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生群中发出一片“哦~”的浪潮。
祁宜年:“……”拳头硬了。
孟洲还在台上念他的演讲稿, “……说到这里, 我的男德已经尽数体现了。”
祁宜年果断转身就走, 台上的那个自然有这里的老师去处理,他才不要到时候跟对方一起丢脸。
然而还没等他走出几步,喇叭声里激情昂扬的演讲声突然停了, 还没得祁宜年心里觉得孟洲终于幡然醒悟了,就听一声音调更高的,“祁宜年,你哪里跑?”从喇叭里破音地传出来。
祁宜年:“……”
鲨了他吧,再把他烧成灰,随这清晨的风一起飘走。
祁宜年离开的步伐僵硬了一秒,就步速更快地向操场门口的方向逃离,然而有人不放过他,呼喊的声音如同催命魔音一样,一刻不停地从身后追上来。
“祁宜年。你给我停下,你答应来听我演讲的!”
祁宜年:爱过。
“你来都来了,干嘛还走啊!”
祁宜年:怕脚趾把塑胶跑道抠破了。
“祁宜年,你留下来,你不要不识抬举,不然我就跪下来求你!”
祁宜年:这次跪下来求也不顶用了。
身后孟洲的声音停了一刻,就这么宝贵的一瞬时间,祁宜年拉开了关闭的操场门,眼看半只脚都迈出去了,生生被喇叭里传出的一声撕心裂肺的喊叫给定在原地。
“老婆,你不要走!”
祁宜年当场裂开。
人是八点十三分走的。
祁宜年的手指抓着漆了绿漆的操场门,指节屈起,用力到泛白,生生把绿漆给蹭了一点下来。然后,他缓慢地、缓慢地转头,目光隔着一整个操场的距离紧紧地盯住了主席台上的孟洲。
台上站着的孟洲突然后脊背一凉。
他有些不确定地在脑海里问系统,“我错了吗?”
系统用数据流拍拍他的肩膀,“你没错,叫老婆天经地义。”
孟洲勉强露出一点安慰的笑。
就听系统下一句话道:“老婆生气也是随心所欲。”
孟洲:“……”
祁宜年改变了路线,转身往主席台上走,孟洲有些紧张地咽了口口水,手里抓着的薄薄七八张演讲纸被他捏的簌簌作响,三秒后,他的帕金森手抖终于停下,孟洲想:死都死了,先把演讲稿念完再说。
于是又大而无畏地拿起演讲稿继续低头深情朗诵。
“老婆是天,老婆是地,老婆是万物起源,所以,老婆说什么都是对的。”
此时往主席台上走的人不止祁宜年,还有孟洲的小学班主任。他听到孟洲的演讲题目时当场气的差点吐出一口血,还是旁边的老师眼疾手快,给他喂了一颗速效救心丸才缓过来。
班主任看孽畜一般的表情看着台上,对扶他的老师说:“你等着,我这就上去把他揪下来。”
老人家腿脚不灵便,爬主席台的楼梯爬了一分多钟,这又给了孟洲输出三百字的宝贵时间。总算班主任爬过那楼梯,还没走到主席台中心就伸出手臂去拉孟洲,这时候孟洲演讲到:
“想必大家都学过八荣八耻,但你们都了解了八荣八耻的含义吗?”
班主任的动作顿了顿,这一段演讲内容还挺正常的,难道这孽畜突然又改邪归正了?这一段才是他原本的演讲内容?
就是班主任犹豫不决的这一秒钟,这绝对是班主任人生中最后悔的一秒钟,因为这一秒钟给了孟洲把接下来一句话说出口的机会——
“八荣八耻就是,”孟洲扯着嗓子,“以爱护老婆为荣,以不爱护老婆为耻;以花钱给老婆为荣,以不花钱给老婆为耻……”
班主任:“!”
