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长得很美,银色的头发,浅蓝色的眼睛,像指环王里的精灵,乍一眼看过去浑身像带着指环王同款柔光滤镜。
余让没忍住在镜头里多看了几眼。
欣赏美丽,绝对是人类的天性——很高兴,他最近恢复了些这样的天性。
阿德加内看了下屏幕,有些无奈地边开门,边对余让解释道:“她叫翡尔琳,是现任国王最小的孙女,我们过去一起长大。”
“……”余让看阿德加内,慢腾腾地,“希望你过去不存在什么没有处理干净的感情,来让我产生困扰。”
第57章 57幸存者(三)
阿德加内非常迅速地解释了他和翡尔琳公主的关系,并且再三申明二者之间绝对没有任何感情问题。
甚至非常坦率地直接告诉余让皇家秘辛——因为皇室近百年来挥霍无度,到现在财务亏空严重,国王鼓励自己的孙子孙女们寻找一个有钱的伴侣,来解决他们的财务危机。
而阿德加内非常不巧的、在刚成年时,就继承了来自外祖母多琳的遗产,因为他和翡尔琳年幼相识,又年纪相仿,国王多次暗示翡尔琳在成年之后嫁给他。
翡尔琳和他对此都很苦恼,在翡尔琳即将成年之前,阿德加内为一劳永逸,直接向智脑递交了婚姻申请。……之后很迅速地就匹配成功了,百分之九十五的匹配度,这个数字其实让他也有些惊讶,毕竟匹配度超过百分之五十的伴侣,就足够相伴度过一生了。
匹配到的对象,是一个他甚至没怎么听说过的次等星球上的人。
阿德加内并不怀疑智脑的匹配数据,智脑从开发到运行已超百年,过去家庭观念薄弱也成为导致星际战争频发的诱因之一。联邦政府成立之后,为了维持各个中小星球的稳定,通过智能算法,让两个或许曾经不相识的人结合成一对坚固的关系,当A触犯联邦法律时,B也要承担相应的责任,这让二者互为对方的监督者。其后联邦又配了更加科学的团队,对智脑的算法进行优化,对匹配对象二者的行为习惯、兴趣爱好等多种维度的数据进行分析,确保匹配成功的对象能够有相互吸引的能力,最好见面即能产生荷尔蒙,从而缔结成更加牢不可破的亲密关系。
毕竟居民幸福指标,也是社会是否稳定的一个重要因素。
这套系统已经运转升级了很多年,虽然如今已经没有公民需在成年后强制递交婚姻申请的流程,但仍有不少人,认为智脑会给他们匹配到真爱。
阿德加内对[真爱]这事并不看重,他敏锐地察觉到了皇室将朝他抛出的橄榄枝,第一时间向智脑提交了婚姻申请。他不想成为皇室的钱包,更不想接下来再成为皇室的枪。
对当时的阿德加内而言,匹配的对象是谁都无所谓,匹配度超过百分之五十,他就能够强硬地按照联邦《智脑匹配婚姻法》来自动缔结婚姻关系。
虽然百分之九十五的匹配度,让他也有些惊讶。但当时确实是谁都无所谓。
而且二十五岁的阿德加内对一切都非常有自信,他相信自己能够经营好一段感情,无论对方是什么样的人,他都自信能维持一段成功的婚姻。
因为,这都是些,不太重要的事情。
阿德加内当然也曾想过自己的匹配对象是什么样,而自己又该怎么样和对方维持一段婚姻关系。
和余让第一次在星网上见面,他确信自己维持了百分之百的社交礼仪。
在见面之前,余让的资料已经被调查整理出来,放在了他的书桌上,他开始以为对方是个刚毕业,仍旧坚持寻找真爱的天真小男生——很多刚毕业的普通学生都有这种时候。
见面时,对方言简意赅地表明这个婚姻申请是个意外,阿德加内觉得自己也保持了良好而友善的态度,他让对方放心,如果对方不想要的话,他们也能够和平撤销这段婚姻关系。
不过他撒了个谎,根据改良版的《智脑匹配婚姻法》规定,如果匹配成功后,双方在亲密接触一年之后,仍觉得无法维持这段关系,可以向智脑递交离婚申请,阿德加内把这个时间延长至了五年。……当然并不什么真爱的原因,他如今已经不太记得余让当时是什么模样。
