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忱却没动,只是跟他一起看着屏幕。
他以为陆忱是想看完那一集,也没有催他。
过了几分钟,他听见陆忱小声问他,要不要试试。
他怔了怔,把平板上的动画暂停,说,好。
陆忱的手颤了颤。
他说,先把灯关了吧。
陆忱便把灯关了,房间陷入了一片黑暗。
就这样试了。
他并不讨厌,甚至有些喜欢。
只是并没有多少激动,也许是早早就错过了心动的时节,期待在一天又一天之后变得平淡,也猜想过会有这样一天。
陆忱小心翼翼,他尽力配合。
温存而克制,礼貌而绅士。
结束后他许久无话,听见陆忱问他:“小叔叔,你还喜欢我么?”
他轻轻说:“喜欢。”
陆忱抱着他,沉默了许久,说:“是喜欢,还是习惯了?”
那时他们认识已经超过了六年,中间经历种种,错过了许多心动懵懂,只是亲近一如往昔。
他猜测他跟陆忱都想过很多,只是谁都没有说出口。
他那时披起衣服,想了很久,斟酌着、慢慢说:“陆忱,如果你觉得我们不合适了,我们还是朋友。”
他很难形容那一刻在陆忱脸上看见了什么样的表情。
他们向来亲密无间,只有在那一刻,展露出了些许的裂痕。
他有些后悔说这话,嘴唇动了动,找补说:“我是说,如果有一天……”
“没有如果。”陆忱却打断了他。
陆忱低垂着睫毛,慢慢缩回被子,闷声说:“小叔叔,浴室……你先用吧。”
他站起身,慢慢走到浴室,关上门,沉默地冲洗掉身上的痕迹。
再换陆忱进去。
他有些懊恼。
为什么会把第一次亲热搞得一团糟。
陆忱潦倒醉酒时,曾可怜巴巴跟他说,要等到有资格的时候,跟他站在一起,光明正大地喜欢他。
可真正等到这一天,他们似乎都不知接下来该怎么做。他想,也许二十几岁的自己,还能做得更好一些。
洗好时,陆忱不知该回自己房间,还是继续留在这儿。
他低着眼皮,说:“过来睡吧。”
陆忱便走过来,睡在他的身侧。
在一条被子下,没有抱他。
他忽得僵硬又冰冷。
他有嗅到陆忱身上淡淡的气息,便悄悄挨着他近了一点,闭上眼睛,深而静地呼吸。
之后陆陆续续也有了许多次,仍是谨慎而克制。
只是次数越多越多,一次比一次漫长黏人,陆忱也一次比一次沉默,本来话就不多,越发像是个哑巴。
他便也没想到,这次会这样疯狂。
淋浴间是逼仄而潮湿的笼牢,笼牢里是逃不掉的目光和水幕。
他喃喃喊陆忱的名字,却听不见什么声音,只是像一幅靡丽的装饰画,被钉在微凉的瓷砖上,被尽情地欣赏。
又变成涂满泡沫、滑溜溜捉不住的鱼,一次又一次滑下,又一次又一次被捞起,在水中干涸濒死,最终狼狈地伏在陆忱的肩头,死死咬住,眼眸失神微张。
陆老板前几年把家里的浴巾架换成了有加热烘干功能的,他曾经体会不到好处,如今被巨大一张浴巾,包裹得暖洋洋。
终于感慨了陆老板的先见之明。
然后抱在怀里吹头发。
他迷蒙着双眼,直到回了房间还在发呆,他傻乎乎地看着陆忱擦干自己,又换下湿淋淋的衬衫,整个人都变得干燥又温暖。
体验过于刺激。
他晕头转向地想,为什么会是这样。
陆忱见他看他,眼神越发幽邃,凑近了温声问他:“看什么呢?”
