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观的剑尊天师们皆被惊呆了,这变故来得太快,所有人都懵了。
苏九安胸口的那个血洞汩汩往外冒着血水,他看着托着他的卿晏,目光怔怔的,嘴里却还在说:“谁……谁要你救我?”
卿晏本就无意跟他拌嘴,更何况是这种时候,他的目光从他胸口一掠而过,淡淡道:“我救不了你。”
“你要死了。”
他平淡地道出这个事实。
苏九安道:“是啊,我要死了。”
他的语气安静下来,好似恢复了一些理智,困惑而认真地问:“为什么死的不是你?”
卿晏也想了想,认真地答:“因为我不作死。”
他托着苏九安落在了地上,将他放在海边一块礁石上靠着,苏九安又吐了一口血,白皙面容已血迹斑斑。
“为什么?”他没有看卿晏,而是望着天,说,“我不明白,为什么死的不是你?为什么当初被送走的是你?为什么你是尹千鹤的儿子?为什么当初你落魄成那样,还能有如今?”
“我是哪里不如你?”
卿晏没有说话。
“我从小就跟苏符争宠,你知道吗?娘更喜欢我,每次做新衣服,都是先给我做,他捡我剩下的,别的也是……”苏九安又说,“我本来以为这样就很好了,没想到,我本来应该享受更好的。”
“凭什么啊?你那么小就被送走了,一天都没在她眼前待过,可她还是更喜欢你。”
卿晏沉默了一会儿,道:“这世上的事,本就没那么多为什么,但我只知道一个普适的道理。”
“……什么?”
卿晏道:“但行好事,莫问前程,多行不义,必自毙。”
苏九安愣了一下,随即迟缓地笑了起来:“说得好啊……说得好!”
他哈哈大笑,一笑起来,唇边涌出来的血就更多了。
“多行不义必自毙,多行不义必自毙……”苏九安喃喃地把这话重复了几遍,忽然看向卿晏,笑着说,“我不服你。”
“我永远不服你,永远不会服你,到死也不会服你。”
他的声音渐渐弱了下去。
当真是从一而终,到死也不服。卿晏垂眸看了他一会儿,他不恨他,只是觉得他有些悲哀。
身后有脚步声响起,薄野津走上前来,将自己的外袍搭在他肩上,盖住他湿透的身体。卿晏别开了眼,转身把头埋进了那萦绕着白檀冷香的怀抱。
延与伸
第95章
苏九安的死让所有人措手不及。
这太突然了。
可是事情已经发生, 覆水难收,无法改变了。薄野楠命小弟子将苏九安的尸体好好收了起来,立刻送回了京洲。
他们这趟来得匆忙, 而且谁也没料到会有这一出。千鹤门的弟子一个也没来,他们现任的那位疑似犯下累累恶行的门主还被薄野楠找了个理由“留”在了天刹盟内, 苏九安身边一个人都没有。
吩咐完, 薄野楠才看向卿晏。
浑身湿透的青年剑修刚才经历了一番打斗苦战,又眼睁睁看着人咽了气, 自己模样也有些狼狈, 看上去情绪有些低落,薄野津扶着他的肩膀,微微垂头说着什么, 像是在轻言安慰。
不管卿晏修为有多高, 在剑台上的表现有多沉稳,在薄野楠眼中, 他始终都是个年轻的小辈, 再加上卿晏生得俊秀, 便不由得觉得他柔弱。
遇到这种事谁心情都不会好,薄野楠走过去, 忍不住叹了口气, 出声安慰了一句:“此事与你无关。”
薄野津扬眉看了他一眼,眉目间没什么情绪, 但眼神里传达的意思却很清晰, 写着“废话”二字。
卿晏抬起头,礼貌地冲薄野楠点了下头, 神情很镇定, 道:“嗯, 是他自己的错。”
“……”
薄野楠那后半句“你不必为此自责”突然卡在了喉咙里。
他本来还想问问,他和苏九安刚才为什么突然一言不合打起来了,可是卿晏一脸平静,根本没有薄野楠想象的惊慌无措、需要安慰的样子,他莫名一梗,闭了嘴。
