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德加内的手还插在余让的口袋里,他略有些尴尬地咳了一声:“抱歉,应该是个不太好笑的笑话。”
余让沉默,他发现可能出来确实会让舰长开心,他都有心情讲笑话了。
阿德加内还好笑着把接下来的笑话讲出来了。
“比如……咳,”他道,“转头不就弄丢了你吗?”
“……”余让难得脑子真的钝钝的沉默了一会儿。
他重新把手揣回口袋,阿德加内仍放在他口袋里的手握了上来。
“舰长,以后少讲点笑话吧。”
阿德加内闻言哈哈笑了两声,他明显很愉悦:“好的,抱歉。”-
从余让住所附近的站台,坐公共交通到空中餐车的始发站,只需要几分钟。
红禾号和绿路号差不多的大小和模样,不过室内除透明玻璃外的装饰物,大多是红橙色调的东西。
因为法尔图的眼镜,并没有对空中餐车内部进行过构图,阿德加内进入餐车内部后,视线内一切都变成了灰色。
余让跟餐车的工作人员确认了社区的订位,后被工作人员领到靠窗位置,等候餐车发车。
订餐的时候工作人员把菜单给余让,余让看了一眼,低声道:“麻烦提供一份视障人士也能看得菜单。”
工作人员这才看见阿德加内眼睛上那个黑色的眼镜,他道了声歉,隔了会儿又拿过来一份更厚的电子菜单。
余让把菜单给阿德加内,他拿出光脑看了下时间,距离发车时间还有几分钟,法宾还没有给他回信息。
虽然他和法宾的关系算不上多亲密,但好歹有一层工作关系在,他平时发消息法宾都会回复。
阿德加内在一旁兴致勃勃地观看菜单,电子菜单上的菜品可以投影在他眼镜上,因为菜单上食物名字取得非常绚丽,且没有食材介绍,他不得不对着菜品的虚拟投影分辨里面到底有什么食材。
“你和你哥哥平时点什么吃?”阿德加内转动眼前的餐品投影,微侧头询问余让。
“标准二人餐。”余让把光脑放到桌子上。
“哦……”阿德加内翻了下套餐的内容,在心里否决了余让的这个建议。
他挑挑拣拣地点着餐,时不时询问余让喜好,在多次得到随便、都可以的答复后,他便没有再问。
在选择餐后甜品时,身旁的余让突然站起了身。
阿德加内抬头,也跟着站起了身。
来人身高一米七多,精炼的短发,穿着一身长款风衣,走路步子很大。阿德加内视线无法辨认对方长相,他还以为是余让的哥哥来了,刚准备伸手打招呼。
余让喊了声“母亲”。-
兰姗走到余让身前,她脱下身上的深蓝色大衣,放在一旁的位置上,和光脑那边人挂了对话,才抽空扫视了一眼余让和他的同伴,她微不可见地蹙了下眉头。
“很久没见了。”兰姗坐在余让对面,抬手招呼餐车工作人员。
工作人员上前,她说让人给她来一杯加落,不加奶和糖。
工作人员指了指下阿德加内面前的菜单:“你好女士,这里需要自己点餐。”又转身离开。
阿德加内点头:“我帮您点。”
兰姗又看了一眼阿德加内:“谢谢,你们坐下吧。”她看向余让,“法宾受伤了,情绪不太好,不想出门,社区打电话给了我。”
余让和兰姗至少有好几年没有见过,平时也就过节时偶尔发给信息问候下彼此。
兰姗没有太多的变化,仍旧处事看起来干脆利落。
过去兰姗和麦阿弥还没离婚时,兰姗就很忙碌,在亲子见面时也电话不断。
余让不太清楚,怎么会是兰姗出现在这里,他沉默了片刻,询问:“怎么受伤了?”