他伸出的手臂在触到孟洲胳膊的前一秒向后退去——老人家又被气到犯病了,上一颗急效救心丸的药效已经过去了,这波,这波得再来一颗才能扛过去,伸出的手臂直接朝向天空,他向后倒去,这时候从后方伸来了一只手臂,稳稳地扶住了班主任的身体。
祁宜年托住倒下去的班主任,用手拍背帮对方顺气,好几口大出气后,班主任才缓过来。
缓过来后第一时间他就是望向还在演讲的孟洲,后者还在振振有词地念,“以听老婆的话为荣,以不听老婆的话为耻……”
祁宜年让班主任站稳,轻轻对他说:“您别气着,我来。”
然后走过去,手绕到孟洲的身前,从容而又不容拒绝地从孟洲手中把话筒拿了出来,他没有看孟洲,而是把话筒放在自己嘴边,微笑着对台下说:“不好意思,他出来的时候忘记吃药了,今天精神病院的王医生下班了,我这就把他领回去。”
孟洲:“?”
说完,祁宜年就把话筒交给了赶过来的值班老师,然后右手握住孟洲的手腕,力气坚决地拉着他往台下走。
孟洲还有点反应不过来,“诶,不是,这……这让我讲完啊,”他抖了抖手中的演讲稿,“这还有三页呢。”
祁宜年面色冷寂地扫了他一眼:“……回去再收拾你。”
孟洲闻言,鹌鹑似的缩了下脖子。
眼看着就要跟着祁宜年走出主席台,孟洲突然想起他还有最重要的一句话没说,他甩开祁宜年的手,看了对方一眼,转身往主席台中间跑。
祁宜年在后面咬牙,“孟洲!”
台中,接过话筒的工作人员正在抚慰小朋友们受伤的心灵,他用柔软如春风化雨的声音对台下说:“大家觉得孟叔叔刚才的话剧表演好不好啊,”值班老师口吻一转,“没错,想必聪明的小朋友们这时候已经看出来了,孟叔叔和刚才的那个拉他下去的叔叔是在表演一出家庭话剧。”
这机智的救场能力,谁看了不竖起大拇指说一句叹服,祖国有你,祖国的花朵有你!
值班老师还在努力力挽狂澜,要把故事流露出来的价值观往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上拉,“这个故事呢,是想告诉我们,在家庭生活的相处中,一定要互相尊重,互相包容,你们看,即使孟叔叔被送进精神病院,他的老婆也没有放弃他,还来陪他一起出演家庭话剧,是不是很令人感动的爱情呢?”
“没错!”台下响起了小学生呼应的话语。
“孟叔叔好可怜啊,医生叔叔下班后就没人管他了,这才跑出来。”
“希望孟叔叔的病早点好起来。”
“叔叔以后出门前不要忘记吃药哦~”
小学生们七嘴八舌地表达着对孟·精神病院在逃精神病人·叔叔的关心,小朋友的年纪心思善良,老师的短短几段话他们就信了,此刻全都投入了对叔叔们感情真好的赞叹。
“我爸爸生病时妈妈也会整夜照顾他呢。”
“另一个叔叔要照顾孟叔叔这么大的病人一定很辛苦吧,希望他们一直好好的。”
值班老师欣慰地望着台下的小朋友,嗯,很好,祖国的花朵没有长歪,他们还是欣欣向荣。
老师的唇角提起来,在这一刻,在歪理邪说的风雨刚过去的一刻,在他力挽狂澜成功后的一刻,他由衷地感受到了作为一个园丁的使命感、责任感与自豪感。
然而,还没等这自豪持续一秒,他的身后突然探过来一颗毛茸茸的大脑袋。
老师刚勾起来的笑容缓缓、缓缓地凝固在脸上,他低头看下去,就见孟洲的脑袋已经靠近话筒,血盆大口已经张开,这一刻,老师凝固的笑,裂开了。
这一刻,孟洲绝对是场中最聚焦的存在,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他身上,小学生们关爱精神病人、简称智障的温暖目光,祁宜年冰冷要杀人的没有温度的目光,班主任熊熊喷出怒火的目光,以及值班老师因为太过突然、原地不知所措呆住的目光……
就听孟洲握住话筒缓缓说道:“感谢大家都耐心听我的演讲,作为补偿,我将为学校捐出一座大楼。”
全场静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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