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七皇子在满月宴上中毒一事,罪魁祸首就理所应当地成了曜魄,至于魏云岚,他自然是清白的。
因为那天在大理寺门前,有很多人都看见魏云岚从大理寺里堂而皇之地走出来,身上一没穿囚服,二没上镣铐,再加上传言他在大理寺完全被优待,不用细想便知,打从一开始永宁帝就没认为他是毒害七皇子的人,反而把查出凶手这件事交由了他去办。
坊间最擅长将东边一点,西边一点的传言整合起来,拼凑出一个广为流传的版本,至于事实是否真如坊间传闻的那般就没几个人知道了。
阿桑和绛秋在这件事情里出了不少力,这也直接让他们获得了魏云岚的允许,进镇北侯府养伤。
两人伤得都不轻,但因为身体底子好,没两天就能下地活蹦乱跳了,然后在第三天,被请出了镇北侯府。
尽管韩叔给了他们很多银子,送他们出来的时候也客客气气的,但绛秋还是暴跳如雷。
他站在镇北侯府门外,就差指天骂地,“他这是什么意思?!用完了就扔是吧?!还有没有点仁义了?!”
阿桑倒不意外,淡然地找了个地方坐下,靠着墙看天上飘过的白云,“早该想到了,他不想林淼醒了看见我们。”
“林淼不是还没醒吗?!”
“你觉得魏云岚会等到他醒了再把我们赶出去?”
绛秋不用想也知道不可能,一时语塞,但还是不悦地嗤了一声。
走是不可能走的,林淼在这他们就哪也去不了。
林淼昏迷的第七日,他终于是从漫长的昏睡中缓缓睁开了眼睛。
那时候魏云岚就在屋里看这些天堆积如山的公文,林淼刚醒的时候他其实没有注意到,是等下意识地往床榻上看了一眼后才发现,不知何时昏睡多日的人竟然睁开了眼睛。
他急忙放下手里的公文,快步走到床边坐下,凑近看林淼的脸,“阿淼?”
林淼从表情到眼神都是直愣愣地,魏云岚喊了他好几声他才有反应。
长时间没有开口说话,让他张嘴想喊一句二公子时,喉咙却发不出声音。
魏云岚转身去倒了杯水回来,把林淼扶起来靠在自己怀里,慢慢地喂他喝水。
一杯水润了润喉咙后,林淼终于能发出点声音了,“二公子……”
尽管还是有气无力,但魏云岚能听清,他轻声应着,“嗯。”
“……你没事了吗?”林淼没忘记他最后失去意识前看见的,魏云岚衣襟上的鲜血。
“没事了。”魏云岚不想再提那天的事情,他把林淼放回床榻上。
林淼缓缓闭上眼睛,迷迷糊糊地说了句那就好,人又睡死了过去。
还好他这一睡时间并不长,两个多时辰后人就醒了,而在那之前,赵太医正好登门。
赵太医是专门来找魏云岚的,他趁着今日休沐,非要过来给他把脉。
他是除了魏云岚本人外,唯一知道他到底服用了什么东西的人,在知晓那不可避免的副作用后,他一颗心就怎么也放不下,悬了几天后实在是受不了,招呼也不打就往镇北侯府去。
魏云岚拗不过他,也知他是为了自己好,尽管他心里对此一清二楚,但还是把手给了赵太医。
赵太医如愿以偿,一手搭在他的脉搏上,一手摸着山羊胡子。
他把脉的时间不短,窗外的喜鹊飞来又飞走四五只了,他才长长叹了一口气,收回手。
魏云岚脸上带着盈盈笑意,什么也没问,什么也没说。
赵太医此前早已想到会是什么结果,但当真的面对魏云岚已经被损耗的寿命时,心底还是生出了无力感,他面色凝重,语重心长,“魏将军,你一定要好好修养,万不可伤心神。”
魏云岚淡笑着点头,“赵太医,我这还有个人烦请你把个脉。”
赵太医不会拒绝他的请求,起身跟着他走进屋子,在看见床上躺着的少年后,他先是仔细看了看少年的面色,又侧耳听了听他沉睡时的呼吸,然后才坐下给床上的人把脉。
和给魏云岚把脉不同,这次赵太医没用多少时间就收回了手,“元气受损,将养些时日便好。”
听他这么说,魏云岚这颗心才算是真正地放下了。
在亲自把赵太医送出门后,魏云岚先是去趟后厨,吩咐厨房嬷嬷熬些滋补的药膳后在廊下站了一会儿,还是转身去了魏老夫人的院子。
魏老夫人前些日子被他的吓得病了一场,这么些时日过去了精神头才好了些。
魏云岚进门的时候她正在院里赏花晒太阳,见他来了也只是投去不咸不淡的一眼,语气不阴不阳,“舍得出了你那屋了?”