兰姗道:“不太清楚,他好像去矿区找朋友,然后受了些伤。”
余让沉默,他向来不爱说话,兰姗没指望他能发出一些惊叹或感叹,转头看了一眼他的同伴。
这个男人比余让高,和余让一样也很瘦,身上带着些病气,脸上戴眼镜证明这个人可能是个视障。
——在如今的那斯,是视障的人,要么是垃圾星来的偷渡者,要么非常贫穷,支付不起修复眼睛的费用。
兰姗又皱了下眉头,多看了男人几眼,又觉得有些眼熟。
她是个人权律师,见过非常多的偷渡者以及矿区的矿工,她怀疑对方或许是她曾见过的其中某位外来人。
她的工作让她必须的维护偷渡客和矿工的权益,但鉴于法宾最近被矿区外来者所伤,且因为他是主动去见对方,导致医疗的报销程度只能治愈他,而不能治疗他被灼伤的脸颊。
兰姗现在有些排斥,自己的孩子和那些外来者接触。
虽然当初和麦阿弥离婚的时候,余让被分给了对方,但他仍旧是自己的孩子。
兰姗叹了口气,这个孩子还是和小时候一样,木讷又沉默寡言,看不懂他人的眼色,她只好主动询问:“这位是……”
阿德加内闻言主动自我介绍道:“你好,女士,我叫阿德加内,是余让的……”他顿了顿,一时拿不准应该怎么说两人的关系。
“先生。”余让补充道。
阿德加内顿了顿,抱歉道,“很抱歉,在这种情况下第一次和您见面。”
“你什么时候结的婚?”兰姗惊讶地看了余让一眼,又回头去看这个叫阿德加内的男人,好一会儿才道,“你的名字和那个阿波罗号舰长的名字一样。”
“……”阿德加内好笑,刚要开口。
余让说:“是的,听起来有些像。智脑匹配的婚姻,我们目前都还在适应阶段。”
兰姗又看了几眼阿德加内的眼睛,最后点开了自己光脑的虚拟屏幕,对余让说:“最近经济紧张吗,把你的账户给我,我给你转一些钱,你可以带着你……”她顿了顿,“先生,去医院看一下眼睛。”
“你最近在做什么工作,法宾说你还住在廉馆里,有什么困难可以告诉我。”兰姗沉默片刻,“当初和麦阿弥离婚时,她执意要带走你,我本来并不同意。”
“可她直接撒手嫁到了别的地方,把你丢了下来。”兰姗说到这几乎有些生气。
“兰多,我并不是不要你。”兰姗声音温柔下来。
“余让,”余让道,“我改名字了,现在叫余让。”
余让不知道,为什么在兰姗女士的眼中,已经三十岁的他,会因为对方过去选儿子时,没有选择他而选择了法宾,而仍处在怨恨中。
让十多年后的这位母亲,在再次见面时,还要亲自向他解释这么一句。
可能对于那斯当代的人眼中,这或许确实是一些值得计较的问题。
但对余让而言,很显然这并不值得介意。
“你改名字了?”兰姗又沉默下来。
余让叹了口气:“妈妈,是我自己选择了和麦阿弥。当时婚姻关系机构的人给我打电话,问我想要跟谁,我选择了另一位妈妈。”
麦阿弥性格感性,离婚的时候觉得自己非常糟糕,做不好一个爱人做不好一个母亲,她盯着神情冷漠的余让簌簌落眼泪,询问十多岁的余让:“我不是一个好的妈妈,对吗,兰多。所以你才这样,不想见到我,不想和我相处。”
当时的余让心想,你不该因为离婚而和一个十多岁的孩子说这些话。
你会让孩子觉得,他做错了什么。
然后余让说:“当然不是,你是一个好妈妈。”
第19章 19异乡人(九)
为了让失落的麦阿弥女士,觉得自己并没有因为离婚被全世界抛弃,余让在婚姻关系机构打电话来的时候,主动告知对方,自己想要跟着麦阿弥。
离婚后孩子的归属问题,不管在什么地方,都向来更看重孩子自身的意愿。
余让就被分给了麦阿弥女士。
当然,这对他而言并没有什么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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