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场不对等的交锋中,萧越成了透明人,没等他反应过来,就眼睁睁地瞧着刚刚怎么拖拽都不愿意下楼吃饭的男朋友,被自己亲爱的妈妈两句话喊了下去。
“这群死小孩....”往用餐区走去的时候,秦段贴在他耳边语气含恨。
“哈...”萧越只笑了一声就止住了,攥住他的手臂用力握了握,低声安慰,“没事的。你就当正常来做客就行,要是有人问起你,我帮你回答。”
两人坐在了一起。
萧越和自己父母都不算很熟,更遑论这些面孔各异、装扮各异的亲戚,他只勉强记得怎么称呼这些亲戚,无非就是伯伯婶婶舅舅舅妈姑姑姐姐哥哥.....这样叫。
秦段长得太扎眼,首先那剃成短寸的头发就很扎眼,这种发型全场独一无二,除了不长头发的老的,没人头发比他短。
山根往上挺起,高度不会过高,搭在他那张脸上刚刚好,低头夹菜的时候嘴巴是拉成一条直线的,没什么表情,看上去有点野性。
好几道好奇的目光都往他那里投,果不其然的,吃了没一会儿,就有人问了,盯着餐桌上的生面孔:“小越,那位是——”
那位是我男朋友,心里这么想,萧越却不可能说出来,含糊地说了句朋友。
萧女士坐在他旁边,鼻腔发出一声冷哼。
“....”萧越装作没听到。
一顿饭,秦段吃得如坐针毡,好在萧越有良心,不时夹菜给他。
事实上,萧家人都有些冷漠,对他这个陌生人只是在开头的时候好奇地过问了句,接下来就人没再理他了。这和秦家不一样,秦段想象中的带萧越回家见长辈的场景应该是——即便他不和长辈坦白,瞒下萧越是男朋友的事实只是说是朋友,过节来家里吃饭,祖父他们应该也会“来者都是客”,然后大着嗓门拼命招呼萧越,往萧越碗里夹菜。
以上是他的想象,一切以实况为准.....
慢吞吞地吃着,忍受着时不时从某个方位扫过来的打量目光,秦段知道那里坐着萧越的妈妈,萧女士,当真是一位很有气质的人,她的气质不同于秦母,是那种养尊处优、带着点天真洒脱的贵气。
这种贵气在某些时候会变得尖锐,比如这种时候,她向秦段投来打量的目光,虽然隐晦,仍然让人察觉出其中暗含的挑剔。
在和萧起言吃夜宵的那天晚上,秦段也曾从萧起言身上感受到这种挑剔,只不过很短暂,大概是因为萧起言早早就知道了萧越的心思,对接受弟弟找了个家世显赫的Alpha这事儿有个缓冲期。
萧女士显然就没有那么幸运了,她没有缓冲期,她现在仍属于被自己儿子气得半死的状态,只不过经过一夜的沉淀,情绪没一开始激动了。
她对秦段的打量不是长辈对小辈,而是上位者对下位者的打量,这种打量很隐晦,也很精准,短短几眼,她就把自己儿子男朋友的各种可以观察出来的特征抓全乎了。
她记得萧起言和她说过,秦段这孩子他打听过,人可靠,体贴、老实,长得乖还优秀,和萧越在一起指不定谁吃亏呢。
秦段不知道萧女士怎么想的,碗里突然多出块肉,耳边响起轻飘飘的声音:“小段啊,当自己家一样,多吃点。”
秦段没怕过长辈,这会儿就是觉得尴尬、不自在,仅此而已,瞧着这块多出来的肉,像盯着毒药一样,硬着头皮谢过萧女士:“谢谢阿姨。”
要不是萧越这个死人将他们的恋爱关系抖了出去,他这会儿保准把萧女士哄得服服帖帖的。
秦段把“毒药”吞下去,一边想。
一顿饭终于吃完了,没吃出味来,勉强把肚子填饱了,被萧女士拉着去沙发上坐时,他才发觉更如坐针毡的环节可能还没开始。
萧女士把果盘拖到他面前:“吃啊小段,不要客气。”
他拿了瓣橘子,乖乖巧巧道谢:“谢谢阿姨。”
萧女士看了他一会儿,叹了一声:“哎,你这孩子。”
话说半截不说了,也不知道在叹什么。
萧越摘了草莓蒂把红彤彤的草莓递到自己对象嘴边,晃了晃,秦段在推开和接过中犹豫了一秒,选择了接过。
萧女士没掺和他们的互动,见到萧越递草莓就别过眼去,和一边的亲戚说话。
