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咽了咽喉咙里的血腥味,抖着手往上伸,以一种缓慢而坚定的速度往上挪动。
乘听走到陡壁的边沿俯视他,还差半个身体的距离林淼就能够到乘听。
这看似已经很小的距离对林淼来说还是太远了,他用了近半个多时辰的时间才把那只被冻得通红僵硬的手伸出陡壁,握住乘听的一条腿,手指还在止不住的微微颤抖。
乘听不为所动,蓝色的眼睛安静地看着已经被冻得面无血色的林淼,等着他自己爬上来。
又是近一盏茶的时间,在塔兰经的狼王乘听漠然的注视下,林淼喘着粗气把自己翻上了陡壁,四仰八叉地躺倒在乘听旁边,喘得像胸口破了一个洞。
他躺在雪地里两眼一阵阵发黑,连此时大亮的天空看在眼里都是刺眼的黑色,两只耳朵更是不停发出嗡嗡的响声,刺得他太阳穴突突疼。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这种仿若濒死的可怕状态才逐渐消失。
林淼缓缓地眨了眨沉重的眼皮,他已经累得连一根手指头都抬不起来了。
乘听用自己的头和鼻子顶了顶闭着眼睛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林淼。
也是在这时,一点极轻极细的脚步声缓缓走来。
乘听抬头看了眼常灵。
常灵则是眼神淡漠地看着地上的林淼,“差太远了,一炷香内,一刻不停地从下到上,从上到下至少完成三十三个来回他才有可能不会死在塔兰经。”
乘听甩了甩身上的白毛,铃铛叮叮响。
常灵意味深长地看了眼林淼那张和苏烈极相似的脸,转身就走,“让绛秋过来,他一时半会是醒不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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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章
绛秋怎么也没想到他前脚才对林淼喊没什么事他就不来了,然后后脚,没过多久就有几头狼跑来找他,还只有他,没有阿桑。
等到了历任金魂祭祀都得练上一个月的陡壁,看见躺在地上已经奄奄一息的林淼,绛秋发自内心地长叹了一口气,对着乘听语重心长:“他现在就是个普通人,淋个雨就要得风寒的小病秧子,你们要练他我没意见,但真把人练死了,下一个金魂祭祀要去哪里找啊?!”
乘听目光平静地看着他。
绛秋一边把地上的人抱起来扛到肩上,一边絮絮叨叨地抱怨,“你们知道我和阿桑为了把他弄回来费了多少时间又费了多少力气吗?!知不知道什么叫做循序渐进?他能活着到塔兰经来都已经是奇迹了!”
寂静的雪山上,绛秋的絮叨和抱怨源源不断,狼群都只能听着,毕竟连狼王乘听也只是跟在他后面走。
等回到山洞里,绛秋把肩上的人放下,开始给他搓手搓脚,头也不抬地道:“来只给他暖暖。”
乘听就走到林淼的头顶上蹲下,绛秋就直接把昏迷中的林淼埋进了乘听长长的白毛里,然后接着给林淼搓手搓脚。
大概一盏茶的时间后,感觉林淼的手脚已经没有那么冰那么僵了绛秋才长舒一口气,甩了甩两只酸痛的胳膊,回头对狼群道:“再来一只,把他捂起来。”
一头离得最近的灰狼上前,在乘听的边上躺下,把林淼彻彻底底地捂起来。
绛秋看着林淼落在乘听白毛上的黑色长发,沉默了片刻还是道:“他现在也不过才十八岁,毛都不知道长齐没有,你们在边上多少看着点。”
乘听只是懒懒地掀开眼皮看了他一眼。
绛秋从鼻子哼出一口气,转身走了。
林淼这一睡极沉,躺了将近一天才缓缓睁开眼睛,而这一睁眼他就感觉自己浑身上下所有的骨头都散开了,连一根手指头都抬不起来,唯一值得安慰的是至少他不冷。
尽管他没有力气能坐起来,但他能闻到也能感觉得到狼的气息。
乘听的头凑过来仔细看他,还伸舌舔了舔他的耳朵和侧脸,那双蓝色的眼睛浮现了一种像人一样的关切的情绪。
