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一扭头,看见陆忱眉宇渐渐散去的阴霾,到底是忍下了。
算了,爱听就爱听吧。
陆忱忽地说:“小叔叔,要是我给你写纸条,你也装没看见?”
宁晃笑了一声,说:“你?我高中那会儿,你还在初中吧?小屁孩?”
差四岁。
这么一算还挺大的。
陆忱偏偏有点儿固执地问他,说:“我就说,如果呢。”
“要跟你差不多大呢?我给你写个纸条,塞你桌洞里。”
宁晃盯了他半天,脑海里隐约描绘出陆忱高中生时的轮廓。
耳根不自觉热了热,撇过头去,淡淡说:“那得看你写的是什么。”
陆忱忽的嘴角终于翘起来,就这样悄悄抱住他。
像抱住了一个硕大无比的棉花娃娃。
宁晃轻哼了一声,嘀咕了一句,说你浪什么浪。
又迟疑了片刻,问他,心情好点没有?
陆忱点了点头。
又摇了摇头。
宁晃看不懂他加了密的暗语。
却冷不防,被轻轻亲了额头。
轻缓又笨拙地堵住了嘴巴。
舌碾过嘴唇,黏糊糊亲了许久。
最后一米八几的大个子。像大狗一样埋在他的颈窝,声音闷闷地喊他。
小叔叔。
宁晃愣了愣神。
终于垂下眸,揉了揉他的头发。
声音是罕见的无措和柔软。
“陆忱……你别哭啊。”
第57章
179.
其实只有宁晃知道,陆忱是没什么酒量的。
啤酒还可以多喝一点,红酒白酒统统招架不住,刚做生意的时候不知道自己的深浅,吃过好些亏,让人喝得爬不起来,次次都是宁晃开着车去接的。
眼下小刺猬已经把这事儿忘光了,陆忱当着小朋友的面儿,似乎也是不该喝太多的。
但他不知怎的,提起自己的父母,说话间便越喝越多,一瓶红酒没一会儿就见了底。
说到后来,人已经有些发昏,眼尾也染上了晕红,晕头转向。
他晓得自己酒劲儿上了头,天旋地转时,听见宁晃凑到他面前来,忧心忡忡地摸了摸他的脸。
说:“你没事儿吧?”
他眯起眼睛,看见宁晃拿起酒瓶看了看,骂骂咧咧。
说:“老流氓,十三度的酒,你也能喝醉。”
“你这水平,还有脸让我喝可乐呢……”
陆忱低笑一声,迷迷糊糊抱住小刺猬,埋在衣襟口小声说:“没醉,小叔叔,我好着呢。”
宁晃推他,他也不动,只说:
“真的,我往常见了我妈就难受,闷得喘不上气儿来,但今天……特别不一样。”
“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因为你在。”
傻乎乎要掩盖恋情,被他亲了又手足无措。
愁眉苦脸地担心他和妈妈之间的关系,当着面儿被牵了手,想翻脸又不好意思翻脸。
一幕一幕,看得他心尖儿都酥软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连他和母亲之间的气氛都和缓了许多。
他迷迷糊糊感觉小刺猬在摸他的头。
十八岁的小朋友小声说:“……她其实挺担心你的。”
“我知道,”他的笑慢慢停下来,声音如梦中呓语似的轻飘飘,“他们是很像父母的父母,或许他们有时也会爱我。”
“但只有我有足够的钱。”
“他们才会尊重我。”
一直像小时候一样。
听话。
只有听话,才会有人爱他。
陆忱低低说:“小叔叔,如果我没有遇到你,今天我也不会是这样……很多事情都会完全不一样。”
小刺猬的指尖儿顿了顿。
他又埋在刺猬颈窝,哪怕酒中也知道自己说得多了,只是轻轻地叹息:“我不应该跟你说这些的。”
“你变小了,什么烦恼都没有了,应该高高兴兴的……”
陆忱亲了亲他的嘴唇。
