“我、我是看你身边那么多人,怕、怕你太忙了……”裴小拾把手里的帽檐抓得更紧了些。
“一直戴着帽子口罩会不会难受。”万贺呈问他。
裴小拾咽了咽口水,说话时没什么底气:“前几年养成的习惯,已经习惯了。”
万贺呈看了他一会儿才“嗯”一声道:“做公众人物是没那么容易。”
“其实我也不算公众人物……”裴小拾心想至少现在已经不算是了。
裴小拾还没问万贺呈怎么认出他的,万贺呈倒是直接,问他:“那今天捂这么严实是防着我吗?”
裴小拾咬着嘴唇回答不上,万贺呈便不追问,从一旁台面拿过一瓶矿泉水旋开递给他:“渴不渴,一个下午看你都在流汗。”
裴小拾垂着的、紧攥着帽檐的手又抖起来了,没办法去接万贺呈给的水。
他不接,万贺呈伸出的手就没收回去。
第42章
三月的申城还不大有春的迹象,甚至因倒春寒接连下了半个月的雨整座城市更显寒气凛凛,裴小拾出门没有带伞,也不记得要去买伞,此刻站在万贺呈面前,落汤鸡称不上——毕竟只在上下出租车的过程中淋了些雨,但身上多少也带了点湿气。
“来的时候下雨了吗?申城不比深圳,现在外套还不能脱。”万贺呈盯着他看,看见他身上一件针织毛衣松松垮垮,锁骨露出大半,不是能保暖的样子。
流了汗又淋了雨,加上过来路上做了一路的心里建设,现在的裴小拾身心皆虚弱,形象更称不上好,头发本就柔软,现在无力垂着,把眼睛微微遮盖,脸上没有多少血色,眼窝发着青有些陷进去,连健康都算不上,别说有多少活力。
“下了,雨,很小的。”裴小拾小声回答,终于抬手去接万贺呈给的水。
手抖得太明显,好在他接过水后,万贺呈就转身去调房间空调温度,没看见他仰头喝水时水被晃出来大半、沿着宽松的领口淌进他胸口。
怎么这么笨,喝个水都喝不好,水流到肚皮冰凉凉的,旋上瓶盖的时候裴小拾偏头打了个喷嚏。
空调温度再调高几度,万贺呈回身说:“本来是看下雨了,想去接你,刚才给你打电话你没接。”
“手机静音了,没注意到……”再把谎话说一遍,裴小拾这次就暴露出了一些心虚,捏着矿泉水瓶瓶身的几根手指不自觉用力,把平日里粉嫩的指甲盖也按到发白,没注意到矿泉水瓶被他握得有些扭曲变形。
“知道,你刚才说过了。”万贺呈把那个只剩半瓶水、又受尽“酷刑”的塑料瓶从他手里拿下,“很渴吗,我调个空调的时间你能喝这么多。”
其实真正喝到裴小拾肚子里的可能只有那么两口。
“很渴。”裴小拾声音有点哑,每一次说谎都会加剧他的胃食管反流。
万贺呈问他:“已经这个点了,吃过没有?本来想约你吃晚饭。”
裴小拾春节那会儿还想着多吃能长肉,但生病以后总是没办法控制自己的想法和行为,从深圳回来后更是只要不是饿到走不动路,他就想不起来吃饭这件事。
于是裴小拾先不回答,反问万贺呈吃了吗。
万贺呈说:“没吃。”
裴小拾马上就说:“我也还没吃。”
万贺呈说:“那就一起在酒店吃吧,我叫餐,你衣服湿了先去洗个澡,刚好酒店有多一套睡袍。”
裴小拾低头,才发现自己的毛衣下摆正在往下滴水。
原来这么明显的吗?