他声音都是哑的,有气无力地喃喃说,陆忱,我要死了。
被误认为撒娇,转瞬间,又倒在枕头上。
到了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浑身都被运动过度的酸疼包裹。
却又不大完全一样。
皮肤与织物亲密接触的感觉很好,窗外的阳光也恰到好处,他像是被捋顺了心的大刺猬,浑身的刺都软绵绵,眉眼透着一股餍足后的慵懒,连指尖儿都懒得抬一抬。
他对着窗,窗帘缝隙泄露的阳光有些刺眼,低下头去,却把身后的人惊醒。
陆忱从背后拥住,在他的后脊蹭了蹭,粘黏糊糊说,早安,
头发擦过皮肤。
酥酥的痒。
他带着睡意“嗯”了一声。
却莫名有些不敢转过身去,对上陆忱的眼睛。
怕看见昨天那双肆无忌惮的眼睛。
却被陆忱一点点拖到怀里,懒洋洋地拱来拱去。
他说:“陆忱,你是狗么?”
陆忱懒洋洋“汪”了一声。
他笑了一声,安心靠在暖融融的怀抱里,像是依偎进了大狗毛茸茸的肚皮。
思绪惰怠地散落在空气和阳光中,他什么都懒得想。
也许过了许久,陆忱开始细碎地吻他,开始笑着说,幸好没把我忘了。
他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一会儿嘟囔,说其实记忆恢复的时间在延长。
“医生说我恢复得很好。”宁晃说,“应该在所有病例里,都算是快的。”
他想。
也许应该归功于陆老板。
陆忱笑了一声,抱得更紧了一点,小声说,小叔叔,昨晚好舒服。
这声音温柔低哑。
却让他脚趾反射性地蜷缩。
他皱眉说:“这就不用说了。”
陆忱却非要缠着他,一个劲儿说胡话,说小叔叔,我第一次这样看你。
好看得我人都傻了。
妈的。
他从没发现陆忱是这样聒噪一个人。
他的面孔却在一寸一寸染上红。
气味。声音。怀抱。
因为早已熟悉的一切,却催生了迟来的热度和羞赧。
他抓紧了手指下的布料,不明白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变化。
他低声说:“陆忱,你闭嘴吧。”
陆忱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半晌没有继续说话。
阳光里的微尘,自由散漫地漂浮。
陆忱小心翼翼捉过他的肩。
翻了个身,跟陆忱撞上了目光。
他猜他的神色一定窘迫而难堪,却热着面孔,堵上了陆忱的嘴唇。
这吻在日光下,放空了一切,他仿佛什么都记不得,只剩下痴缠的唇舌,迷蒙醉人。
不知什么时候,陆忱覆在他身上,人也不知不觉贴得很紧。
他仿佛患上了渴肤症,而陆忱是唯一能拯救他的人。
分离时,他仰面眯起眼睛,不自觉摩挲陆忱的脸颊。
陆忱的背后是刺眼的日光。
他看不清陆忱的神色。
却听见陆忱低声说:“小叔叔,你记不记得我说过。”
“我没法想象跟你分开,也不可能做朋友。”
哪怕有再多裂痕,哪怕有一天,连他的温顺和经营也无法掩盖。
他对他唯一的选项。
只有爱人。
195
这天录节目时,宁晃难得围了一圈装饰性的薄围巾,人也裹得严严实实,配着小马尾、老远一看,竟少了几分凉薄,多了一寸柔情。
他录节目换衣服时才发现,陆忱到底留下了多少痕迹。
他目光复杂了半晌,之后自己换了好几套衣服,才给遮得严严实实。
顺手拍了个穿搭的照片,难得更新了一下已经结了蜘蛛网的微博。
他本来就不常发微博,变回十八岁之后,更是干脆人间蒸发。
以至于经纪人耳提面命,请求他老人家多更新一点。
但化妆师给他化妆弄头发,难免还是从衣领窥见痕迹。
只是化妆师都是见过大风浪的人物,故作平淡给他用遮瑕膏遮上,连问都没有多问过一句。
他也厚着脸皮,假装无事发生。
就是脸隐隐发烫。
倒是让夏子竽吹了声口哨,笑他:“宁老师今天穿得很良家啊。”
化妆师在给他弄头发,他淡淡说:“夏子竽,你他妈是个女明星,能不能别像个女流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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