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车,路少延找话聊:“你买的啊?”
孟啸春系着安全带,面无表情地说:“偷的。”
路少延:“…与口兮口湍口√。…”
孟啸春转头看他:“系安全带。”
“哦。”路少延点点头,照做。
孟啸春点开导航,开车出去。路少延看着他熟练开车的侧影,讪笑了笑:“不知道驾校那儿还能不能接着学。我交了学费,只考了科目一。”
意料之中,孟啸春没理他。
路少延轻轻地拉了拉胸前的安全带,安静了一会儿,不屈不挠地开口:“这车你买花了多少钱啊?”
“一亿。”孟啸春目不斜视地说。
路少延:“……”
他收回目光,打量车厢。实在是很孟啸春风格,什么摆设都没有,座椅垫子也没有,看起来基本就是裸车。
路少延收回目光,看了会儿窗外,习惯性地拉开斜跨背包的拉链,摸到了里面的烟和打火机。但迅速反应过来,松开它们,摸索出一板薄荷糖,抠了一粒含在嘴里。
刚把剩下的糖放回包里,意识到什么,拿出来,问孟啸春:“你吃吗?”
孟啸春还是不理他。
路少延把糖塞回去,正要拉上拉链,手机响了起来。他拿出来一看,是姥姥。无声地叹了口气,接了,低着头看着自己衣角的纹路,轻声说:“姥姥……啊,我就回去,在路上了……”
前方路口红绿灯,车子慢慢停下。孟啸春稍抬眼,看着后视镜里的路少延——拿着的手机。是今年新出的。
在路少延结束通话抬头的前一秒,孟啸春收回了目光,盯着红绿灯。
路少延将手机放回包里,指尖接触到旧手机,转头看孟啸春,咬了咬唇,问:“这两年里,你看过我的手机定位吗?”
孟啸春不说话,薄唇抿得紧紧的,嘴角微微向下划。
“我到国外不久,那个手机就坏了,我找人修好了它,但不确定定位分享有没有失效。虽然后来我换了新手机,但旧的我一直带着。”路少延说。
孟啸春终于说话了:“买了新的,就不要留着旧的。”
“又不冲突。”路少延反驳道。
对路少延来说,这不冲突,新的和旧的他都要。但孟啸春觉得一个就足够,他只需要一个,只要一个,也只负担得起一个。
路少延问:“所以……你这两年有没有看过?”
孟啸春又开始装聋作哑。
路少延看他这样子,怀疑他看了。想来想去,把自己的新手机递过去,殷勤道:“那你把这个也绑定一下吧。那个旧手机其实坏了不止一次了,现在充个电要冲大半天,我怕它哪天彻底用不了了。”
孟啸春终于看了他一眼,但很快就收回目光,继续开车。
路少延抬着手等了一会儿,见孟啸春无动于衷,讪讪地收了回来,塞回包里,多少有点小情绪地用力拉上包包拉链,再不说话了,直到车子开到了他家院子的篱笆墙外。
孟啸春把车停在路旁,沉默着看车窗外的花草树木。
“……孟啸春。”路少延试图再一次地抢救一下,他看着孟啸春立体优越的侧脸,“我们重新在一起吧?这一次,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不跟你说那两个字了,假的也不说了,好不好?我、我真的不是图你会做饭,我现在也会做了,虽然没你做的好吃,但……能吃。”
虽然“灵机一动”的频率比较频繁,组合创造出神秘物质的概率较大……总之,他没把自己吃死,甚至都没因此去过医院,那就是能凑活的。
“我不需要你照顾我了,这两年,我把自己照顾得很好,我还把小菜园照顾得也很好,我养了一只猫,把它也照顾得很好。孟啸春,我说不定,也能把你照顾得很好。我想跟你在一起,只是因为想和你在一起。你什么都不用为我做了,我不图你那些,真的。”路少延急切地剖白着自己的心。
