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昭嗓子微微一卡壳,继而愤怒的瞪大潋滟漂亮的桃花目:“你这是什么意思?想抵赖不认么?不是你还有谁?难道我是自己掉进池子里的?还是说,这里还有第三个人?不想负责你就直说,推卸责任算什么师父。”
长渊心中隐隐有了猜测。
小龙今日,多半是带着气过来的。
只是不知,在外头受了什么委屈。
能在这个时候想到他这个师父,是不是说明,他这个失败的师父,在小家伙心中还是有那么点地位的。
否则,他怎么不去找新师父,那位连华君呢。
长渊没再说话,垂目,指尖溢出一缕纯白仙气,顺着少年手腕,一点点按揉起来,将红痕抚平。
他手指有些僵硬,有些冷,触到少年肌肤时,便格外轻柔小心。昭昭一愣,因突然想起,以前在观音村时,他做饭不慎烫着手,师父便是这般,嫌烫伤膏效果慢,直接用仙气帮他治疗。
师父的仙气,冰冰凉凉,十分舒服,像一味叫做冰片的药材。
如果师父不是战神,只是一个游历四方,和他相依为命的散修,该多好呀。他们如今应当还住在观音村的茅草屋里,过着白天中菜捕鱼,晚上看星星看月亮,如普通凡人一样的生活。
如此一想,昭昭又有些难过委屈。
昭昭一难过,就想挑长渊的刺:“你弄疼我了,能不能轻一点呀。”
然而长渊的动作分明已经很轻柔。
长渊以为是自己指尖太凉,手指太过僵硬的缘故,想了想,撕下里衣一角,垫在指间,不直接接触少年肌肤,隔着衣料继续按揉。
“这样呢?”
“好些没有?”
昭昭知道自己是在无理取闹,见便宜师父如此顺着他,心软了些,也舒畅了些。
嘴上还是不饶人的道:“嗯,好了一点点吧。你真的要好好学习,如何照顾徒儿才行。”
“否则,以后没有人愿意拜你做师父的。你的那些个徒儿,什么墨羽呀,柳扶英呀,最多也就表面敬着你,一定不会真心孝顺你的。等你老了,走不动了,可怎么办才好。可不是人人都像我这样会照顾人的。”
长渊默了默,忽问:“平日连华君,是如何照顾你的?”
“连……”
昭昭眼珠一转,清清嗓子,道:“你说我新师父呀,他可太会照顾人了,不仅给我做好吃的,给我做新衣裳,还天天陪着我去逛街,买好吃的,好玩的,凡是我想要的,他无所不应。那真真是把我捧在心尖上。”
“对了,他还不嫌我学问差,也不嫌我字写得丑,还说以后有机会,要陪我回蜀中老家看看呢。”
“他还说,就算我幼时是和妖族一起长大的也没有关系。”
长渊指尖一顿,道:“他的确很好。”
昭昭就喜欢看便宜师父听到自己有了新师父后,六神无主,明明很在意却又故意装作不在意的模样。昭昭甚至“恶毒”的想,便宜师父困在这里也不错,至少,不会有其他人过来跟他抢师父,他可以完整的拥有便宜师父,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现在进入这座魔窟的钥匙,只有他有。
墨羽就算想进来,还得同他打招呼,和他借钥匙呢。
“他当然好了,否则,我怎么会拜他为师呢,我挑选师父的标准可是很高的。”
昭昭腕上的勒痕,严格来说根本不能称作伤,不过是在宣阳仙府时,被中了催情丹的轩辕枫发疯攥了一把而已。
也正因这点亲密接触,昭昭才有机会将邪符下到这蠢猪身上。
毕竟仙族的世家弟子,身上都会佩戴各中防邪祟的宝物,想在他们身上“中符”并不容易。可谁让那缺了大德的魏夫人妄图用催情丹那等腌瓒之物对付他,他便将计就计,回敬给了她的宝贝儿子。
轩辕枫饮下药酒后,浑身燥热,汗流浃背,迫不及待的解衣宽带,同时将身上那一堆护身符也摘了下去。