又蹭了蹭他的鼻尖。
宁晃嫌弃他的酒气。
又不忍心推开他。
皱着眉让他亲了两口。
看着宁晃的面孔被红色熏染,他又笑着喃喃跟他说:“小叔叔,你越长大越漂亮,越好得让人配不上。”
“但越长大,遇到的烦心事就越多。”
“你要什么都想不起来就好了,我就像养小朋友一样养你,什么烦心事儿都想不起来。”
他依稀感觉到,宁晃在试图把他扶起来。
但他个头太大,又不愿意挪窝,直直往下坠,后来手一用力,倒把宁晃拽进他怀里了。
晚秋的夜风很凉,他却把小叔叔抱了个满怀,暖的不肯放手。
弄得宁晃面红耳赤,凶巴巴吼他。
过了一会儿,怕他睡在沙发上着凉,宁晃又努力挣扎着要起来搬运他。
再次失败,被他拉进怀里亲脸蛋耍流氓。
如此反复数次,过了好一阵没动静。
他被捏了捏脸。
小叔叔坐在他腿上,语调变得懒懒散散,说:“大侄子,松手。”
他委屈巴巴地松开了手。
宁晃站起来,扶他进屋,一边踉踉跄跄地扶,一边叹息,说:“大侄子,我不长大,谁管你啊。”
“你这要醉死在外头,我力气小点,拉都拉不起来你。”
“个头高也就算了,肌肉密度还大……”
陆忱挂在他身上醉醺醺地笑,一进屋,就又把宁晃按在自己怀里。
傻乎乎地掉眼泪。
“小叔叔,你怎么又变回来了。”
“我怎么总这么想你。”
180.
宁晃刚一恢复记忆,面对的就是自家男友醉酒的场景。
他人到三十四岁,什么场面都见识过,早就熟悉陆忱醉酒这一套——毕竟次次醉酒都一个样子。
先是赖着撒娇,发酒疯,黏糊又磨人。
过了一会儿,酒精彻底上头,人就开始变傻,全凭本能行动,偶尔会蹦出几句胡话。
这时候拦是拦不住的,脑子不好使,只能让他自己行动。
陆老板的本能。
就是扫地、刷碗、擦家具。
低头发现自己衣服脏了,困扰地皱了皱眉头,开始脱衣服,嫌弃地扔进洗衣机里。
甚至能熟练记得洗衣机是哪个键,三两下,洗衣机就哗啦啦运作起来。
然后……陆忱去了厨房,把围裙穿上了。
然后猛男围裙跪在地上,开始吭哧吭哧擦地板。
连旁边正在运作的扫地机器人,都被陆老板嫌同行抢活儿,一脚踹到了沙发底下,可怜巴巴晕头转向。
窝在沙发上、坏心眼参观他撒酒疯的宁晃骤然瞪大眼睛:……事情超乎了他的想象。
虽然从他的角度来看,其实这场景还颇有看头。
背对着他,跪在地上擦地的陆忱,背上只有围裙带子,背肌练得匀称有力又漂亮,在酒精的作用下微热。
但又看了看远处,晚秋,深夜,凌晨三点。
供暖还没上来,空调暖不到地板。
他记忆刚恢复,让陆老板这么下去,明天他又得睡客房。
宁晃沉默了半天,轻轻喊了一声:“陆老板?”
正在擦地的陆忱猛然站起来,定定地看向他。
眼神儿还很沉默,乍一看有些迫人的气势。
要不是这身打扮,还真看不出来是个醉鬼。
宁晃试图跟醉鬼沟通:“……三点了,该睡了。”
陆忱慢慢走过来,盯着他看了半天。
宁晃心想是不是醉了没听见,又重复了一遍,说:“到点儿了,该睡了,明天再拖地好不好?”
陆忱却皱起眉,在沙发边蹲下身来,轻声说:“……小叔叔,你是不是脚疼?”
宁晃挑眉微怔:“我脚疼什么?”
陆忱却已经开始脱他的袜子,小心翼翼地凑过去,用那双看不出丝毫醉意、温柔的眼睛去找他脚底的玻璃碴,小声说:“……扎在哪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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