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是集训第三天,大部份人还没从筋疲力竭中回魂,又拉拉杂杂地小聊了会儿,宿舍里便按纪律熄了灯。过了会儿,不到十点,整个八人间宿舍便响起此起彼伏的打鼾声。
任延的闹铃在十点四十五准时响起,他条件反射地一震,摸着将铃声按掉,迷迷糊糊了十秒后,才痛苦地睁开眼长舒了一口气。
在交响乐般立体环绕的鼾声中,响起了清脆的巴掌声——任延拍了拍自己的脸,又用力搓了搓,才翻身下床。
安问和卓望道刚从教学楼出来,还在跟吴居中讨论着今天的课题。微信里是任延九点多发他的消息,问他今天过得如何。因为之前两天回复时,任延都睡着了,安问料想今天也是如此,便没着急回信。
“我听说篮球队去外地集训去了。”吴居中结束了数学讨论,闲问道。
“嗯,”安问应声,“好像今年有几队实力都有所提升,所以谭教练安排了突击集训。”
“拿不拿省冠军,应该也不影响他入学吧?他选了北大还是清华?”
“还没定,还在选。”安问抱着书,“他既然在队里,当然是想拿冠军的,跟他个人的入学没关系。”
吴居中点点头:“但是我要提醒你,不要因为两个人异地恋,就打电话到很晚,你现在就要根据考试的时间来调整自己的作息,让大脑的运作跟着考试节奏走,明白?”
“嗯,明白的。”
吴居中跟两人道别,目送安问和卓望道沿着围墙下的人行步道走远。
卓望道家比任延家近,虽然只是十五分钟和五分钟的区别,但对于深夜下课急需睡觉的人来说,十分钟也很弥足珍贵,加上任延去外地集训,安问总不能深夜让崔榕来接,便到卓望道这儿借宿。
“任延这两天也消失了啊。”卓望道打开微信,三人小群毫无动静。
“谭教练白天不让碰手机,晚上又太累了。”
“累到手机都玩不动?”
“差不多。”
安问一手捧着书,一手点开微信,给任延留言:「刚下课,准备回家。」
做好了不会有回音的准备,不想任延竟然回拨了电话。
“喂?”
深夜车子从柏油马路上刷过,声音鲜明地被任延捕捉,“还在路上?是刚出校门么?”
他的声音很低,紧绷而干涩,便压着音量清了清嗓子。穿过睡成死猪般的队友,任延拉开阳台门。邻省比宁市能冷上十度,他被风冻得一激灵,回去摸了齐群山一根烟,又顺走了打火机。
烟确实是个好东西,解乏解困还扛冻。任延眯眼吁了一口,垂首掸了掸烟灰。
安问听出了动静:“你在抽烟?”
“没,”任延条件反射否认,接着笑了一声:“就几口,不抽完。”
安问也笑了一下,对卓望道使使眼色,落后了两步,续道:“今天怎么没睡着啊?”
任延抹了把脸,声音听着比刚刚振作:“今天训练不累,还没困。”他一直留意听着安问那边的动静,车子划过的动静不绝,还有人声,“他们今天没来接你?还是没打到车?”
“我……”安问迟疑一下,老实交代:“我这几天都睡小望这里。”
任延:“……”
“我十点半才下课,让阿姨来接我太晚了,自己打车回去,你们又不放心,跟小望一起可以结伴走,而且通勤时间短。”
任延烟都忘抽了,红星在他指尖明灭着,他含蓄地问:“卓望道那里两个卧室都有人住,你睡哪儿?沙发?”
安问舔了下嘴唇,声音里莫名心虚:“我跟小望睡。”
卓望道的床有一米八宽,他们两个体型都瘦,躺下绰绰有余,唯一的问题是——
“我记得,”任延漫不经心地提问,“卓望道睡相好像不太好,是吗。”
确实不太好,睡着睡着就卷被子四仰八叉,或者把腿和手架到安问身上,被安问死命推开。
“还好。”安问撒了个小谎:“挺老实的……”
“那跟我睡的时候,怎么总抱我?”