他小叔站在旁边,那目光冷冷淡淡的,不知怎么的,他就觉得像用眼神在下逐客令似的。
薄野楠有点眼力见儿,转身走了。
得,是他多嘴了。
这人突然死了,大小算个事故,说大不大,但说小也不小,后面的麻烦事还不少,至少人是死在他们这儿的,得给个交代,薄野楠揉了揉眉心去处理了。
蛟妖之事还未完结,卿晏只伤了它一只眼,并未真正了结它,被它逃入了深海,为了避免它继续为祸一方,天刹盟的仙师们都没有回去,务必要斩草除根才行。
他们先找了附近一个状况还算好的村子落脚,村民对修仙的道士本就有种天然的敬畏,立刻联络全村人给他们腾了几间空房出来。
“仙长们这边请。”村民殷勤热情地引着路,“只是我们这小地方,屋子简陋,也没什么可招待的,还望不嫌弃才好。”
“无事。”
各位仙师虽然平日是锦衣玉食,但倒也不矫情,能屈能伸,他们是为了除妖而来,又不是来享福的,对这环境没有异议。
斜阳西沉,海天之间,一轮血日正在奋力坠落,橘红的霞光铺满天空。海边的风景当然是很漂亮的,只是这妖祸弄得不太平,再好看的风景也让人无心欣赏。
卿晏微微垂头,迈过门槛,进了他分到的那件村屋。薄野津比他先一步,坐在床边冲他摊开掌心:“手。”
他们如今的关系已不是秘密,天刹盟的人都知道了,自然也没什么好避讳的,薄野楠这点数还是有的,当然不会给他们分两间房。
卿晏便很顺从把手伸过去,搭在薄野津的掌心,他还有些不明所以,薄野津送了他手上的纱布,他才拧了眉,吃痛地“嘶”了一声。
“很疼?”
卿晏抿了抿唇,喉咙里低低“嗯”了一声,带着闷闷的鼻音。
他刚才与蛟妖打斗之时,浑身都被冰冷海水打湿了,握剑的手当然也不例外,他手上缠的纱布已吸饱了水分,变得沉重肮脏。
伤口还没好,就泡了海水,疼是理所当然的。而薄野津将那纱布全部解下来之后,卿晏才看清自己手背上的伤口,不仅没愈合,反而被海水泡得发白,皮肉都朝外翻开了,有溃烂的迹象。
刚才纱布缠得紧,卿晏心里想着别的,还没感觉,现在是真的痛极了。
薄野津目光一沉,声音冷了几分,道:“箭上有毒。”
他从袖子里拿出个小瓷盒,拉过卿晏的手开始细致地给他上药,是在北原时一模一样的药膏。
“忍一忍。”
卿晏于是就皱着小脸忍着疼,薄野津重新换了干净的纱布,给他重新包好了,才道:“所以叫你别随便在外面受伤,你不知道别人的刀剑上动了什么手脚,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卿晏受教了,低声道:“我没想到。”
苏九安虽然已经死了,但是他给卿晏留下的伤口还在,如同他那双傲慢冰冷的眼睛,恶毒地瞪视着他。
卿晏垂眸看了看自己的手背,之前觉得只不过是一个小口子而已,哪能想到有这么大的作用,他顿了顿,忽然道:“苏符他娘说尹千鹤死于卿怀风的金创箭下,难道苏九安伤我的这个也是金创箭?”
父子手段同出一脉,自然是很有可能的。
卿晏低声道:“他们曾经是一起创业的兄弟,苦日子都一起撑过来了,反倒因为利益弄成这样……他们还娶了一母同胞的姐妹俩……要是卿怀风的妻子知道他这么对自己的姐夫,肯定也很伤心。”
他是真不太明白,这些东西有这么重要么?
这一系列的变故,都让卿晏回不过神来,从卿怀风篡位的秘辛,到苏九安的死,卿晏现在的位置是十分微妙的,介于局外人和局内人的边界上,他并不感到伤心,只是有些唏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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