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哪怕只剩下一个断手,也不敢进男人的卧室,只敢在卧室外徘徊。
结果充满怨念的鬼手在卧室外徘徊没到一分钟,它就发现了卧室里有个小鬼在大床上快活地打着滚。
充满怨念的鬼手呆呆地停在原地。
它原本是被绞杀的恶鬼留下的怨念,继承了恶鬼的一些记忆,知道阎鹤的卧室是方圆十里的恶鬼都不敢踏足的地方。
此时此刻却有只小鬼在阎鹤的卧室里好好地待着,甚至能给在大床上滚来滚去。
顷刻间,鬼手被痛苦绞杀的怨念如同疯涨的潮水,让它窸窸窣窣朝着浴室爬去。
浴室里雾气萦绕,洗完澡的阎鹤擦着头发,闻到了一股轻微的腐臭味。
他神色迅速冷淡下来,知道是先前的恶鬼凝结成的怨念没清除干净。
阎鹤推开浴室的玻璃门,果不其然在萦绕的雾气中看到镜面上大片的血淋淋血痕。
雾气消散得差不多时,镜子上密密麻麻的血迹也清晰下来,东倒西歪的字迹带着凄厉的怨念,血淋淋地往下淌。
这次不是狰狞骇人的血掌印,而是密密麻麻的扭曲字迹。
——他为什么能上床为什么能上床为什么能上床为什么能上床
阎鹤:“……”
他刚看到血淋淋字迹的时候还有点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但看到上床这个两个字,阎鹤很快就反应过来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那鬼手本就是恶鬼残留下来的怨念,极易滋长阴暗情绪,被负面情绪主导操控。
没了脑子的鬼手带着被绞杀前的痛苦,凄厉的怨念几乎要冲破宅子,阴暗地朝着卧室爬行。
但没爬两步就被男人硬生生地踩在脚底,用佛珠绞杀干净,化作一缕白烟消失在半空。
浴室里血淋淋的字迹也随缓缓消失,恢复到原来的样子。
阎鹤打开窗户通风,在看到地上鬼手阴暗爬行的湿漉水痕后,眉头不受控制地皱了起来。
一个只会在地上到处乱爬。
一个上床会脱鞋。
他给第二个小鬼上床很奇怪吗?
阎鹤回到卧室,果不其然看到床上的小鬼乖乖地趴在床上,单手撑着腮帮子,晃着腿等他。
小鬼什么都没有乱碰,只低头玩着自己的香囊,乖得很。
大概是生前也不常出门,床上的少年皮肤格外白,平日里被灰扑扑的长袍裹着看不出来。
如今单手撑着腮帮子,宽大的灰色袖袍滑落到手肘,一截白晃晃的手臂就露了出来。
阎鹤目光移到小鬼手中的粉色香囊,稍稍一顿。
在他洗澡前小鬼就看着香囊,出来后还在看着这枚绣着鸳鸯戏水的香囊。
看得出来小鬼对那枚香囊宝贝得厉害。
慕白确实对这枚香囊宝贝得厉害。
毕竟是花了他两块香火才换来的。
慕白捧着香囊,郑重地拆开,露出香囊里头的犀牛角尖,又郑重地摆在床头柜上。
他摆好犀牛角尖,骨碌碌爬上床,虔诚地对着犀牛角尖拜了拜,希望犀牛角尖能够起作用。
他同他娘一样迷信,小时候他身体不好,他娘还特地给他在寺庙里捐了一座金身。
如今他成了阴间的小鬼,拜不了佛祖和菩萨,也不敢拜酆都大帝,怕拜着拜着把黑白无常这些阴差给拜来。
慕白思来想去,左不能拜右不能拜,但拜拜这犀牛角尖总归还是可以的。
阎鹤看着小鬼低头拆开香囊,本以为香囊里面装的是冰片、苍术之类的药材。
但是没想到给小鬼送香囊的小姑娘格外不同,给小鬼送了犀牛角尖。
阎鹤神色有些古怪。
不仅如此,小鬼还在他房里把犀牛角尖摆了出了出来,还虔诚地拜了又拜。
嘴里念叨叨的也不知道在说什么,看上去神神叨叨的。
拜完犀牛角尖的慕白爬上床,同平常一样开始趴在床头等男人睡觉。
到了后半夜,慕白发现长舌鬼没骗他。
那犀牛角尖真的有用。
躺在床上的男人睡姿跟平常一样,半夜也不咳嗽了,安安稳稳地睡着觉。
