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卿晏处理完所有事情,踏入寝殿中的时候,看见薄野津正站在那面铜镜前,伸出修长的手指轻轻在镜面上按了下。
“怎么了?”卿晏问。
薄野津道:“这面铜镜内确有一丝灵力波动,恐怕那弟子的话,也不是全无道理。”
“是么?”卿晏略带惊讶地扬了扬眉,他也学着薄野津的样子,伸手在那镜子上触了触,“我什么也没感觉到啊。”
薄野津道:“那股灵力十分微弱,而且时有时无。”
卿晏看着镜子,须臾,“哦”了一声。
“你真要将它放在寝殿内?”
“嗯。”卿晏顿了下,还是点了头,“也没什么吧?就算那话本是真的,就算这镜子真是什么叫‘镜花水月’的魔镜,也没什么,它又不伤人。”
顶多迷人心志而已。
卿晏觉得自己意志挺坚定的,不用担心这个,他故意凑到薄野津面前道:“堂堂神君,怕一面魔镜么?”
薄野津垂眼,眸光落在卿晏脸上,轻轻一碰。卿晏的肩膀被抵了一下,整个人向后微微仰去,贴在了镜面上。
“我自是不怕。”他一只手按住了卿晏的肩,另一只手抬了下他的下巴,与此同时,居然还有什么东西,掀开他道袍的衣摆,贴身钻了进去。
哦,是那条尾巴。
自从卿晏连撒娇带威胁地闹着薄野津多把尾巴放出来给他看看,他放多了,就对这件事越来越没有压力了。
“只是你非要将这面镜子放在寝殿,还有什么别的用处么?”薄野津轻轻压着他的肩,将他翻了过去。
卿晏:“……”
他现在就知道什么叫搬起镜子,砸了自己的脚。
……
半晌,卿晏一只手撑在镜面上,微微合着眼,连眼皮都泛起浅浅的红色,像过了水的潋滟桃花似的,他低头喘了口气,吐息都是烫的。
“不是要照镜子么?”耳边传来低低的笑声,不怀好意的,“怎么不睁眼?”
这有点刺激。卿晏垂着头,很轻地呜咽了一声,细细地颤抖着,还是没睁眼。
薄野津笑了,他伸出一只手扣住了卿晏撑在镜子上的那只手,另一只手握在他腰间,都腾不出空来,所幸他比常人多了一条尾巴。
那尾巴尖托着卿晏的下巴,帮了他一把,让他抬起头来,薄野津在他耳边哄骗道:“看看你自己。”
实在没办法,卿晏只好睁开了眼,眸中一片浓稠的水雾,他看到薄野津微扬的薄唇,弧度优美。
“……你混蛋啊。”最终,他哑着嗓子从齿缝里挤出这一句,狠狠地瞪着镜子里自己身后的那个人。
混蛋逞凶了一场,混蛋完了倒还是知道要收场的。卿晏浑身发软,被他抱进浴桶里,又被他擦干,换了件新道袍,抱上床挨着枕头就睡了。
长夜寂静,烛火皆熄。良久,寝殿之中忽然闪出一抹光亮。
沉在黑暗里的铜镜表面忽然晕开了一圈浅浅的涟漪,波纹漾开,那光芒逐渐盛放。
昨夜被折腾得够呛,卿晏睡得有点沉,反正他作为门主,是这里最大的老板,想赖个床的自由还是有的。可是现在,他犹在睡梦中,就听到了笃笃的敲门声。
“……无事退朝。”卿晏咕哝了一句,“有事也退朝。”
他今天不要上班。
可是敲门声还在继续,卿晏烦躁地一掀被子坐起来,就惊呆了。
白色的床单和枕套,木制的衣柜和书架,墙壁上还悬着电视机……这里,是穿越之前他自己的房间!
怎么会这样?
