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可惜啊……”一个大妈说,“李富贵人那么好,谁知道晚年出了这种事。”
“我昨晚路过他家,还听见他那三个子女在为赔偿款吵架呢。我跟你讲,他们抠门的嘞,连葬花都没买,纸扎幡纸钱质量买的都最差最便宜那种,也不知道李富贵在下面……”
“啧啧,真是不孝子。可怜李富贵这辈子忙前忙后地把他们拉扯长大。”
这种八卦,最容易惹村里人闲话。
吃完饭,荼罗把碗一推,主动上前问大妈:“请问您知道李富贵家在哪里吗?”
大妈打量着两人,以为他们是外地回来探望的亲戚,便指了个方向道:“这条路走到底左转,有颗很大枣树的院子,就是他家。”
“谢谢。”荼罗牵着司子濯的手往她说的方向走去。
司子濯小声说:“你好社牛啊。”
荼罗:“嗯?”
初通人情世故的曼陀罗花,显然还不能理解这么高级的人类单词。
第73章 葬礼
今天天气是阴天, 天空朦朦胧胧地下着细雨。
荼罗撑着一柄黑伞,替司子濯挡雨。
它自己大半身体反倒暴露在雨雾之中。
这条乡野山路没什么人。
假如司子濯能看见,此刻想必就会发现它的异常之处。
滴滴答答的雨珠落在身侧男人发顶、身上, 就像一滴水没入大海, 悄无声息地被融化、吸收。
他们远远地路过院子门口,便听到一阵锣鼓喧天的吵闹。
司子濯:“应该就是这户人家了, 你看一下, 他们是不是在举行葬礼做法。”
荼罗抬眸往前看去。
院门敞开着。一棵巨大的葱郁枣树探出头来。
三月并非是结果季节,但它看起来已有颇大岁数。
透过院门缝隙, 它看见了里方的一片空地,有铺着黄布的棺木、方桌。桌上摆满了水果点心、香烛以及死者的黑白照片。还有零星几朵破败的菊花。仔细一看,水果盘里的香蕉和葡萄也都有些腐烂变质。
一家子披麻戴孝的人, 正跪在棺木前大声哭泣。旁边还有个披着黄袍的中年男子, 在举剑跳着奇怪的舞蹈,嘴里边念念有词。
荼罗并不知道这是不是葬礼。但它只看了这一眼,便确定这是李富贵的家。
老人的幽魂正盘踞于上空,忧伤地看着自己的“孝子贤孙们”。
“是的,我们先进去。”荼罗牵着他的手说。
司子濯有些犹豫, “这, 这不太好吧。”
荼罗侧头看他, “有什么不好?”
司子濯不知道该如何跟“他”描述。他想“他”可能是孤儿的缘故, 不懂这些旧俗礼仪。
“我们跟李家这位老人素昧相识, 就这样贸然闯入人家的灵堂, 是很不礼貌的行为……”他低声道。
“哦,原来是这样。”荼罗点了点头, 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这时站在隔壁的两位村民眼尖地注意到他们, 其中一位稍年轻的男性上前迎了过来, 语带疑惑:“你们是?”
