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伸手,为万国抚平衣襟皱褶:“保护你目之所及的一切,保护你所爱着的人,然后记得最重要的一点——活下去。”
“不论多绝望的境地,不要放弃,再坚持一秒。”
万国激动得满脸通红,大吼:“是!!!”
即便很多年后,他们也绝不会忘记这一天。
入职调查局,第一天。
祈行夜在与十二名新晋助理调查官一一见面交谈后,他们就由另一位负责教官统一带去调查局总部,进行手续登记,身份注册。
也是让这批激动得快要昏倒的菜鸟,赶紧去参观下他们心心念念的调查总部。
地底八百米,银白穹顶大厅,群星闪耀的功勋墙,往来忙碌、低声交谈的黑色制服调查官们,让新人们兴奋又向往。
负责教官笑了。
却转身带他们走向总部另一侧的监狱。
“按照正常流程,你们的第一站应该是后勤部。但是祈教官说了,让你们先实地参观下污染物,以及被污染异化的人类。”
负责教官向守卫点头致意,说明来意并出示证件,守卫确认过祈行夜的命令后,予以放行。
沉重金属大门缓缓打开,露出门后百米高磅礴大气的银白色中庭,以及环绕四周的层层建筑,一扇扇密闭大门像监狱,武装守卫严肃巡逻。
一片肃穆安静中,惨叫声和哀求声就显得格外清晰。
众人惊疑不定,看向声源的监狱玻璃间。
玻璃窗后,是扭曲着,蠕动着几乎像蛇一样的男人,他已经快要失去人类的轮廓了,浑身泛着青绿色鳞纹,在本应该是脚的方向,却是一条青蛇嘶嘶威慑的头。
诡异的美人鱼,双头蛇。
新人们惊呆了。
“这,这是什么?”
“被污染后异化的人。”
教官垂眼看向玻璃窗,漠然:“如果你们的工作失败,很有可能,本来应该被你们保护在身后的人,就会变成这副模样。”
“祈教官让我告诉你们——不仅要把调查官当做一份艰难的职业,更要把它视为信仰和坚守。”
教官回身,严肃道:“你们将被赋予荣耀,权限,以调查官之名驰骋于世界,为人类的未来而奋战。但是与之相对应的,是责任。”
新人们顿时肃穆:“是!”
“真是年轻的血液啊。”
空中廊桥上的祈行夜笑问:“郝队不高兴吗?”
郝仁:“…………”
你还好意思问我?
他无语:“一共十二个人,你塞到我们队的就有六个。怎么,是生怕累不死我吗?”
祈行夜故作讶然:“怎么会?我这不是为了表示对你的认可吗。”
“嗬嗬,我谢谢你。”
除了总教官之外,这些对调查局还懵懂的新人,会被安排到下面的各个小队中,负责小队的杂事,也从中学习。
等熟悉后,就会由总教官和队长共同评估,如果认为可以成为实习调查官,就会组织考核,通过后更换身份,指派前辈师父,由负责的正式调查官带着他们出外勤。
到那时,才是真正与污染物碰面的时候。
郝仁一想到自己要照顾六个婴儿,就觉得头大:“我有没有和你说过,我最讨厌小孩?尤其是那种什么都不会的,傻乎乎的。”
祈行夜谴责:“郝队长怎么能说自己傻乎乎?”
郝仁:“…………”
他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不生气不生气气死自己仇人笑。
“十二支小队,有空余时间带新人的队伍不多。从这个春天开始,污染案件的数量越发增多,并且等级大幅度提高,已经很难见到D级以下的了,全都不是B就是C。很多队伍都忙得连睡觉时间都没有,更别提带新人。”
祈行夜蹙眉:“污染,在发生异变。”
衔尾蛇,这人类干预的造物,最终还是反噬了人类自己。
打破污染的自有规律,被人为加速。
虽然之前就有了污染迭代进化的苗头,但这个春天,在衔尾蛇死亡后,才真正显示出它的威力。
郝仁点头:“我们小队也是,人都快累死了。”
“还有一个在战场上昏了过去,以为是被污染,结果一查,是低血糖加缺乏睡眠——他睡过去了。”
虽然是虚惊一场,打着葡萄糖又让那调查官补了一大觉,但因为这事,郝仁差点没被医疗官骂死。
连续四天不睡觉,还如此剧烈的运动?
医疗官大骂:你要是想让手底下的人死就直说,不用这么弯弯绕绕!
郝仁愧疚,心疼,却也无能为力。
所有调查官都进入了连轴转的工作模式,一刻不停的奔波在污染战线上。
从全国各地发来的报告显示,衔尾蛇之后,污染事件中的缝隙竟然有扩大的趋势。很多年前只是一条线的缝隙,如今竟然暴涨到狗洞般大小。
一名专员躲闪不及,缝隙擦肩而过的瞬间,他的手臂被连根削掉,断面平整得像工业铡刀所为。
断臂却不翼而飞。
这是缝隙在此之前从未表现出的杀伤力。
徐文卿认为,缝隙的扩大,使得污染粒子能够更多的通过缝隙进入现实,所以使得污染事件的等级一再提高。
祈行夜抿了抿唇,压低声音道:“在衔尾蛇现场,我看到了缝隙。”
“以及……缝隙后的一只眼睛。”
郝仁错愕:“什么意思?”
严重脱力再恢复后,祈行夜对那日的记忆逐渐模糊,却对那只眼睛始终深刻。
一闭上眼,就能看到那只缝隙后的眼珠,在意识的黑暗里睁眼,无声无息看着他,令他浑身发冷。
“它在注视着这个世界,观察我们。”
祈行夜:“直觉告诉我,那不是我们世界的东西。像从门外透过猫眼,看向自己不在的另一个空间。”
他抬眸,问郝仁:“你有没有想过,宇宙里是否只有我们这一个世界,还是,有另外无数个世界?”
“累积我们不同的选择,直到发生质变,倒向截然不同的走向,于是新世界诞生。”
如果那时街上刺杀的一枪没能成功;如果那一年美术学院没有落榜生。
一切是否会走向不同的局势?
“我们并非独自存在。而是在我们的世界之外,还有另外的世界。他们凿开了墙壁,露出缝隙,在窥探。”
他说:“我有一位污染物朋友,他告诉我,这是人类与污染的战争,而爆发的根本原因,是竞争。争夺不可复制的珍贵资源。”
污染不要金银,只吞噬空间。
像圈地运动。
祈行夜严肃道:“污染想要的,是我们赖以生存的世界。它想要杀死人类,侵占空间,将我们的世界占为己有。”
“这是生存之战。”
郝仁连呼吸都忘了,震惊看向祈行夜,久久无法回神。
“你……”
半晌,他才勉强找回自己的声音:“这件事,你和其他人说了吗?”
他声音在颤抖:“这可是和科研院截然不同的结论,推翻了过去二十年的准则和认知。你……这可不是小事情。”
祈行夜眨眨眼,重新笑了起来,语调轻松:“除了商商之外,你是第一个知道的——怎么样,开心吗?我这么重视你。”
郝仁脚下一滑,差点从廊桥上摔下去。
“我谢谢你!这重视可太重了。我只是个小队长,哪能承担得动这么大的事情?”
他催促着祈行夜往局长办公室走:“不行,这件事得赶紧告诉局长。”
“唔,你们局长现在应该不想见别人。”
祈行夜眨了眨眼:“他应该更想听伟伟亲口告诉他。”
郝仁:“?谁?”
“京城大学民俗学系主任秦伟伟?”
祈行夜点头,理直气壮:“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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