第86章
她这话发作得其实有些没道理,因为白天的时候魏云岚几乎是不在府里的。
魏云岚脸上的笑意不减,“母亲,阿淼需要人照顾。”
魏老夫人自从知道两人的关系后对林淼的态度就是一千个一万个不喜,碍着魏云岚她才什么也没有做。
此时听魏云岚这话,想到自己病了的时候这儿子不知道在哪气就不打一处来,花也不赏了,太阳也不晒了,转身就往屋里走,冷着声,“我活了这把岁数倒是头一回听说主子反过来照顾下人的。”
魏云岚跟在她后面进屋,院里伺候的丫鬟没敢跟进去,默默找了个地方待着,也不敢听里头的母子对话。
魏云岚知道她不喜欢林淼,也知道症结在哪,只是无奈心有余而力不足,因为他越是表现得对林淼好她就越不喜欢林淼。
“阿淼是受我连累才有此劫,不管出于何种感情,我都理应照顾他。”
魏老夫人一点也不想听他说这些,“你来就是说这些的?”
魏云岚恭恭敬敬地,“自然不是,我来是关心母亲的。”
魏老夫人还是冷着脸,“这几日,陛下可有再提你的婚事?”
说没有是不可能的,只他的婚事牵连众多,永宁帝一直举棋不定,这些天发生的事情和还没找到下落的曜魄让这件事情又是一再耽搁。
“我听说再过些时日,西南王就要进京了,此行还带了姝羽郡主。”魏老夫人说着看了魏云岚一眼。
姝羽郡主比魏云岚小几岁,也到了婚配的年龄,她在这个时候随父亲进京,所为何事根本不难猜。
按理像她这样身份尊贵的郡主,婚事应当是年幼时父母就该定下的,但因为大殷西南民风自由,没有那么多的规矩,总是要等到儿女宜嫁娶的时候再择良人婚配。
西南王上一次进京都是五年前的事情,而他在这一年里,少见地带着郡主来……
魏云岚没说话。
魏老夫人直直看着他,“我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深闺妇人为什么会知晓这件事我想你应该比我清楚,如果姝羽郡主有意于你,陛下金口玉言赐婚,你要为了林淼抗旨不遵吗?”
这个质问有些振聋发聩了。
一般来说,像魏云岚这样的出身配个郡主是绰绰有余的,但姝羽郡主毕竟是千金之躯,还是西南王的掌上明珠,即使是永宁帝当时在找和魏云岚门当户对的适龄女子时,想到了姝羽郡主也要考虑爱女心切的西南王,遂从未打算过这门婚事。
但如果姝羽郡主心有魏云岚,那这结果就截然不同了。
魏云岚还是沉默不语。
“你自己好好想想,不想你自己,想想镇北侯府,想想你父亲,想想你的兄长。”
魏老夫人言尽于此了,这件事只有魏云岚自己想清楚了不犯糊涂才行,其他的,多说无益。
林淼醒的时候房里只有他一个人,屋外天色是一片有些刺目的橙红。
太阳快要落山了。
魏云岚不在,林淼自己撑着坐起身,想下床去倒杯水喝。
他是被渴醒的,现在整个喉咙干得像咽了口黄沙,他扶着桌子连着喝了六杯水,喝到小肚子都有点变圆了才停下。
小风就是在这时进门的,他手里拿着一个火折子,是来赶在天黑前点灯的。
一进门见林淼在喝水他愣了一下,随后便是一喜,“阿淼!你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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