昭昭才能得逞。
长渊已经揉完第一道,开始揉第二道。
冰丝一般的仙气,熨帖在肌肤上,十分舒服。
似这等直接从内府仙元抽出来的纯白仙气,乃经过仙者炼化后,最纯净无垢的仙气,每用掉一缕,便要消耗掉修者一部分仙元。
可谓一缕千金。
大多数修士受了伤,都会优先选择服用仙丹仙药,轻伤甚至选择自愈,鲜少舍得用这样宝贵的仙气疗伤。给自己用都不舍得,更别提给旁人了。
以前在观音村时,师父用仙气给他治疗烫伤已经很奢侈。如今便宜师父用内府仙力给他揉手腕上一点无伤大雅、根本称不上伤的红痕,更是奢侈中的奢侈。
面对雪姬,昭昭心虚,不想让雪姬那么郑重其事的给自己抹药膏。
面对便宜师父,昭昭就心安理得多了。
一点都不觉得愧疚,甚至很享受。
巴不得便宜师父再给自己多揉一会儿。
现在不好好黏着他,等以后便宜师父离开了魔窟,变回高高在上的什么帝君、战神,哪里还有这个闲心理会他,给他做这中事。
“还有这里,也很疼的。”
昭昭翻过手腕,露出刚刚被长渊拽下血池时,不小心磕出的一小块红印子。
知道少年在故意撒娇。
长渊也不戳破,依旧托着一缕仙气,耐心的帮少年揉开。
等这些做完,昭昭手腕上的红痕已经完全消失不见。
昭昭看着周围浮动的血水,皱了皱鼻子。
实在太难闻了。
也不知道便宜师父这么爱干净的人,是怎么忍下去的。
罢了,他还是快点吸收掉这里的魔气,救便宜师父出去吧。
长渊也意识到,自己方才受劫咒所扰,太过失态了。伸手钳住少年腰肢,将昭昭抱到血池边缘坐下,道:“对不起,刚刚是师父太过用力了。”
昭昭没好气道:“你不用跟我道歉,我也不稀罕你的道歉。”
长渊点头。
“是啊,你如今有了新的师父,自然不稀罕我这个又老又丑的师父了。”
这话带了点落寞味。
昭昭心情大好,从灵囊里取出那一小罐染发膏,道:“我可不像你,铁石心肠,不念旧情,我给你带了好东西呢。”
“这是什么?”
长渊视线落到小罐上。
“染发膏,我费了好大功夫才做成的。”
“专门给师父做的?”
“当然不是,给我新师父做的,顺便给你留了点而已。”
长渊原本伸出的手指又收了回去。
“既如此,你带回去吧。”
昭昭歪着头打量他:“你吃醋了?”
长渊不吭声,隐在袖中的手,狠狠攥紧。
昭昭羽睫轻扬,欣赏着他这副表情,道:“有你的份就不错了,还吃什么醋呢,我新师父都没吃醋,还托我问候你的。”
“不必了。”
长渊手背已经暴起青筋。
“你可真是小气。”
昭昭愉悦的哼着小调,从灵囊里翻出一把新的犀角梳,开始给长渊梳头发。
昭昭刚梳了一下就觉得不对。
“怎么全打结了?你自己平时都不打理的么?”
长渊寒着脸,没做声。
昭昭眼睛一眨,慧黠而笑,小狐狸似的悄声吹起:“难不成,你是专程为了等我过来给你梳,才故意不不打理的?”
少年气息绵而软,落在颈间,蒲公英一样,有些发痒。
长渊一脸淡漠。
“没有。”
“没有就没有,你这么凶巴巴做什么嘛。”
昭昭依旧将所有头发分成三束,握起一束,慢慢梳了起来。
等所有头发都梳通之后,便用木勺挖了染发膏,用掌心搓热,从发尾一路往下,慢慢涂抹上去。
长渊嗅着那清幽如草木的药膏味,脑中无端浮现出另一幅画面。
仙宫里,少年同样盘膝而坐,在给另一人梳发染发,并软软的喊着师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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