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其说上古神剑给予了他力量,不如说上古神剑唤醒了封印在他残破身体中的灵力,让他焕发出新的勃勃生机。
须臾过后,楚晏清睁开眼睛,周遭的碎石“唰”地一声,整齐落在江底,碎石阵法不再,阵外的江衍失了力道,一个踉跄栽到楚晏清面前。
“晏清,你没事吧?”江衍抬起头来,却发现楚晏清身体四周浮动着温润的光芒,他一怔,低头看见了楚晏清手中古朴雅致的宝剑,问道,“这是什么?晏清,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
楚晏清扶了江衍一把,他摇摇头,没回答江衍的话,只是低头看向镇龙剑,茫然地问,“过去多久了?”
江衍一愣,“约莫半盏茶的功夫。”
楚晏清将镇龙剑收入剑鞘,半响才怅然道,“我还以为……已经度过了百年。”
“江衍,我突破元婴了。”
江衍脸上地表情滞了片刻,旋即大喜过望,他扶住楚晏清的肩膀,目光再次看向楚晏清手中的剑,“是因为你手中的这把剑么?它是……镇守上古恶龙的法器?”
楚晏清点点头,“不错,这剑名唤镇龙,曾是昆仑圣君的法宝。刚刚石碑碎裂,我被吸入碎石阵中,见到镇龙剑的那一刻起,便被这上古神剑魇住了,竟跟随它的目光竟走马观花地略过了百年的光景。”
江衍觉得不可思议,他看看楚晏清,又低头望着镇龙剑,“镇龙剑可曾告诉你恶龙与昆仑圣君究竟是什么关系么?”
楚晏清和盘托出,“我们的猜测不错,澜江恶龙正是昆仑圣君的坐骑与仆从。只是我却不知昆仑圣君如何会与上古凶兽结盟,更不知道他为何要将恶龙囚禁于此。”
澜江之水凉入骨髓,江底更显森然恐怖。江衍不由得打了个寒颤,种种诡异奇特的直觉在心田反复,他沉声说,“无论如何,先离开此处。”说着,他拉住楚晏清的衣角,朝江岸浮去。
浮出江面后,江衍拉着楚晏清回到山洞中,二人用灵力烘干衣衫,点燃火把的时候,江衍才发现楚晏清的手掌上横着一条又长又深的伤口。江衍立马扯起楚晏清的手掌,从长衫上扯下一块儿替楚晏清包扎好,而后拧着眉毛问道,“这是刚刚在碎石阵中搞的?”
楚晏清反握住江衍的手,他的指尖在江衍的手背上安抚地摩挲了两下,温声道,“以血祭剑,古剑认主。江衍,这点小伤不碍事的。”
“有了镇龙剑,我们对付三清派才有胜算,否则,就算我们揪出了在四派八门之中搅弄风云之人,也未必能还天下一个太平。”
江衍眉心不解,他凝视着楚晏清手中古朴雅致的上古神剑,心中却凉意更甚。只是,既然上古神剑亲自认定楚晏清为它的主人,又助楚晏清以破碎的金丹修得元婴,则说明这宝器并无恶意。想到这里,江衍稍稍安下心来,挤出半丝的笑意,说,“好。就如你所言。”
楚晏清的体力与灵力迅速恢复,他掂量着手中的镇龙剑,走出山洞的同时拔剑出鞘,碧华剑法的利落干脆与镇龙剑的锋利坚硬相得益彰,更显威力。
“好!”江衍不由得拍手喝彩,楚晏清回过头来,对江衍微微一笑,接着,他向江衍伸出手来,温声说,“走吧,我带你御剑离开这里。”
说着,楚晏清将镇龙剑向脚边一抛,拉着江衍一脚跨上去,镇龙剑“嗖”地一声飞出几十米,转瞬间,二人已安安稳稳地落到崖边。
看着静谧安宁的巫疆村落,二人心情复杂,他们深吸一口气,走入村落。还未到村口,便听到一阵凌乱的脚步,从脚步声中可以辨认,那行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浩浩荡荡,而在这脚步声中,还掺杂着抽泣与叹息。
他们施了个隐身决,快步朝村中走去,却看到整个巫疆族人倾巢而出,各个披麻戴孝,此时正抬着一具巨大的棺木朝丛林深处走去。而站在棺椁一旁垂泪不语的,正是巫疆族长仡徕云。
楚晏清眉心一蹙,眼前浮现起那手持八宝铜铃、头戴银冠,走起路来身上的铃铛“叮铃叮铃”作响的俏丽女子,不由得心中哀婉。他与江衍跟在送葬的人群最后,默默看着仡徕月拼死守护的爱人与族人送她最后一程。
