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悬止点头,他接过书册,指尖摸了摸封面上的字,白皙修长的手指搭在黑色的书封上,别有美感。
透过竹帘,宣九时不时看向里间的人,他看了一会儿,眉头不由得皱起来。
“你大师兄跟你师父的关系,是不是不太好。”宣九问苏锦。
苏锦摆弄着一个小型机关,道:“怎么可能,我大师兄是我师父一手带大的,两个人亲如父子。”
“是吗?”宣九不置可否。
苏锦看向里间,里间两个人的话多半围绕着修行,认真却也平淡。叶悬止认真听叶掩说话,两个人偶尔目光交错,总是很快就避开了。
苏锦心里轻轻叹气。
“叶掩和玄渚关系很好吗?”宣九忽然问。
苏锦许久没有听到这个名字了,拉着宣九道:“你小声一点。”
宣九挑眉,“我看你师父也不避讳这个名字,都是你们太小心翼翼了。”
“何止,”苏锦道:“带你来之前,我都想给你改姓。”
宣九失笑,他继续道:“所以你师父和叶掩的隔阂,是因为玄渚。”
苏锦犹豫了一会儿,道:“我师兄不是人,你知道的吧,他是盘古玉璧,那一位承认他的身份,将他认作了神族,留给了他许多传承。”
苏锦看向叶掩的方向,“我其实也不太明白他们两个之间的关系,但是你想,世界上最后的两个神族,多少有些共鸣。”
宣九琢磨了一下玄渚和叶掩的关系,道:“就因为这个,叶掩就怨恨叶悬止杀了祸星?”
“那怎么可能!”苏锦道:“大师兄绝对不会怨恨师父的。”
“只是,”苏锦想了想,慢慢道:“两个人见面,总是会想起一些旧事。”
这就是为什么叶悬止让叶掩出去历练的缘故了,叶掩还年轻,他以后还会遇到很多人很多事,玄渚早晚会成为一段过去。
可是叶悬止好像已经老了,宣九想,他靠回忆活着。
苏锦看了看宣九,心想这才多久,宣九连玄渚的名字都知道了。
“想问什么就问。”宣九摆弄着一个陶土摆件,眼也不抬。
苏锦便凑过来,问道:“你跟我师父相处的还好吗?我师父脾气好,你不要仗着这点就得寸进尺。”
“他脾气好?”宣九哼笑,“他是不在乎吧。”
苏锦看看他“你这话好酸哦。”
宣九睨了他一眼,冷淡又矜贵。
苏锦哆嗦了一下,“你这一眼跟他太像了,以后可别这么看我。”
宣九挑眉,含笑看着苏锦,“那你觉得,我能取代他吗?”
苏锦惊奇地看着他,“这么有雄心壮志?”
宣九意味不明地笑了笑,“叶悬止,谁不想要。”
苏锦啧啧称奇,牵着宣九的袖子摇了摇,“有梦想谁都了不起。”
宣九欠身笑道:“还要多谢你把我送来,你可真是我的贵人。”
“不敢当不敢当。”苏锦摆手。
宣九对他笑,他也对宣九笑,笑过后苏锦就挪到窗边,把白猫抱进怀里。
“我好像个给皇帝献宠妃的奸臣。”苏锦小声道。
景湖打了个哈欠,翻身窝在苏锦怀里,金色的眼睛警惕地看着宣九。
叶掩从里间走出来,正好看到苏锦在和宣九说话。一见到叶掩,宣九站直身子,客气地笑了笑。
苏锦最先认识宣九,叶悬止和宣九也很熟悉,只有自己,跟宣九客客气气的。叶掩觉得自己好像被他们孤立了,而罪魁祸首就是宣九。
叶悬止从叶掩身后走出来,很敏锐地察觉到宣九和叶掩之间的诡异气氛,他看看叶掩又看看宣九,一时拿不准是谁不喜欢谁,便没有说话。
这天晚上,叶悬止准备了厚厚一匝泥金笺,配以千年不褪色的焦墨,用来抄录叶掩带来的那本书册。
宣九拿着苏锦从山下带回来的果脯,道:“很晚了,早就过了你睡觉的时辰了。”
叶悬止摇摇头,他一直等到心境平和后才开始写字,写字的动作不疾不徐,心情不可以太激荡,不可以太烦躁,毕竟这不是一朝一夕能抄完的东西,他要保证前后一致。
宣九走到他身边,看那本书,盯着上面的字看了很久。
叶悬止写了一会儿,停下来缓一缓。宣九把书册往外抽了一些,拿起笔蘸了墨,在空白的纸上写下了叶悬止的名字。
“一样吗?”他是仿照玄渚的笔迹写的,连笔画的停顿都分毫不差。
叶悬止看了眼,对宣九道:“你不必非要模仿他。”
宣九坐在他对面,撑着头看他,“你是心疼我,还是不想让我东施效颦玷污了他?”
