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片中,男人长相十分平凡,面容消瘦,脸色蜡黄,颧骨突出,显得憔悴而又疲惫。
若是这样的相貌在健康人身上还能称一句“相貌平平”的话,那么放在一个明显一脸病容的人身上,则只能用“苦相”来形容了。
再看他的经历,某种意义上说,冉屈确实跟在寺庙长大的小姜同志有共通之处。
他是个事实孤儿。
两岁时,冉屈的爸爸生病早逝,妈妈抛下他一个人,早早改嫁到外地去了。
于是冉屈跟祖父祖母一起生活,并在二老死后,被交到了他大伯的手上。
冉屈的大伯是个出马仙,据说多少有些神通。
不过冉屈长大以后并没有接他大伯的衣钵,而是进了一所技术学校,毕业后当了个码农。
其后,他的人生过得极度平凡,平凡得乏善可陈。
毕业后,冉屈辗转了好几个公司,做过购物网站架构,做过游戏编程,也做过APP开发。
码农的生活虽然辛苦,收入倒不低。
只是冉屈确实是个苦命人,辛辛苦苦许多年,却存不下多少钱。
前些年,先是他大伯一家出门游玩时遭遇车祸,一死三伤,大笔大笔的医药费如同无底洞,怎么填也填不满。
接下来是三年前,冉屈不知是因为劳累还是别的什么原因,自己病倒了,还一来就是个自身免疫性肝炎,发现时肝功能已经受损严重,就诊医生十分委婉地告诉他,就他目前的情况来看,预后估计相当不好。
若没有“两极门”和“天渊城”这桩破事,冉屈大约便是“众生皆苦”的一个真实写照了。
姜南岸翻完冉屈的简历,略有些同情:
“可是,虽然他大伯是个出马仙,也不意味着他就有能力弄出‘两极门’这种东西吧?”
北泉抽出了另外两页纸,将它递给姜南岸,“你看看这个。”
姜南岸接过一看,顿时打了个激灵。
那两页纸是一个游戏的场景截图——虽然建模十分粗糙,但那标志性的螺旋白塔和悬空阶梯实在太眼熟了——和“天渊城”起码有七分相似!
“卧槽!”
姜南岸忍不住惊呼一声:“这哪里来的?”
“这是冉屈以前曾经参与制作过的一个游戏。”
北泉解释道:
“不过项目启动不久,游戏就黄了,制作组随之解散,冉屈也从公司离职了。”
他微微一笑,手指在那张截图上轻轻一点:
“所以,除了当初参加过游戏制作的几个人之外,再没有谁知道这座‘天渊城’的存在了。”
卫复渊和姜南岸一同点头:“原来是这样!”
他们先前就猜测过,“天渊城”的创造者很可能没有独立的能力自己设计出一座完整的城市来,所以会从其他地方汲取参考素材。结果没想到冉屈竟然直接将自己以前参与过的游戏移植到了梦境里,实在有够简单粗暴了。
“既然有这些建模作为证据,那么这个冉屈是幕后黑手的可能性就很高了。”
卫复渊心中暗暗佩服“特七”那群人的侦察能力,竟然能从如此琐碎的网络留言中顺藤摸瓜,找到如此关键的线索。
他想了想,又问道:“可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照理说,冉屈身患重病,不管是为了生活还是为了治病,当务之急应是求财。
可既然他在梦里整出“两极门”和“天渊城”的能力,那么应该有更直接更有效率的生财之道才是,何必如此曲折呢?
北泉很坦然地摇了摇头:
“这我就不知道了。”
说着,他微微一笑,“或许,我们可以直接找他问个清楚,对吧?”
——太好了!
卫复渊和姜南岸闻言,默默地握紧了拳头。
憋屈了将近半个月,每晚都要入梦进“天渊城”听个糟老头子讲那些狗屁不通的经文,简直比每天晚上都在做噩梦还要心累。
特别是卫复渊。
为了方便入梦,这些天他们三人夜夜都要排排睡在一起,还得有人在旁边守着。
多了姜南岸、朱陵和田加薪这仨电灯泡,别说做些这样那样的睡前运动,卫复渊连向北泉讨个晚安吻都不行,简直快要憋疯他了!