都是谎言。不要上当。不要再相信路少延,也不要相信自己真的有离开黑暗的希望。
孟啸春眸光微动,聚焦在车窗玻璃上,这里倒映出路少延的模样。
“下车。”他说。
路少延黯然地低了低头,手指蜷缩了一下,解开安全带,可迟迟没下车,神色似在很慎重地思虑。
半晌,他把背包拉链再次拉开,手伸进去摸了一阵,摸到了那个……手指将小盒子拨入掌心,握紧了。
“孟啸春。”他重新抬起头,深呼吸一口气,咽下一口唾沫,用不大不小的声音说,“我们结婚吧。”
孟啸春依旧没有转头看他。
“我研究了一下……有些国家,不用移民,只要能合法居留或者只是合法入境,就能注册的。虽然国内不承认,但是,注册了就是注册了。好不好?”路少延问。
孟啸春这下子终于转过头来看他了。路少延忙暗暗地挺直腰杆,舒展肩膀,脖子都伸长点,做足形象工程。
十来秒后,孟啸春讥讽道:“就算承认,也可以离婚,何况是不承认,路少延,你真的很会给人画饼。”
“我不是……”路少延多少有些气短,低声道,“那、那我没办法了啊,什么地方又能同性结婚,又不让离婚的啊?你要能找到,我们就去那里注册啊。”
孟啸春冷冷道:“没有这种地方,所以婚姻根本不可靠。”
“这也太武断了。”搞定孟啸春不易,路少延叹气,“那我给你写个承诺书行不行?我向玉皇大帝如来佛祖保证行不行?”
“法律都无法保障,承诺书有什么用?”孟啸春问。
路少延只能摆烂了:“我想不出来了,你想吧,你觉得怎么样行就怎么样,行吧?”
“我根本没兴趣和你讨论这种无聊的空想。”孟啸春说,“下车。”
话都说到这儿了,这人还是死倔,路少延既无奈又来气,不说了,扭头开车门下去,刚走出去两三步,听到身后传来孟啸春的声音:“我再也不会上你的当,路少延。”
路少延刹住脚步,回头看着站在车门前的孟啸春,心中的火苗蹭的冒了上来,大步走过去,瞪着他大声道:“你到底上我什么当了啊?有完没完啊孟啸春?我台阶都铺到你下巴了,你到底想怎样?你有想法的话你就直说行不行啊?你又不是真的哑巴!”
“是你死缠烂打我。”孟啸春说。
“这句话你是不是要说到下辈子去啊?”路少延激愤道,“是,是我死缠烂打你,你要是真有意见你别搭理我啊!有本事你从头到尾别搭理我啊!”
屋里,路老太太看向门外:“我是不是听到小延的声音了?”
说完,她就迫不及待地起身往外走。她丈夫急忙跟着起身走。路黎芝和周天自然也站起来,跟着二老出去。
“你要是真的现在觉得我就是个骗子,只会坑你,那你干脆就恨我啊!或者真的不理我了,把我彻底忘了啊!你吃什么药啊?你根本就还喜欢我,喜欢我你又不要我,然后去吃药,搞得大家都一团糟!你又不是诗人,又不是写小说的!干嘛啊!你——唔——”
很突然的,孟啸春上前一小步,揽住路少延的腰,扶住他的后脑勺,低头吻住了他的嘴唇。
路少延:“……”
他愣了很久。或许没有很久。他不知道,他只是呆呆地看着近在咫尺的孟啸春的眼睛。
终于,他感受到了嘴唇上的湿润触感。很缓慢地眨了眨眼睛,僵硬的身体逐渐松弛,试探地往后靠了靠,根本动不了,孟啸春很稳地将他禁锢在了自己的怀里。
路少延的身体却为此更加的放松了,他甚至闭上了眼睛,双手攀上孟啸春的背,主动地、迫不及待地往孟啸春这边送,生怕失去。
孟啸春吻着路少延,忽然抬眼,定定地看着不远不近处站着的惊愕或愤怒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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