他拥有一些难以克制的傲慢,觉得自己给予对方的金钱,足以支撑这五年不需见面的婚姻关系,这是一个对双方都没有坏处的决定。
他嫌麻烦,要确保自己五年的婚姻,会让国王打消让翡尔琳和他结婚的念头。
阿德加内相信自己应该还友善地告诉了余让,如果对方遇到了爱情,也没有关系,他绝对不会对此提出异议,他会当做什么都不知道。
如果不是他身受重伤,他和余让的人生或许不会有太深的交情。……也不一定,他总有一天会踏上那斯的土地,去见一眼自己婚姻中的伴侣。他是一个习惯性遵守规则的人——如果他缔结了一段婚姻,在双方都没有明确反感的情况下,他会为这段关系付出些努力,试图让这段婚姻关系维系下去。
他总习惯性地每走一步,都会设想其他可能性。
他从不否认自己对余让曾有过好奇,他觉得以百分之九十五的匹配度,他应该能够和余让相处的还不错。这是他在和对方几算未曾谋面的婚姻关系中,对于感情的设想,最理想状态。
——他自信、强大、富裕、能力卓越、长相不错,保持礼貌、尊重他的伴侣,从而吸引到自己的伴侣。
然后他们产生爱情。……这听起来有些冷酷。
好像婚姻对象是任何人他都能够做到。
对方叫余让、兰多、甲乙丙丁、任何名字都可以。
是的,阿德加内不否认他的感情态度,并且他也确定,他能和对方度过一生。
他遵守这种简单便捷的感情规则。可是,可是。
他遇到了些难解的谜题,负伤理应不会改变他的思维模式,刚到那斯时的态度也保持着他一惯的得体。糟糕的三年求生生涯,应该没有改变他什么,他自己是这么认为的。
他也一度坚持认为他和余让会相爱。
就是这么简单的事情,就像在重力正常的星球上,落叶会掉在到地面上,花期到了的花自然会开。
他觉得这是件顺理成章的事情。余让短暂的拒绝,让他感到伤心,但也没怎么影响他对这件事的坚信,有些事情会发生。总会发生。
阿德加内很难从科学的角度,来解释自己心底的一些奇怪信念。
他不确定,如果余让来形容的话,这是不是该称为一种幻想症之类的病症——因为某种无法接受的结果,而产生出来的癔症。
他现在突然很难用具体的语言来形容余让。
在最开始的时候,还是有言语能形容的,那个时候余让的形象是清晰的,虽然眼睛无法看见,但他能感觉到余让形象的清晰——这是个虽然言语冷漠,但内心应当仍旧温暖善良的人,他会对痛苦施以援手,即使对方并没有诉说这种需要,他也能够发现,并且冷淡的、不以为意的、毫不在乎地伸出自己的手,并不期待得到任何回馈。
这让阿德加内迫切地想要恢复视力,观察余让脸上的每一个表情。
他们可以相爱,阿德加内认为,只要自己恢复健康之后,他会对这段感情付出努力。
可余让受伤之后,这无比清晰的形象,变成了被打碎成无数块的镜子,阿德加内无法从碎了的镜片中观察出一个完整的余让。
余让有的时候在这片镜子里,有的时候在那片镜子,有的时候一晃神,他就消失在了任何一个肉眼可见的镜面上。
余让变得捉摸不定,难以琢磨。
即使此刻,阿德加内想,他们好像已经相爱,余让回他感情,给他拥抱和亲吻,但仍旧是个碎成无数块的影子。
余让想要什么呢?他好像什么都不想要,什么都可以。
他从睡梦中醒过来,打注定不会获得传统意义胜利的比赛,他站在这里呼吸……
好像一切都是为了……
为了阿德加内的一份需要。
外祖母多琳喜爱编故事,她年轻时候乘坐飞船,飞跃过超三十个大星区,多琳曾经一边用剪刀剪自己火红的长辫,一边和阿德加内描述自己辉煌的过去,她扬言她曾经游历到了宇宙的边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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