林淼眯着没办法完全睁开的眼睛看它,微微张嘴想说什么,嗓子眼却发不了声。
他一动不动地缓了许久,期间一会醒一会睡的,浑浑噩噩间又是一天过去了。
当他再次醒来的时候他听见了有些熟悉的号角声,就是之前他听过的青铜号角声。
所有趴在地上的狼群都在号角声响起的那一刻从地上爬起来,排着队,井然有序地从山洞里出去,很快林淼身边就只剩下乘听这一头狼。
林淼心里有点想跟着出去看看,但他这会儿身体只能勉强坐起身,然后看着这些狼群走到洞外的冰天雪地里。
乘听见他坐起来了就把一早就准备好的鱼叼过来放在他的手边。
林淼神色恹恹地看着手边的两条鱼,这是他昏睡两天没吃的量,不管他醒没醒,乘听都给他准备好了。
这会儿把鱼丢在林淼手边后,甚至还用利爪把鱼肉划开,划成小小一块。
林淼感激地看了它一眼,缓缓地伸出手去捏起一块鱼肉,再缓缓地放进嘴里。
他花了很长的时间进食,乘听一直耐心地端坐在边上看着他。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长时间,林淼才感觉身体慢慢地恢复了一点力气,四肢慢慢能自如地动了,他调整了一下姿势,埋头继续吃鱼。
到后来他已经不需要乘听帮他把鱼划开了,自己捧起鱼就啃。
这不是他第一次经历濒死的绝望,九死一生在他身上总是时不时就要上演一次,到现在林淼心境已经十分平和。
他不是不怕死,只是意志力的磨炼就是要将人完全逼至绝境,置之死地而后生。
他已经有些明白了为什么常灵要他练出一个强健的体魄,如果他不明不白,稀里糊涂地就上塔兰经,那结局就是死,他必须明白没有人能帮他,他只能靠自己,不熬过去那他在这里就没有任何意义。
不止如此,阿桑和绛秋两人为了他所做的一切也将失去所有意义。
这不是林淼想看见的。
吃完了乘听给他准备的鱼后,林淼又跟着乘听回到了那陡壁之下。
今天的风没有那天那么大,但也不算是小。
林淼仰头看着面前的陡壁,成功爬上去一次后或许是心境发生了变化的缘故,他现在看已经不觉得这陡壁高不可攀。
缓缓吐出一口气后,林淼自觉走到陡壁下接着往上爬,乘听依然在陡壁上等他。
风里雪里,日复一日。
林淼没有刻意去数着时间,他每天和狼群生活在一起,在雪山上跑,在陡壁上爬,渴了就抓把雪放进嘴里,饿了就吃鱼。
不知不觉间他的手脚逐渐变得有力,连气质都发生了些许变化,眉眼间的坚毅更胜从前。
和狼群的朝夕相处让林淼和它们彻底打成了一片,尽管毛色相同体型相似,但林淼却能分辨出哪一只脾气更好。
没过多久,雪山下,冰原前的人就都知道了林淼的存在,因为每到他们需要到冰原的尽头捕鱼的时候,那天在太阳落山前乘听和他就会出现在雪山上,和他们一同迎接归来的人们和狼群。
时间转瞬即逝,在林淼已经能够熟练地徒手攀爬陡壁,从上至下,从下至上,速度越来越快时,时间也来到了常灵所说的一个月后。
常灵没有来见他,是乘听带他去找他的,就在那挂满了画像的地方。
对于林淼身上发生的变化,常灵嘴上虽然不说,心里却是满意的。
而林淼时隔一个月后再见到常灵,心境也和当初第一次见到他时不同,若要说具体究竟有何处不同,林淼自己却也品不出,他只是觉得常灵似乎没有那么遥远,也并不似他表现出来的那般冷漠。
看着眼前的林淼,常灵长久地沉默着,他不说话林淼也不说话,沉默地与其对视。
他能感觉到常灵在透着他看苏烈,不像是怀念,也不像是别的什么东西,就像只是单纯因为林淼和苏烈长得像,所以他看着林淼时就像是看见了已经死了很多年的人。
“你随我来吧。”常灵忽然道。
林淼回过神后就跟着他起身往一侧走,走到角落林淼才发现原来这里也有一扇洞门,比他来时走过的那一扇要窄许多,乘听进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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