第171章 异世-10 你能创造出一个全新的“世界”
9月7日, 星期二。
虽然卫复渊和姜南岸都想赶紧找到疑似天渊真人的冉屈,可惜冉屈住得有些远,在华国的地图上, 他所在的城市与奉兴城的直线距离有两千多公里,最便捷的飞机航班一天只有两趟,白天那趟妥妥儿已然错过, 剩下一趟在晚上八点半, 到地儿时已是凌晨了。
于是北泉等人决定多等一日, 明天再出发。
不过这天晚上,三人入睡以后, 都没能再次进入天渊城。
他们甚至连两极门都没能梦到。
这是一个安眠的无梦之夜。
而就在北泉等人安稳熟睡的同一时间,千里之外,有一个人就坐在电脑前, 瞪着双眼,焦躁地死死盯住屏幕。
他是冉屈本人。
电脑屏幕显示的是论坛的讨论版块。
现在是华国的下半夜,却正是欧美地区的活跃时间,因此讨论版里充斥着大量的英文新帖, 而中文的帖子则大部分被挤到了后排去了。
冉屈的英语水平很烂, 烂到连时态都搞不清楚的程度,哪怕是开着自动翻译,也要连猜带蒙才能看懂个六七成,就更别提跟对方进行辩论了。
只凭他一个人,根本干不赢网络上的喷子们。
而且就算冉屈把再多的精力花在与这些人的争吵上, 他辛苦筹划的“两极门”和“天渊城”,也再不可能回到从前的样子了。
“啊!!!”
冉屈发出了一声歇斯底里的咆哮, 双手握拳,狠狠地捶打桌子。
然而他甚至没能好好发泄自己的情绪。
“咚咚咚!”
薄薄的隔板墙被邻居用力敲响, 同时伴随着凶恶的叫骂声:
“几点了!吵什么吵!?死病鬼,你忒么不睡老子还要睡啊!”
他住的是群租屋,隔壁的室友是一个体格健壮,性情凶悍的男人,单手就能把瘦得只剩一把骨头的冉屈直接薅起来。
冉屈在梦境里日天日地,掌管偌大一座天城,在现实里却连跟室友对视的勇气都没有。
平常他缩在自己房间很少出去,哪怕在上厕所时碰到对方,也要含胸驼背,缩着肩膀毕恭毕敬地叫一声“张哥”。
现在听到张哥砸墙,冉屈立刻一个激灵,从不甘中回过神来,不敢再发出声音了。
下一秒,一种更加强烈的悲愤与绝望,宛如洪涛一般骤然吞噬了他。
——太不甘心了!
——实在太不甘心了!
冉屈咬着嘴唇,用力到咬出血来。
他觉得自己的人生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他的亲爹死得早,老妈像扔掉一件负累一样丢下了他,三十多年没有再回来看他一眼。
拉扯他长大的大伯明明是个有真本事的出马仙,却因为早年办砸过村长的一桩委托而被当成骗人的神棍,害他小时候常常受老师同学的奚落。
连后来大伯一家出了车祸,一死三伤时,村里那些人谈起这事,也绝没有一句好话,都说这是冉家贪财,多行不义的报应云云。
更惨的是,这所谓的“报应”,最后也落到了他的身上。
冉屈万万没有想到,他竟然会在正值盛年之时突发大病,还是只有唯有换肝才能活命的疑难重症。
可他的钱已经所剩无几,连维持日常开销和每月的药钱都尚且勉强,就更别说筹措手术费和后续的手术费了。
冉屈觉得自己已然穷途末日,每一日活着都像一具还有呼吸的尸体,根本毫无意义。
唯有“两极门”和“天渊城”,才能让他从痛苦的现实中逃离,超脱尘世,如神似仙。
冉屈的大伯是个出马仙,家里开的是替人解厄消灾、占卦算卜的道场,所以没少收藏些稀奇古怪的典籍。哪怕其实大伯本人根本看不懂,也会将那些书摆出来装装门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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