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凑这么近,是想对我做什么?”
有块小的光斑漂浮在眼睛的水面,他根本不可能在陌生人身边睡着,装睡罢了。
周赦哪想到这层,眼下只有脖子粗红,“我、我——对不起!”
许嘉音噗嗤一声,枕着他的脑袋还不愿意收回去,从远处来看,真是一幅美好的画。
他轻声笑,笑声就在周赦耳边:“看不出来,你也是个坏的~”
周赦闷着脑袋,彻底没声儿了。
许嘉音故意作弄似的赖在怀里不走,笑容愈深,嗓音也愈低沉:“干嘛,又不是骂你,我就喜欢坏一点的,这样才有趣,不是么?”
周赦的手在大腿上收紧,手心里湿漉漉的全是汗。
许久过去,他终于说出一句话:“学长,你现在稍微好点了吗?”
竟然奇迹般地冷静了回去。
许嘉音有些意外,“怎么了?”
周赦转过头来,语气一反常态地强硬,不过脸上红潮未消,看起来有股奇异的可爱:
“我送你回家吧,这里风大。”
许嘉音点头,“休息得差不多了,是该回去了,你有什么事要忙吗?”
周赦摇头,“没。”
没有事情,那还不愿意多呆一会儿?想和许嘉音这样坐在椅子上聊天的人,知道有多少么?
许嘉音还是笑,笑容比先前锐利了许多,“那,能去帮我买瓶水吗?我还是有点难受。”
他补充,“苏打水。”
随处可见的苏打水,他从小爱喝,以前小江便利店的货架上放了满满一排,在信息素里却不常见。
初中时,他见到同桌近乎变态地吃草莓,只要多吃草莓,分化以后的信息素就是草莓味儿的,老一辈人迷信这套说法,到底有没有用不得而知,同桌并没有迎来分化期,而他自己成了苏打水味的Omega。
许嘉音其实心情很差,今天,因为和江言吵架。
不到五分钟,周赦把苏打水买回来了。
不知是不是错觉,许嘉音脸色比先前更不如,远远看过来,像一张薄薄的白纸搭在那儿。
周赦没找到带吸管的那款,把瓶盖拧开了递过去。
许嘉音整个人蔫巴巴的,张嘴含了一小口,便喝不动了。他强打起精神,笑容十分勉强,“你回学校吗?”
看病结束,周赦得回家汇报,管家再三嘱咐晚上父亲会回家,一家人一起吃晚饭。
但鬼使神差的,他点了头,“嗯。”
“那我们一起回去吧,差不多公交快到了。”
周赦犹豫。
管家的车就在外面。
许嘉音无力微笑:“你要有事的话,我自己回去也可以。”
“不是!”他连忙否认,“我会把你送到安全的地方。”
这般郑重的话,从周赦嘴里出来 ,一点也不别扭,不仅不别扭,甚至有种令人心安的惊人力量。
医院门口的公交站台,拥挤的公交枢纽,上下站了不少人。
许嘉音的漂亮,好比闪着七彩虹芒的灯,到哪里都能吸引大片视线。他站在人群里面,莫名就有脸色沉暗的男人朝他身边靠近。
起码三十来岁的alpha,西装皮鞋发胶,装作不经意地插进他们中间,手偷偷朝屁股伸,想揩油,而许嘉音埋头看手机,丝毫没有察觉。
周赦眼神猛地一冷,抓住许嘉音的手臂,稳稳拉到了自己身前。
许嘉音吓了一跳,西装男也吓了一跳,然后匆匆忙躲进人群。
许嘉音身体很虚,被突然这么一扯,直接倒进了周赦怀里,周赦本来不觉,等西装男走了,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不礼貌的事,脸红红地道歉:
“抱歉,刚才那个人、他——”
许嘉音扯出苍白的笑,“谢谢。”
周赦心往下一沉。
他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从他提出送许嘉音回家,许嘉音似乎就不高兴了,这般疏离地告诉一声谢谢,直接让他手足无措。
可他们本来就不熟不是么?
可忽然之间,又听见一声玩味的轻笑,“他可能也把你当成我男朋友了吧。”
周赦心底一震。
就是这时,有凶巴巴的吼声从身后传来:“哟,半小时不见,你有男朋友了啊,许嘉音!”