不是雨淋的,是他刚才喝水弄的。
外头的雨没有淋湿裴小拾,是裴小拾自己的世界在下雨。
裴小拾后来还是乖乖去洗澡了,洗完澡他穿着跟万贺呈同款的睡袍站在浴室镜前吹头发,看着镜中人竟觉出几分陌生,想着原来万贺呈现在瞧他是这模样。
浴室开着暖气,裴小拾把换下来的针织毛衣、牛仔裤还有内裤袜子一起挂在毛巾架上自然烘干,现在他身上已经没有自己的衣物了,睡袍拖鞋是酒店的,穿的内裤是万贺呈的——大了几个号对于他而言实在宽松,好在他在洗脸台上的一次性洗漱用品里翻到条细细的小皮筋,在内裤松紧带位置扎了个角,往里翻卡在腰侧,这才终于不往下掉。
等他做完一系列小动作走出浴室,万贺呈叫的餐也刚好到了。
万贺呈问他内裤会不会太大,裴小拾红着脸把自己的笨方法全交代了。
万贺呈却夸他聪明。
吃饭的时候,裴小拾努力想多吃,但饭菜在嘴里拼命咀嚼却怎么都咽不下去,最后是万贺呈按下他的手,要他不着急夹菜,一小口一小口吃。
吃完饭万贺呈先后接了几个工作上的电话,裴小拾有意无意地听,大概听到一些关于这次展会的事,知道这次的展会持续三天,又听见万贺呈让公司的人先回深圳,说自己会在申城多留几天,然后是万贺呈给下属安排接下来的工作,有在申城的工作,也有在深圳的工作。
等万贺呈闲下来些,裴小拾才慢吞吞靠近他,说:“还以为你展会结束就走了……”
“走不了。”万贺呈这么回答他。
裴小拾没想太多:“怎么走不了,你在这里还有其他工作安排吗?”
他没想到万贺呈会说:“你生日也快到了,给你过完生日再走。”
万贺呈说:“上次你跟我说了生日快乐,礼尚往来,让我也说一回。”
3月25日,还有一个多星期就到了,也意味着万贺呈会在申城至少再留一个多星期。
“哦……”裴小拾耳尖发烫,垂手无意识揪住自己腰上的睡袍带子,不敢问万贺呈是专程为了他留下,还是留在申城有别的事、给他过生日只是顺便,于是转移话题道,“之前欠你的生日礼物,我还没有准备好。”
万贺呈顺他的意,接住他的话题说:“什么礼物要准备这么久?”
裴小拾很难过地想:因为我不确定什么时候还有勇气见你、当面把礼物给你,所以一直不敢准备。
“不要总是想那么多,”万贺呈想起从前裴小拾就一贯爱胡思乱想,“小拾,放轻松。”
万贺呈知道只是这么说没用,于是上前一步把裴小拾抱进怀里,按住他脑袋揉了一把,说:“今天突然被我叫过来是不是吓了一跳,又给自己做心理建设了?我是今天在会展看见你进厕所没看见你出来,担心你才喊你过来,再说老朋友见个面也不需要考虑那么多,对不对?”
裴小拾摇摇头:“还是不一样的,不是单纯的老朋友……我喜欢你,你也知道。”
“还喜欢呢,上次走的时候不是头也不回?还以为你放下了。”万贺呈笑了一下,但语气却不是开玩笑的语气。
裴小拾脸颊贴在万贺呈肩头,抬手虚虚抱住人的腰,说话时没剩多少力气:“你想要我放下吗,想的话就不要给我过生日,也不要再跟我见面了。”
说出这样反常又决绝的话,裴小拾却格外冷静,因为这些不是他当下触景生情的产物,而是回到申城的这一个多月的时间里反反复复出现在他心里的念头。
万贺呈说:“分手后我们多久没见了,四年、五年?”
万贺呈没直接回答他刚才的话,但裴小拾知道万贺呈已经回答了。
四年五年没见面也不影响裴小拾一直把自己困在过去走不出来。
现在万贺呈知道了“不见面”对别人能起到“淡忘”和“放下”的作用,对裴小拾却是残忍的枷锁,把他牢牢铐在过去。
就算是现在,裴小拾也不觉得时间能让自己放下,他只是越来越觉得自己需要独自待在一个不会伤害到万贺呈的地方。
裴小拾眼神闪烁,声音却坚定:“我现在这样,很打扰你。”
万贺呈有点拿裴小拾没有办法,但也选择跟上他的思路:“如果是现在这样胡思乱想,总是说一些奇怪的话,那确实是有点打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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