安问“啊?”了一声,“他……比较喜欢你?”
嘟。
任延面无表情,把电话挂了。
本来就打算抽几口的烟也不丢了,恶狠狠地抽完,他在弥漫的白色烟雾中跟安问发微信:「自己想好怎么哄我。」
安问脸色不妙,卓望道问:“干嘛?吵架了?”
“嗯,他知道我跟你睡,有点——”
话没说完,卓望道就卧槽了一声,惊恐道:“你没跟他商量吗?”
“没……这种小事,不用吧。”
卓望道一副死到临头的模样,火速在三人小群里给任延发微信:「延!!!!想想我5个T的资源冷静一下!!」
任延:「抱了砍手,蹭了跺脚。」
卓望道:「我最近压力大得了梦游症所以其实晚上都不在床上……信我^_^」
安问小窗私信任延,毫无章法地撒娇:「我今天很想你,你想我吗?」
任延:「不想。」
安问:……
实在搞不懂卓望道的醋有什么好吃的,男的同床共枕不是很正常吗?
安问:「你之前不是也跟小望睡过……还让他量你尺寸,我都没生气。」
任延十分冷酷地提醒:「你这样是哄不好人的。」
安问哪懂哄人,他只懂哄福利院的小朋友,顺便佐以一堆幼儿园级别的鸡汤道理。沮丧地沉了口气,他可怜巴巴地回:「那你不想我就不想我好了,我又不能强迫你。」
任延简直气笑了。
训练三天体力耗尽沾着枕头就能睡的地步还特意定闹铃给他打电话,这叫不想。
他扔掉烟蒂踩灭,舌尖舔着后槽牙,冷冷地回:「行。」
安问看着屏幕上的字发愣,脚下一不留神,被楼道口不起眼的门槛绊了一脚。
卓望道对他的魂不守舍深表同情:“任延跟你说什么了?”
“什么也没说。”
“你哄他啊。”卓望道把自己的性命寄托在安问身上,殷切地问:“他应该很好哄吧?”
安问:“哄过了。”
“然后呢?”
“没哄好。”
卓望道倒吸一口气:“那那那那你不继续吗?发个视频!他一看你脸,绝对立刻原谅!”
安问锁了屏,倔强而用力地抿了一下唇:“不要,凭什么,我又没做错。”
任延在阳台上等了半天,也没等来安问一句示好,身体都冻僵了。回了宿舍窄小的床上,翻一个身便想卓望道这会儿是不是又瞎抱上了。他不针对卓望道,换了安养真也一样,确切的说,就算现在床上是条狗,他也得吃三分醋。
第二天又有练习赛,高校换了套首发阵容跟他们打,封死了任延的内线突围优势,但所有人都发现了他状态明显不一样。
周朗在坐冷板凳,捏着一水瓶子噼里啪啦,都忘记喝了:“我感觉今天任延的风格……操,怎么说呢?”
“弄死你。”候补学弟形容精准地说。
第三节,任延五犯离场,走之前还极限一换一带走了对方同样充满火药味的大前锋,不仅对面教练脸都绿了,谭岗也忍得额角直跳:“让你上场突围,不是让你上去打架!”
任延白毛巾一披,在板凳上一屁股坐下的同时架起了腿,布满汗的脸色阴沉。
谭岗:“你很拽啊?给我出去跑十公里!”
任延没动弹,谭岗狮子怒吼:“现在!”
任延:“………”
随机一个小学弟被指派出去监督数圈儿,任延在操场上跑,他蹲主席台上兢兢业业地数着,场景莫名串联到了刚开学那阵,他被钱一番罚跑,安问也是这么百无聊赖敢怒不敢言地数着,最后被他拐到卓望道家洗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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