两人齐齐回头,见到江言挤着冷笑的脸。
许嘉音挽住周赦的胳膊,划分阵营似地退开两步:
“你来干嘛,我们认识?”
江言白了他一眼,又不爽地瞪了周赦一眼,最终选择服软:
“抑制剂打了?”
许嘉音冷笑,“关你什么事?”
江言叹气,“行了,别生气了,知不知道我多担心你,电话也不接,消息也不回,自己一个人跑来医院,万一遇到坏人怎么办?”
坏人这个因素,还真不是危言耸听,刚就逃走一个。
许嘉音挽着周赦的胳膊,像个要和娘家决裂和老公远走高飞的媳妇,“我有别人保护,轮不着你管!”
兄弟俩吵架,周赦插不进嘴,偷偷用眼角看许嘉音,这么近的距离,这样亲密姿势,他的脸烫得不行了。
“哥错了还不行吗,真没那个意思,我怎么可能舍得把你嫁出去,这不担心你抑制剂打多了,受不了副作用吗?而且,本来你也该收收心,好好找个alpha,谁家Omega跟你一样……”
“是啊,谁家Omega跟我一样!”
“打住!我又说错了,我扇自己嘴!音音,哥真错了,哥发誓,以后再也不提这个话题了!”
许嘉音像尊表情冷峻的雕像,就那样一动不动地那眼睛盯着。
人群骚动起来,公交来了。
许嘉音拉起周赦,转身就走。
江言连忙跟上,“等我啊,祖宗!”
破天荒的,车上不算拥挤,最后一排还有空座位,许嘉音走进里面坐下,接着拍拍身旁:
“周赦。”
周赦听话坐下,江言插着裤兜跟来,不情不愿挨着周赦坐下。
一排三人,气氛怪异。
公交往学校方向开,走走停停,摇摇晃晃。
抑制剂副作用果真不是开玩笑,短期内,许嘉音已经体验过头晕恶心无力发困,上车便把脑袋贴着车窗,闭上眼睛睡去。汽车把他带着左摇右晃,周赦看得眉头紧皱。
忽然间,有胳膊肘拐他。
他扭头,见到江言凶神恶煞的脸,“让开,我坐里面。”
周赦拧眉,表情在说,凭什么?
江言举了举手里的外套,“把衣服给他盖上!”
周赦冷着眼睛,当着他面脱下外套,盖到许嘉音身上。
江言气得咬牙切齿,“臭小子,我警告你,看在你是b的份上,我才准你稍微接近一下我家音音,劝你别得寸进尺,癞蛤蟆不可能吃到天鹅肉的!”
周赦脸色越来越危险,那是狮子发怒的前兆。
见他有所反应,江言嘴上越发难听:“怎么,我说错了?你以为你是什么好东西?你和夏町不清不楚有几年了吧,这才几天功夫,注意力全到音音身上来了,你打的什么主意我还不知道?小子,哥劝你一句,许嘉音什么性格,为什么接近你,你心里最清楚,既然是b,就老老实实做b,你,永远也碰不到他的!”
周赦双手猛地握紧,只差一点,那只藏在身侧的拳头就要挥到江言脸上。
当年的惨剧,也是从这样一个拳头开始。
然而,有双柔软的手覆盖上来,因为虚弱,那双手微微发凉,温暖地拍了拍手背。
身体里的暴躁烟消云散。
许嘉音还是靠在窗玻璃上睡觉,身前盖着属于他的外套,藏在外套底下的手不知何时偷偷摸过来,覆盖住手背,穿插进掌心,轻挠了挠。
周赦低下头,耳根发红发烫。
江言不屑嗤笑,“看看你这怂样,劝你别起不该起的心思,我家音音可不是你能馋得到的!”
周赦已经听不见,听见了也无所谓,所有人看不见的地方,许嘉音拉着他的手,他想用力回握,那瞬间有强烈的冲动,恨不得把那只手握进来握碎了全部血肉融为一体,但他的手僵硬着,就像他站在许嘉音面前,无缘无故害羞脸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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