不怪他奇怪,是眼前这两位风光霁月的帅哥与此地实在格格不入。
荼罗刚想开口,司子濯怕“他”说错话,忙主动先道:“我们是李老先生的朋友,得知噩耗深感不幸,这次特意赶过来想看他老人家最后一面……”
“那你们来迟了。”青年抿了抿唇,有些痛苦道:“爷爷在前天就已经去世了。”
司子濯:“抱歉,请节哀。”
他跟着青年走过去,弯腰朝灵堂鞠了一躬,随后在案桌前上了一炷香。
荼罗不懂这些,也不屑于去祭拜一个人类,站在一旁静静围观。
“你们从哪儿过来的?”一个叔侄辈的男人打量着他们。
司子濯说:“S市。”
“你们远道而来也辛苦了,晚上留下来吃饭吧。”对方客气道。
一般参加葬礼留下来吃饭就意味着要交份子钱。
这招以进为退搞得司子濯也不好意思起来。本来只是打算顺路看一眼,这下却不得不随大流去登记葬金了。
李富贵生前人缘很好,来灵堂探望、祭拜他的人源源不断。
司子濯和荼罗混在其中,倒也不是特别显眼。按照流程,他们先去交了钱。
司子濯不知道南锣这边的习俗是多少,就按照S市那边的惯例交了普通两人份,一共两千元。
殊不知这笔钱在村子这边已经是巨款了。往往只有近亲血缘关系的人才会给这么多葬金。
收葬金这边的叔叔跟李家三位子女说了这事,问他们认不认识这两位从S市来的陌生年轻男子是谁。
仨姐弟面面相觑,谁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不知是哪个亲戚弱弱猜测了一句:“该不会是老李的私生子吧……”
三姐弟顿时警惕。这个节骨眼上,他们格外提防要来跟自己分财产的人。
不过这个猜测也确实荒谬。
先不说李富贵今年都多大了,怎么可能生得出这么年轻的儿子……光从这两个陌生人出众的外貌就可以看出,他们与颜值贫乏的李家肯定是沾不了什么联系。
最后还是李家儿子李俊良撸起袖子说:“我去问问!”
此时司子濯和荼罗正徘徊在院子里。
有人在分发大麦茶和干粮饼。他们领了一份,坐在旁边板凳上听八卦。现在三姐弟的遗产竞争已经到了白热化阶段。不过由于老人提前写了遗嘱,目前是小儿子李俊良占据上风。就算打官司的话估计也是他稳赢,两个姐姐占不了多少便宜。
但也有几个村民明里暗里指责李俊良不孝。他居然连表面功夫都懒得做,进贡灵堂逝者的水果、香烛纸钱等物,都买得最便宜。
李富贵从市里往返的救护车、灵车车费、葬礼费用,至今还是两个姐姐给垫付出的。
李家两个女儿虽然也图财,但其实生前很孝敬老人的,没有像这个不孝儿子做得这么绝情。
于情于理,她们确实也应该分得一部分赔偿款。
趁人不注意,荼罗凑近他耳边示意他可以行动了。
司子濯低声说:“不行,人太多了。要是被人发现……估计会以为我们是疯子。”
被赶出去还是小事,他担心这户人家报警,万一真是自己幻听,到时候事情就麻烦了。
司子濯说的也有道理。不过荼罗眼珠一转,很快就想到了解决办法。
李俊良目光落在他们身上,隐约觉得其中那个戴墨镜的青年眼熟。
好像在哪里见过,一时却又想不起来。
“那个,小伙子你们是哪儿来的啊?”李俊良走过来想给两人分烟。
司子濯摆手,“谢谢,我们不抽烟。”同时从口袋里摸出一张名片递过去。
荼罗握装着大麦茶的纸杯,双腿交叠,安静地看着他们,好像另一个世界的“人”。
李俊良把烟收了回去,接过名片打量了一下。
S市一束集花店?
“你是开花店的?”他问。
司子濯点了点头。
李俊良本来还在心里嘀咕这家伙不会是来推销葬礼鲜花的吧,但很快又想到对方那两千块葬金……要真是来推销的,这前期付出也太大了。
“你们和我爸认识?”他打量着两人。
司子濯正要点头,就感到荼罗轻轻掐了一下他的手。
他动作停住,微愣,就听到荼罗不紧不慢道:“可以说认识,也可以说不认识。准确来说,几天前,我们和你父亲还素昧相识。是他死后托梦给我身边的这位先生,他有事找你们。”
大概是心虚导致,李俊良脸色白了一下,旋即怒道:“你们不要瞎说!真是荒谬!现在可是21世纪,什么托梦鬼不鬼的……”
司子濯也吓了一跳。
他搞不懂荼罗为什么要这么说。
荼罗神色淡淡地坐在这里,抬起茶杯轻轻吹了口气。
“不信就算了。司先生表面上是开花店的,但其实我与他乃是灵媒,可通晓世间鬼魂之灵。你父亲有遗愿未完成,死不瞑目,至今徘徊于灵堂之上。你这个做儿子的既然漠不关心,我们这两个陌生人也没必要再纠缠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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