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九安冷笑着注视那张被自己划花的脸,心满意足地扔了剑:“行了,将这玩意儿处理了,我去见爹爹。”
他没瞧出破绽来!暗卫暗自长舒一口气,这事算是成功地蒙混过去了。
侍从恭顺地问:“如何处理?”
“这还要我教你?”苏九安语气骄矜而轻快,“扔出去喂野狗,一根骨头都别留下。”
“是。”侍从将“尸体”拖了下去。
“这事儿办得不错。”苏九安这才看向地上跪着的暗卫,“怎么还跪着?起来,回去等着领赏吧。”
“是……”暗卫低着头道,“多谢少爷。”
苏九安伸手站在那里让人服侍,侍女们一拥而上,给他换了件衣服,又重新束了冠,他才踏出春台殿去往灵阁。
在路上,他遇到了一群弟子,他们也正在讨论北原马队全军覆灭之事。
“听说了没?这次去北原的人全死了。怎么会发生这种事?”
“据说是在小须弥山遇难的,这也难怪,小须弥山界内,修士的灵力被封禁,他们在雪崩面前,毫无还手之力……”
“太惨了,这可真是个坏消息,那些师兄师姐身死道消,就连尸体都找不回来,连个坟都没有,这样下去,明年谁还敢去北原?谁还愿意去北原啊?”
……
弟子们看见苏九安,才停止闲聊,纷纷向他行礼。苏九安点了下头,面色淡淡地与他们擦肩而过。
有那么多修士给卿晏陪葬,他黄泉路上也不孤单了。苏九安跟那些弟子的意见相左,想起方才那张布满伤痕的丑脸,他愉快地勾起唇角,心想:“这不是个坏消息,而是个天大的好消息。”
第33章
灵阁内昏暗幽沉, 千万盏魄灯悬在黑暗之中,浮浮沉沉,散发着橘红色的光芒, 依稀明灭。
卿怀风负手而立,听着属下低声报告道:“回门主, 数点完毕, 一共少了五百一十四盏魄灯。”
“知道了。”卿怀风神情肃然,沉声道, “你先下去吧。”
“是。”
属下退出去之后, 卿怀风才转过身,长眸微眯,注视着眼前如同海洋的魄灯群。他的表情不太好看。
五百一十四盏魂灯, 就是五百一十四个修士的性命。
千鹤门是卿怀风经营半生的心血, 就好像他的半个儿子,不可谓不重视。
每年北原之行都要死人, 这是众所周知的事实。卿怀风自己年轻的时候就去北原历练过, 当然知道其中凶险之处, 不光是天气和环境恶劣,北原如一个神秘冷酷的冰雪巨人, 难以撼动逾越, 其中诸多规矩都是外人不知道的,也有诸多限制, 小须弥山一个灵力封禁就能轻而易举地要了人的命。
但越是凶险之地, 越潜藏着机遇。当年千鹤门立派之初,不过是个微不足道的小门小户, 何以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声名鹊起, 成为东洲首屈一指的大族?就是因为卿怀风前往北原, 冒着风雪,猎灵兽,挖灵药,取灵剑,惊动了整个修真界,才为千鹤门积累了名声,逐渐打开了局面。
门主亲身入北原成就功名,这是一桩美谈,此后,去北原冬猎便成了千鹤门的一项传统,年年雷打不变地进行着。
平心而论,卿怀风心知肚明,他送那些低阶修士去北原,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就是送他们去死。
每年北原冬猎,千鹤门的所有内门弟子均可报名,这从名义上来说是自由选择的,所有修士可以自行选择去或不去,可是实际上,千鹤门从未向他们将北原之行有多危险宣传到位,只是以复刻门主当年的荣耀,诱导不知深浅的修士们前赴后继,为此奔命。
卿怀风再清楚不过了,但是,他的确需要有人去为他做这样的事。
每年去北原的修士们虽然会损失不少,但总不会死光,总有几个人能回来。跟他们带回来的猎物和灵药相比,这修士的伤亡数量就不值一提了,对千鹤门来说,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可问题是这次死的人太多了,一个人没能回来,更没能带回什么有价值的灵物。
