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的全是北云大师留给他的那本秘籍里的剑招。
卿晏知道自己不敌,因此不敢懈怠,全身的灵力、吃奶的劲儿都使出来了,两个人过起招来,一点儿也不含糊。
天刹盟作为仙门第一大族,剑招难免还是以正统为主,而北云大师的剑法则剑走偏锋,最为奇绝,薄野津道:“倒是有些意思。”
他是最近才得知卿晏从小须弥山离开之后,遇到了北云残魂,得到他不传的剑谱的,但对那本剑谱里的东西,倒是一无所知,今日方晓得,看来北云不光锻剑有一手,对剑术也有些不同于常人的领悟。
其实,薄野津还是让了几分,不然,卿晏在他手下根本过不了三招。倒不是因为故意想让着他,而是觉得北云的剑招有些意思。
其他还在阵中的修士们自然分身乏术,无暇看阵外这场精彩比试,但却能感受到,整个演武场都被极丰厚的剑气包围了,悠悠流转,堆山填海一般,广阔无垠。
翻天剑和覆地剑相击,发出锵然巨响,直震天际。其实薄野津已放了几分水,但以苏符的水平,实在看不出来,觉得两人实实在在是在以剑会友,较量着。
情意绵绵剑,变成了家暴现场。
几个回合之间,薄野津便大致理出了北云剑法的思路,虽奇绝,以出其不意为特点,但出其不意,本身也是一种套路,只要多试几次,便仍能找到破绽。
覆地剑直劈面门而来,薄野津却不躲不挡,竟直接转了个身,接下那来自身后的一击。
前面那道剑只是一道剑意凝成的虚影,别人或许看不出来,以他的修为,却是一眼看穿。
覆地剑哐当一声被击落,戳进地里,薄野津微微张开手,静静等待一个投怀送抱。
卿晏往前跌去,正好跌进准备好的陷阱里,那只手从他腰间游走而过,不急不徐地点了他两个穴位。
“脸这么烫,是又到情热期了么?”那只手贴了下他的脸,薄野津调侃了一句。
光天化日,大庭广众……卿晏脸色微红地挣开,虽然修士们没工夫看他们,他这话也只是私语,没别人听到,但卿晏还是羞恼起来。
“不是!”
他这是被臭流氓占了便宜的自然反应,情热期刚过去没多久,怎么可能又来?!
打架之时,除了实打实的拳头,其实语言挑衅也是一种手段,惹怒对方,让对方自乱阵脚。
都是用说的,语言挑衅,与语言调戏,其实也差不太多。
薄野津随口一说,却能感觉到卿晏周身的灵力立刻涌动起来,他弯了弯唇角,心道:到底还是年轻气盛。
卿晏抬手将覆地剑招回来,不屈不挠,越挫越勇,又提剑而上。
饶是再怎么让,两人的年岁、经验、剑术、武力值都放在这里,仍旧悬殊,又勉强撑了四五招,他还是败下阵来。
翻天剑挟着凛冽寒意破风而来,卿晏愣了一下,那柄剑悬停在他眉心,一寸的距离间。
“幸好你控制了力道。”须臾,卿晏才吐出口气,“我刚真以为,翻天剑要穿过我的喉咙了。”
什么是天然的威压,他算是感受到渡灵灯从前的体验感了。
翻天剑刷地回到剑鞘中,薄野津神色如常道:“我不必控制力道,它也不会伤你。”
“你我的佩剑同出于北云大师之手,其实早先是一对鸳鸯剑。”薄野津淡淡道,“这两柄剑不会相杀。”
卿晏愣了一下,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又去看两人剑柄上悬着的一对白玉剑穗,心里忽然就有些莫名的开心。
“我输了。”卿晏兴致勃勃,一脸讨夸的模样,道,“但我在你面前撑了这么久呢,是不是比在小须弥山的时候,有进步多了?”
