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翌又正色道:“可能我天生在那方面不懂一些。时间久了,我习惯了他,他也习惯了我。他比我负责些,想做些实在的事情。朋友、朋友着,我们越了界,两个男人没有谁占谁便宜的份,也就这么稀里糊涂地结了道侣。”
他们之间也没刻意地宣称过什么,不为人知,仅仅只是在口头上定下关系。
凌翌苦恼地揉动眉心:“他是第一次做人家道侣,我也是如此。从来搞不清楚做道侣和朋友的边界在哪里。做不好这件事情,也是在情理之中。”
“可是我觉得你还想和他有将来。”小白骨道。
“想不切实际的事情,那叫做梦。”凌翌坦然答,“我从来不想不切实际的事情。”
小白骨:“你会去哪里?”
凌翌坦然答:“去找蜃海。”
蜃海幻境不好找。
传闻蜃海藏着时间的秘密,它连接过去和将来,生和死,红云树开遍,是处繁华的地带。
凌翌寻找过很多回,从来都是无功而返。他上天入地,无所不能,却从未发现过它在何处。
蜃海存在于两界的尽头,间隔着阴阳。
忽然,他在转角处看到了一处长长的影子。
步伐突然在这一刻彻底停顿住。
地上的影子没有挪动,在那里停留了好几日,也许不止一天、两天,或许更久。
下九界的边缘鲜有人停留,就算停留了,也很少有人不走进来。
凌翌视线下挪,那颗起起伏伏的心钝钝地沉了下去,他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习惯去看地上的影子。而当他和另一人朝夕相对,熟悉到不能再熟悉。
凌翌嘴角微微抿着,眉心过电似地抽了一下,小白骨发现凌翌不笑了。它低头看去,视线聚焦到从阴影中走出来的人。
那个男人很硬朗,阴影之中,只有他腰上剑鞘的雪光。
人的影子变得越来越长,模样变得越来越清晰,从暗处走出,他尤其像个男人,而当他出现的时候,旧日与现在重现。
夜色里先是露出了男人的眉眼,随后是鼻梁、下巴,他的身形也站定在两个人身前。
愈发宽阔,傩戏的声音在两人身后渐渐变小,嘈杂得好像是个浅淡的杂音。
凌翌能对谢危楼的话一直有很多,但此刻,他却不知道要说什么。心口钝痛起来,一抽一抽地疼。
他本来就不应该离谢危楼太近。
影子在地上与他重合,就好像也给了他一个影子。
傩戏的喧闹声达到了顶峰。
铃、铃。
吵吵闹闹,铜鼓声落。
咚。
胸膛相贴,他们彼此入了对方的怀里,清晰地感知到对方的心跳。
那是谢危楼那么不顾一切地抱他,抛弃了原则、信仰,和过去的所有。
只是为了来说,爱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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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和大家分享一件事。
最近生活有了很大的变化,工作也好,生活也好,三次元变得非常忙碌,我还在搬家,51之后没时间写写东西,大概像是在疲惫中充电,断源再衔接。故事很快到达尾声,我的状态在调整,肉眼可见地变好。
之前我还病了,半夜在床上写了一会儿,身体实在吃不消,没和大家说,只想分享从低谷走出来的感觉。谢谢你们的想念和陪伴。爱你们。
第133章 卷四蜃海
无数的问题堵在凌翌心口,为什么要找他来,为什么还要等他,为什么要把自己置于最危险的境地。
答案已经不用再去问了。
他不值得谢危楼这么做。
但谢危楼已经用行动证明了他所想说的一切。
爱意沉重,且毫无保留。
凌翌坠落进了最安全的所在。
他抱上谢危楼的后背,感受掌下起伏的呼吸。再抽开身,他走在谢危楼身前道:“谢危楼,我们离开这里吧。”
凌翌一直是一个很有少年气的人。身边只要有谢危楼在,就像让时光回溯,让他再一次地变成了当初的自己。
谢危楼何尝没有少年气的一面。他低下头,耐心地看着凌翌,真的明白了那句话,回答道:“好。我们离开这里。”
凌翌忘记了离开,他再次听到身后的傩戏声变得远了,模糊了,只能抬头看清朝他看来的人。
他是那么折磨人的一个人,后半生都生活在枷锁里,像是陷入了泥潭、挣扎、痛苦,难以获得真正的自在。钝痛之后,他渐渐察觉到了久违的自在。
谢危楼是他的旧爱。
但谢危楼又不能被他仅仅称之为旧爱,而是他的爱人。
两百年来,他只爱着的那个人。
小白骨来凌翌肩头跳落,举着手里的夜昙花,它朝凌翌咧开嘴角。
凌翌抬手:“骨头?”