这些人算是白死了。
成事不在于天,而在于人——仙门的立根之本就在于修士,高阶修士、出名大能越多,仙门的名气也会跟着水涨船高,有了名气,来投拜的人才会更多,仙门的新弟子源源不断,代代更迭,才能长盛不衰。
今年出师不利,真是倒霉。
本来前些日子卿怀风就因为卿晏的身份是假的而大动了一番肝火,他有心追查当时是谁将卿晏送来领赏,还成功从他眼皮底下把滴血验亲都蒙混了过去的,但因为时日过了太久,而难以追寻,只得作罢。
又遭逢这一噩耗,真是祸不单行,给他添了好大一个堵。
卿怀风压着火,心里正盘算着接下来的计划,忽听属下禀报道:“门主,江小公子来了。”
卿怀风的思绪中断,道:“让他进来。”
江明潮脚步轻轻的,似乎也是感觉到卿怀风心情不佳,不敢惊动,他唤了声:“爹。”
卿怀风神色稍霁:“明潮,你来了。怎么就你一个人,安儿呢?”
“他在更衣,稍后就过来。”
卿怀风点了下头,问:“听说了么?”
江明潮垂目,声音低了几分:“……听说了。真的……一个人都没救回来?”
他这话说得不对,千鹤门根本没派人去救,人早就僵在北原的冰天雪地了,身死道消,尸骨早凉了。
但被他这么一说,好像就带上了别样的意味,把千鹤门悄无声息地摘了出去——这意外谁也无法预料,千鹤门当然是无辜的,营救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卿怀风摇了摇头。
江明潮道:“我来的路上,看见外门一阵喧闹,这次去冬猎的修士们的亲人正聚在仙府前哭闹,要我们把人还回去……”他小心地抬眼飞快地瞥了下卿怀风的神色,“爹,你看这怎么办?他们一直在那哭闹,引人侧目,于千鹤门的名声也不好……”
卿怀风还没发话,另一道声音先插了进来:“这有什么难的?一群刁民,把他们轰走就是了,天天在门口吵嚷,像什么话,再不管管,千鹤门的威信何在?脸都要丢光了。”
苏九安走过来,那万盏魄灯的火光映在他脸上,衬得他神色深沉难测,卿怀风道:“安儿,你来了。”
苏九安声音软软地叫了声“爹”。
江明潮一愣:“这不好吧?他们的亲人死了,肯定伤心,有些失去理智,行为过激,也是情理之中。”
苏九安“哟”了一声,说:“仙门弟子在拜入山门那一日,就是仙门的人了,跟以前和凡尘都没什么关系了,这最基本的仙门守则,你不记得了么?他们是我千鹤门的人,为我千鹤门而死,死得其所,那些人哭什么?他们根本没资格!”
每一个修仙者在走上这条道路的那一日,便须了断尘缘,他不再是父母的孩子,只是行走在大道之上的一个行者——这是所有修仙者都明白的道理。
但是理虽如此,但修仙者也是人,不可能没有人的感情,哪能做到真的跟红尘三千、亲人挚友断得干干净净呢?
江明潮看着苏九安,皱着眉,张了张口。
“好了。”卿怀风打断道,“我叫你们来这里,不是想看你们吵架的。”
江明潮便住了口,说:“是。”
卿怀风冷冷地扫了他一眼,转向苏九安,道:“安儿,你的话虽然在理,可跟那些无知百姓,可是讲不通道理的。这话在我面前说说也就罢了,千万别到外头说,让人听见了,会觉得你刻薄。”
苏九安眨了眨眼,乖乖道:“是,爹爹,我记住了。”
“那些愚民也不懂仙门规矩,闹也是有的。”卿怀风道,“散给他们足够的灵石,再给那些修士立衣冠冢,好生安慰一番,也就罢了。明潮,这事你去做。”
江明潮垂首:“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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