慕白很是高兴,临走前还特地把犀牛角尖摆在床头柜最中间的位置。
第二天一早,阎鹤醒来,起身的时候看到了床头柜上一个丑不啦叽的犀牛角尖。
它像个大功臣一样被摆在床头柜最中间、最显眼的位置。
阎鹤起初以为是昨晚的小鬼忘记拿走了。
但犀牛角尖旁边还有个粉色的鸳鸯戏水香囊。
按照昨晚小鬼对香囊的宝贝劲,大概率不是忘记拿走,而是故意留在了这里。
阎鹤面色有些古怪,伸手碰了碰那犀牛角尖,发现犀牛角尖干干净净,上没附着什么阴气。
从前他宅子里也有不少恶鬼会留下东西。
但那些东西大多毒辣阴损,并不是什么好东西,都是奔着取他性命来的。
他看着犀牛角尖的模样,也不太像是能掀起什么风浪的阴毒东西。
阎鹤其实能够直接用佛珠焚烧掉床头柜上的犀牛角尖。
可一想到昨晚小鬼对着犀牛角尖虔诚地拜了又拜的模样,阎鹤还是发了一条信息给寺庙里的弘晖,打算找个时间问问清楚。
傍晚,阎鹤去了一趟郊区外的钟明寺。
茂密的枝叶快把寺庙的石阶给遮挡住,朱红色的庙门陈旧褪了色,清寂得只有寥寥几个僧人在清扫地面。
他朝着寺庙后门走去,没走几步便看到了庙堂里等着他的弘晖。
弘晖见到面前男人先是笑着打了个招呼,他转动着念珠,正想说什么时却停了下来。
没等阎鹤开口,弘晖便叹息道:“师父说得不错。”
“你手上的佛珠等不到他游历回来了。”
阎鹤微微一顿,瞧了一眼腕骨上的佛珠。
他手上的紫檀佛珠一共由八颗佛珠组成。
这八颗佛珠分别代表的是正见、正思惟、正语、正业、正命、正精进、正念、正定八正道(注1)
因为长久以来都在绞杀恶鬼,前七颗佛珠已经产生了细微的裂痕,最后一颗佛珠也在昨晚绞杀恶鬼中开了裂痕。
阎鹤的极阴体质对阴气十分敏感,这串佛珠不仅仅是用来护身,也是用来镇压与隔绝阴气。
弘晖举起紫檀佛珠,细细地对着光照了一会才神色凝重道:“珠子裂得挺严重,估计得花一段时间修复。”
阎鹤嗯了一声,神情看上去并无多大变化。
弘晖叹息道:“罢了罢了,左右我也劝不动你别再绞杀恶鬼犯业孽。”
“你注意分寸就好。”
阎鹤极其厌恶被威胁。
从前不少恶鬼知道业孽这事后,以为能仗着面前人不能多犯下业孽,三番五次入宅挑衅,最后只能亲眼看着自己的身体被活生生烧成了一罐灰。
弘晖收下佛珠,又递给面前人一些符纸,叮嘱道:“这几日佛珠不在身上,你多加小心。”
阎鹤收下符纸,言简意赅道“谢了。”
弘晖摇了摇头,他笑起来道:“我这些符纸,不过是你给我面子才收下罢了。”
要论起天资,面前人比他要高得多。
弘晖收好佛珠,临走前还问了一句:“对了,那小鬼最近如何了?”
阎鹤沉默了片刻,似乎是不知道从何说起。
他原本就是为了这事而来,被佛珠一打岔,这会都没问出口。
过了好一会,阎鹤才对着面前人答非所问道:“犀牛角尖,你知道一般用来做什么?”
弘晖摸了摸下巴,沉思了片刻道:“犀牛角可入药,对小儿有定精、安神的作用。”
“不过大多数犀牛角入药都是用来壮阳补肾,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阎鹤:“……”
他想起那小鬼将宝贝得不得了的犀牛角尖摆在床头柜。
每晚都对着犀牛角尖拜了又拜,看起来虔诚得不得了。
所以小鬼这是在对着犀牛角尖祈祷他壮阳补肾?
阎鹤沉默许久,最终还是不得不接受这个事情。
小鬼夜夜都在对着犀牛角虔诚祈祷,是在祈祷犀牛角保佑他壮阳补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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