洁白的花瓣带着小白骨飘离远去。它朝凌翌挥了挥手。
“走吧。”谢危楼收回视线,问他,“你想去哪里?”
“到哪里都可以。”凌翌抬手,抓住谢危楼的手腕,像是奔向自由的旷野,一路穿梭过人流如梭的街头。修为到了高处,正是无所不能。
他们再没有开始那场追捕游戏,上下风交替,你追我赶。
谢危楼松了松手腕,复抓住凌翌的腕骨,触上时,竟有几分顾虑,问道:“你还疼吗?”
凌翌回头,对他笑了下:“我现在把整节骨头折下来都不会疼,刺一剑也就演演戏,你看,地上都没有影子,我怎么会疼。”
谢危楼不说话了,扣紧凌翌的手腕,道:“上来。”
凌翌还没回过神。
谢危楼像从前那样把他抱在臂弯里。
凌翌:“我想去天鼓看看。”
他穿过高山,爬上苍翠的天阶“
他和谢危楼的修为足够高到藏匿自己所有的行踪。
修士无从发现,只能看到身侧风动。
山风过境,凌翌落在起起伏伏的怀抱里,他被一路带着走了上去,心上的痂渐渐愈合,像被谢危楼亲手治好,再不会被刺痛。
他的视线越过缠满红绳的天桥,一眼望见了他们落下的平安锁。
凌翌从来没有特地去看过它。
天际雾蒙蒙的,满目苍翠,林音如在耳畔,落在身上像是沾满潮湿的雾气。
凌翌有很多话想说。他想对当年一百年前的自己说,其实年少有为,也不过如此尔尔,他也没有成为很厉害的人物,如此寻常一生,看起来跌宕起伏,各种滋味只有自己知晓。
他觉得自己很寻常,和世间所有人没什么不同。
喜、怒、哀、乐。
他拥有了一个人活在世上的全部体验,看尽世间的纵长和深度,也明白这人一生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人这一辈子,只有一次年少,有些事情回过头去做,便再没有当初的意义和感觉。
他不后悔自己的年少时过得那么肆意。
他在这世上的两百年飘荡过、混沌过,横穿其中的,除却他自己,他还看到了依然留在他身边的谢危楼。
天桥上,红带缠绕在凌翌的指节上,他再一次触了触他们放在桥上的锁。
一切都来得太迟。
但对他说,又似乎刚好。
凌翌回头的时候,谢危楼一直在他身后,从没离开过,仿佛等了他很久很久,直到他自愿回头的那天。
分离的一百年,他们真的分开了么?
凌翌想,好像谢危楼从没离开过,因为爱意仍在,一切都没有变过。
凌翌说:“谢危楼,我们去找蜃海。”
话语传到了谢危楼耳朵里,那个沉默的人如同被点醒,他从来不是一个被动的人,只是因为凌翌想要他站在身后,他便站在凌翌的身后。
谢危楼:“好。”
他走到哪里,谢危楼就陪他到哪里。
蜃海极难找寻。
但谢危楼轻轻巧巧地找到了它,他带着凌翌,穿梭过白云环绕的高山,像越过不可能逾越的天际,跨入了只有云海的所在。
时间的尽头,光海笼罩,荡开一层层薄薄的云雾。他仍在观望,身侧,谢危楼却给了他一粒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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