小孩子满地跑满地爬,到处都是嬉笑尖叫,还有大人的说话声,萧越和秦段混在人堆里默默分享着水果竟然一点也不引人注目。
虽然和亲戚说着话,萧女士却没停止用余光打量这对小情侣,越看越别扭,在秦段被萧越塞了第三颗草莓、第二瓣橘子的时候,她忽然捕捉到秦段衣领底下的草莓,不是吃的,是吸咬出来的印记。
他脑袋偏过去,脖子跟着转动,有一根筋鼓了起来,这根筋连接着脖子和头部,从脖子一直延伸至锁骨,就在那个部位有一片红。
往仔细看才能瞧出那是间断的吮吸出来的痕迹,一个接一个的吻痕,痕迹太过密集,无意中瞟到会让人觉得是这片痕迹并不间断。
萧女士愣了下。
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想起和萧越卧室连着的那个房间,那个房间是萧越用来收藏模型的,两个房间之间有暗门,暗门是后来加装的,机关做得没有那么精细,每回拧动的时候楼上楼下都会发出细微的震动。
萧越喜欢新鲜事物,对什么事情都是三分钟热度,爱的时候可以很爱,离开的时候也能绝情得像是扔掉一张废纸。
唯一还算长久的爱好就是收集机甲模型、拆装模型,甚至为这些模型开辟出一个专门的房间。
每回走到他房门口,感到地板在震动了,萧女士就知道自己儿子一定在做和模型有关联的事情,要么进入要么离开,无论哪条,都能体现他对模型展露出了别样的兴趣。
有时候,一整天里那道暗门能开关好几次,萧女士和萧家父子感慨:难得这孩子能有长久喜欢的东西。
她突然想起这些小事,思维为什么会发散到那里——
她注视着秦家的孩子,目光落在他衣领上,貌似想穿透衣领看到底下掩藏的痕迹。
锁骨那里星星点点吮吸出来的痕迹,就像萧越无数次在暗门里进出。
无数次的反复一定代表着狂热的喜爱,嘴唇因为过于喜爱而不知道去路,反反复复亲在同一个地方,而又因这喜爱反复,才显得不同以往。
秦段可以是那张被丢掉的废纸,但就目前而言,他是反复开关的暗门。
第89章 吃醋
坐了没多久,把桌上半个果盘清了,他小声地说了句:“现在能不能走啊?我想走了。”
萧女士在一旁的沙发上和亲戚说说笑笑,话是对萧越说的。
“想走了?”萧越抽了张纸擦手,“可以啊,走呗。”
干脆利落的,不愧是自己家。
他站起来,顺便将秦段拖起来,朝萧女士说:“妈,我送秦段回去。”
两个年轻的Alpha从坐着到站起,就像两座小山平白无故拔地而起,萧女士转过眼来,先是看了自己儿子一眼,然后将目光落到儿子男朋友身上,笑眯眯地说:“这么快就要走啦,不再玩会儿?留下来今晚再住一晚呗。”
秦段心想,我敢住吗?
她的笑容瞧着不像是发自内心的,只不过充满了面子上的客套。
活这么大,秦段很少被人打量挑剔,即便有人这样做了,那通常是在背地里或者是侧面的,不会让他发现又或者一旦被他察觉就会快速地隐藏起来,像萧女士现在这样,既隐晦又直白地打量,几乎没有过。
他想起几个月前在各种味道混杂的包间里见到萧越的情景,那时候他们不完全认识,起码萧越对他的了解只是道听途说,在包间明亮的灯光下,萧越落到他身上的目光也是带着这种隐晦的打量。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不同时刻的某两个瞬间给予人的感觉是何其相似。
“小段,”萧女士朝他招了招手,“过来。”
在长辈面前装孙子他最拿手了,乖巧地走过去:“阿姨。”
萧女士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个红包,塞到他手里,隔着厚厚重重的红包拍了拍他的手:“来,拿好了,下次还来玩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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