棺木下葬,抽泣声、恸哭声乱作一团,仡徕云定定地站在墓前,泪水夺眶而出,一颗颗砸进这片土地。这里埋葬着她的曾祖母,她的姥姥,她的母亲,埋葬着一代又一代巫疆的精魂与荣辱。
楚晏清与江衍默默离开送葬的队伍。在离开巫疆之前,两人尚有疑虑有待仡徕瑶解开,既然刚刚未曾见到仡徕瑶露面,想必她还在村中。于是,他俩趁着众人为仡徕月送行,暗自折回巫疆村落。
他二人屏息凝神,却听不到丝毫活人的声响,他们将大大小小百余个吊脚楼翻遍,终于在村落最外围的竹楼中发现了一个带锁的小屋。
不知怎地,楚晏清心跳一顿,他推开房门,只见仡徕瑶板板正正地躺在床上,未曾盖上被子,只穿着的粗布短衣,身上那些历经岁月洗礼却依然繁复精美的银饰都已褪去,露出她大片大片的白发和布满皱纹的脖颈。就像安静地睡着。只是,她的胸腔不再起伏,鼻口亦没了呼吸。
楚晏清大惊,立马凑上前去,发现仡徕瑶的尸体还是温热而柔软的,竟是刚刚死去。
第80章 自尽
楚晏清怔怔地望着仡徕瑶的尸首,旋即他掀开仡徕瑶的眼皮,看到仡徕瑶眼眶一片腥红浑浊之中,露出惨白的眼珠,只是刹那间,腥黑的血水便顺着仡徕瑶的眼睛向下流淌。见状,楚晏清立即收了手,仡徕瑶的眼皮“倏”地阖上,而那腥臭之味却经久不散,片刻过后,又顺着她的口鼻、耳朵流了出来。
见此,江衍忙拉住楚晏清,急道,“小心,她是死于蛊毒,莫要再靠近了,仔细中了毒。”
楚晏清随着江衍向后退了半步,目光却仍滞在仡徕瑶的身体上。他的呼吸又轻又缓,仿佛担心会吵醒床上的人一般。整间竹屋之中,静谧得仿佛连根针掉到地上都能听到,窗外亦沉静了,连树林中的虫鸟都缄默不语,仿佛暗自为仡徕瑶落寞荒唐的几十年岁月默哀着。唯有风声阵阵,时不时传来沙沙的声响。
看楚晏清不言不语,江衍的呼吸突然一顿,接着用一种极为古怪的语气说,“我想,她或许是自尽的。”
“是啊,她是自尽的。”楚晏清几岁的年纪便流落市井,十几岁游历江湖,这些年,林林总总,形形色色,活人见得多,死人见得也多了。只肖得一眼,楚晏清便看得出,仡徕瑶是死于自尽。
他看着仡徕瑶的尸首,喃喃道,“她竟然会自尽。江衍,仡徕瑶这样的人竟然会自尽。”
楚晏清心中闷痛,身体也不由得发虚,他深吸一口气,收回了自己的目光,逃避似的朝窗外看去,却只看到屋外灰蒙蒙的一片。他扶住竹桌,喉头一紧,接着一阵强烈的窒息感涌上胸口。
当初,被困在坑底的仡徕瑶何尝想过,那深坑不是她的坟墓,心中挂念了三十年的巫疆村才是。她更不曾料想到,就算是名满天下的江长鹤都无法让她丧命,而她放在心尖上的亲人却让她心灰意冷。
念及此,楚晏清更觉得悲哀。眼前浮现的,是初初相遇之时,仡徕瑶身覆锁链、被困于坑底,却坚韧顽强、傲然泼辣的模样。她熬过了三十载寒暑,盼过了冬去春又来,终于重获自由,却死在了心心念念的家乡,死在了自己亲手练就的蛊毒之下。
江衍扶楚晏清坐下,皱眉立在他身侧,问道,“哥哥,你没事吧?”楚晏清阖上双目,捂住心脏缓了一会儿,睁开眼后,视线渐渐清晰,就着屋内晦暗的光线,再抬起头时,却看到墙壁上用汉字撰写的一封血书。
“半生精明,一生困顿,凡此种种,皆是咎由自取。事已至此,瑶有愧于巫疆先祖,亦有愧于晏清小友。江长鹤掠夺的蛊毒何止一二,万望小友珍重。
瑶字。”
那血书字迹斑驳,歪七扭八,若是放在中原,当真连七岁小孩写的字都比这血书上的俊秀不少,来不及细读,楚晏清匆匆扫过,霎时天旋地转。他嘴唇上下颤了几下,回头望向江衍,声音不自觉地发抖,“江衍……江长鹤手中不止有离魂蛊!”他握紧手中的镇龙剑,还未从仡徕瑶的自尽中回过神来,便收到了迎头一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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