叶悬止抿了抿嘴,不说话。
宣九哼笑一声,“你什么都不是,你压根不在乎。”
宣九拿了笔,坐在叶悬止对面奋笔疾书起来,他在整理自己的手稿,但是明显带着气。叶悬止都不想知道自己被他写成了什么样。
宣九为叶悬止立传的事,没两天就被苏锦知道了。苏锦很喜欢宣九写的话本子,不知道他为叶悬止做的传,是不是跟话本子一样精彩。
苏锦求了景湖半天,才说动他去把宣九的手稿拿来。
俩人跑到后山去看,碰见叶掩在这里修炼言灵,便拉上他一起。
在最新的几张纸里,宣九着重分析了玄渚和叶悬止几个徒弟之间的关系。玄渚第一次伪装成夏夫子出现了叶掩等人面前,是以一个谦谦君子的模样,而第一次显露自己的恶劣,是在闻人萦面前。
究其原因,是因为叶掩与叶悬止相似,玄渚潜意识里想要得到这两个人的喜欢。而闻人萦,半魔种的他与玄渚的身份很有共同之处,所以他对闻人萦的戏弄某种程度上反映了他对自己的厌恶。
苏锦看向叶掩,道:“大师兄,你觉得他说的有道理吗?”
叶掩不置可否,但是继续看下去了。
下一页主要分析了玄渚和叶掩的关系,宣九认为,玄渚并不喜欢叶掩。原因有三,第一,叶掩是盘古玉璧,这一点玄渚一直都清楚,他不会对一个会杀了自己的东西付出情感。第二,玄渚对叶悬止的占有欲十分强烈,叶掩对叶悬止而言很重要,并且占据了叶悬止生命相当重要的一部分,玄渚显然会因此嫉妒。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玄渚不是个好人。而叶掩,他正直善良有底线,绝对秉承叶悬止的意志,他的正直把玄渚衬托的格外卑劣。
这样的一个人,玄渚怎么会喜欢他。
苏锦看完,小心翼翼地抬头,去看叶掩的神色。
叶掩面色冷冷的,“他不喜欢我,难道我就很喜欢他吗?”
叶掩转身走了,苏锦拿着这几页纸,原地转了一会儿,气势汹汹地去找宣九了。
宣九在跟叶悬止下棋,苏锦闯进来,见叶悬止也在,生生把气憋回去了。
叶悬止看着苏锦,“怎么了?”
苏锦憋得脸都红了,半天指着宣九道:“他欺负大师兄!”
宣九看见苏锦手上的那几页纸,“我哪儿欺负他了,你可不要乱说。”
叶悬止把苏锦手上那几张纸拿来,略略看过后,神色惊讶地不得了。他从来没有这样思考过玄渚和叶掩的关系。
“玄渚很喜欢掩儿,”叶悬止道:“第一次见面他就很喜欢掩儿。”
宣九想了想,道:“单纯的喜欢吗,有没有点嫉妒。”
叶悬止不说话了,宣九得意地笑。
“你大师兄呢?”叶悬止问苏锦。
苏锦道:“他回自己的院子里了。”
叶悬止起身,“我去看看他。”
叶悬止走了,苏锦看着慢条斯理收棋子的宣九,想不明白,“玄渚为了讨好我师父都要对我大师兄好,你怎么这样对他。”
“我一介凡人,怎么比得过祸星。”宣九道:“再讨好叶掩也比不过玄渚了,不如干脆挑拨他们的关系。叶掩不喜欢玄渚了,自然也就不会埋怨叶悬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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