卿晏一瞬间,几乎以为自己在修真界经历的那些,都是在做梦,可他微微一转眸,就看到自己枕边还有个人。
日日共枕、熟悉至极的人。
薄野津长发垂散,穿着一身雪白道袍,躺在他的床上,就在他边上。卿晏低头一看,自己身上也还穿着道袍。
敲门声还在继续。
卿晏飞快地整理了一下思路,冲到衣柜旁边,随便从里面抓了套衣服和裤子就套上了,然后才赶紧去开门。
刘嫂敲了好久的门,一直没人开,心道,今天小少爷赖床了?不会吧,待会儿还得去学校呢。
正这么思忖着,那门就开了。卿晏道:“……早。”
“小少爷,你可起床了,快下去吃早饭吧。司机已经在门口等你了。”
“……哦。”卿晏有点迷糊,这是回到了他上学的时候?不对啊,他穿越过来的时候,早就过了上学的年纪了啊。
所以他并没有回去?
刘嫂正要进他房间进行每天的例行打扫,卿晏忽然想起什么,死死地抵住门:“那什么……”
他想了想,飞快道:“我今天身体有点不舒服,刘嫂你帮我跟学校请个假吧,我今天不去了!”
“身体不舒服?”刘嫂一脸担心,“要不要叫家庭医生来看看?”
卿晏:“不用不用,不是什么大事,我自己休息一下就好了。”
刘嫂“哦”了一声,了然道:“是这个月的情热期提前来了么?我这就去给学校打电话,然后给您送抑制剂和阻隔贴来。”
卿晏:“……”
他都忘了,他原来的这个世界,大家都对这个了如指掌,习以为常。
还真善解人意。卿晏哭笑不得,总归先把人打发走了,他赶紧关上门,折了回来。
薄野津也已经醒了,仿佛很感兴趣地看着这个房间:“这是什么地方?”
卿晏简单跟他讲了下情况。
“我觉得是那面镜子的问题。”卿晏道,“我们要怎么回去啊?”
薄野津思忖了下,道:“既然是那面镜子的问题,那么在这个世界,恐怕也得找到那面镜子才能回去。”
卿晏惊了下:“这要从何找起?”
这世界也太大了啊,大海捞镜子,这哪捞得到啊?
薄野津道:“既是它将我们带来,想必也不会离我们太远。”
闻言,卿晏先在自己房间里展开了一番地毯式搜索,没找到。
薄野津看着拉开的抽屉里那些摆放整齐的盒子,对卿晏之前的房间很有兴趣,拿起一个问:“这是什么?”
卿晏迅速给它放了回去。
“别问。”
薄野津:“?”
他扬起眉,眼中兴致更浓。
“好吧。”卿晏只好解释了下,“这个东西叫抑制剂。就是……我从前跟你说过的,情热期的时候,用它,就能缓解情潮,就不难受了。”
他越说越小声。
薄野津端详着包装上的小字,有些看得懂,有些看不懂,道:“那之前你没有这个,每次很难受么?”
卿晏抿了抿唇。
他想说,有你,我也不难受。
可是,他觉得昨天晚上某人太过分了,所以现在不想说这种好听话来给他听。
想起昨晚的事,卿晏有点想打人。
怎么能在镜子面前?还非要他睁眼看?
……混蛋。
他不说话,薄野津继续扬眉。
卿晏别开脸,冷漠道:“我们还是先找镜子吧。”
他往门口走了两步,忽然回头道:“待会儿刘嫂会进来打扫房间,你找个地方躲一躲,别被她看到了……你躲衣柜里吧。”
不然还以为他往家里带野男人呢。
野男人在他身后伸了下手,掌心散发出蓝色的微光,忽然笑了。
他是不是忘记了,他有灵力,想隐个身还不简单么?还需要躲衣柜里去?薄野津望着那抹背影出了房间,琢磨之下,察觉出一缕恼羞成怒,于是什么也没说,只是兀自扬起了唇角。
请个假不去上学,但饭还是可以吃一下的。卿晏原来家里条件算不上顶级豪门,但也还是很不错的,请的厨子水平堪比米其林。
他喝着海鲜粥,跟旁边的佣人打听:“家里有镜子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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