所以……他说赢了大比就来娶他,也不是随口画饼嘛。他还是有点希望,有在进步努力的。
“输了就是输了。胜者为王,败者为寇。”薄野津的眸光从卿晏面上轻轻掠过,低沉冷淡的声音扫过他的耳廓,清冷幽静的白檀香扑了满怀。
“等你来娶我,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我实在等得心急,还不如我直接将你这手下败将掳回去成亲算了。”
第76章
等到卿晏与薄野津比完了一场, 已经坐在桌前喝茶吃点心了,那阵里还是没有一个人出来。
苏符从他猫着的角落里钻了出来,嘴角沾着一点乳白色的碎屑, 而桌上的那叠糕点已经被他全吃完了。
薄野津这才注意到他。苏符比卿晏的年纪还轻,在他眼中完全是个小孩子, 薄野津道:“吃饱了么?不够还有。”
“呃……”从小崇拜的偶像对自己嘘寒问暖, 苏符有点紧张地抓了下衣摆。
卿晏笑道:“苏兄,没事的。”
苏符于是道:“再来点……也行。”
小道童又取来许多精致糕点, 苏符拿着一块慢慢吃。三人围坐, 等着其他修士破阵。
薄野津看着苏符吞咽的速度渐缓,淡淡道:“吃完了便来与我过招吧。”
苏符一口糕呛在了嗓子眼里,咳出了惊天动地的架势。
“不不不, 我……我不行!神君你也看见了, 我是被晏兄带出来的,不是我自己破的阵!我修为这么低, 哪配跟您打啊?您放过我吧……”他脸都涨红了。
卿晏在桌下轻轻踹了薄野津小腿一脚, 道:“津哥, 你别逗他了。”
薄野津抬了抬眉,被踹了一脚, 并不生气, 只是略有些意外,低声道:“光天化日之下, 当着人呢。”
“……”
光天化日之下, 刚才是谁打架打得好好的摸他腰?
卿晏瞪了他一眼。
他现在才发现,这人真够闷骚的, 看起来清清冷冷一本正经的, 但那只是表象而已。
到现在, 他已经能很容易地分辨出这人嘴里哪句是实话,哪句是戏语了。方才这句话是戏语,刚才那句要将他掳回去成亲的话也是戏语。
口头调戏他不要钱是吧?
苏符觉得自己要瞎,没想到从前仰慕的大英雄会在自己面前露出这么不正经的模样……这算是打情骂俏吧?
他从小看的史书上说,神都是薄情寡欲的,看来那写书的是胡言乱语?
“呃……”苏符觉得自己脑门上似乎冒出了锃光瓦亮的光芒,道,“其实,晏兄已经跟我说了,我知道你们是那个……”
所以不用搞什么地下恋情了,他知道自己是电灯泡。
苏符本想说道侣,但又想到两人还没结契,还算不上道侣,于是就卡了壳。
“他说什么了?”薄野津倒了杯茶,推到苏符面前,态度极为温和。
“他说——”
卿晏眼疾手快地捂住了他的嘴。
“苏兄你记岔了吧?我何曾说过什么。”卿晏飞快地跟苏符使了个眼色——还是不是兄弟啊?怎么什么话都往外说?
薄野津没听到句好听话,反而弯了弯唇角,笑了。
他也从未想要隐瞒二人的关系,不然刚才也不会说那么一句,他喝了口茶,气定神闲道:“我与他,尚未结契。”
苏符从卿晏的“魔掌”下挣脱开来,屈于淫威只好把那些话咽了下去,听到薄野津的话愣了一下。他知道啊。
薄野津又淡淡道:“他若是不想让人知道,也是正常,我能理解的。”
顿了顿,他又开口,似有意,似无意地道:“毕竟名不正,言不顺的。”
卿晏:“……”
苏符:“……”
饶是他年轻未经情爱,也似乎从这话里品出了一些古怪。这话怎么那么奇怪?怎么听起来……神君这么委屈呢?
苏符大为震撼。
这可真不像传说中那位生杀予夺的战神,反而跟个善解人意委曲求全的姑娘似的。
他得知晏兄与神君在一起之后,本来想象中这两人的相处模式该是大佬与小娇妻,怎么现在看来,不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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