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原礼松开司空,整理一下自己的衣服,推门出去了。见空青站在门外,一脸好奇的顺着门缝往里瞅:这闹啥呢?
陈原礼干咳两声,“是大人有事?”
空青收回目光,忙说:“大人让你们回去,收拾一下,换身体面的衣服,然后跟他去醉仙楼。”
陈原礼想起凤随要招待薛千山那件事,忙问他,“大人还说别的了吗?”
空青就说凤随点名让他和司空一起去,别的没说。
这事儿也好理解,当初就是他们俩去“薛记”找薛千山把福莲县主的衣服给赎回来的。
说起这两件衣服,当初福莲县主特意留在春娘子手里,就是想通过春娘子给乔晖传递信号的。结果春娘子也有自己的小心思,不乐意被福莲县主这么使唤来使唤去,顾娘子又担心惹麻烦,干脆就让人给当了。
如今乔家的事情已经撤案了,衣服也成了没什么用处的证物。
要让陈原礼来说,这衣服还不如交给薛千山带回当铺里去呢。
司空也听见空青的话,一边整理鸡窝似的头发,一边匆匆从班房里走了出来。
一出门见空青就站在台阶下面,张大眼睛好奇的打量他,顿时有些不好意思了。他一边手忙脚乱的把松散下来的两缕头发缠回去,一边问空青,“是穿便服吧?”
空青见他衣襟都被扯歪了,头发也有些蓬乱,一条腿还有些瘸,顿时眼都直了……这是遭了什么罪啊?!
空青看着陈原礼的眼神都不对了。
该不是他们合伙欺负新人吧?!
听说军队里常有这种事。陈原礼他们都是他家大人从部队里带出来的人,有这样的恶习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司空没看出他神色的异样,只当空青是看他的笑话。
陈原礼却看出了空青的眼神里隐含的意思,他抬手拍了拍空青的肩膀,“你小子别瞎猜啊,我们是闹着玩的。”
空青上下打量他,笑了笑说:“小的会不会瞎猜有什么要紧,大人不会瞎猜就好了。”
他跟在凤随身边也有好几年的时间了,按理说应该与陈原礼相熟,但陈原礼对凤随身边的人都抱有怀疑的态度,尤其空青刚来的时候,他可没少试探他。
空青也是有脾气的人。
再者,能被凤随挑中,安排到身边做事的人,不可能是傻的。空青自然也看得出凤随并不乐意看到他与贯节两个人跟侍卫们打成一片。
陈原礼就听出这小子是要告状的意思了。
他懒得跟这小子多费口舌,摆摆手说:“去吧,去吧,随便你怎么猜……我和司空收拾好了一起过去。”
他跟着凤随出门应酬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该做什么心里清楚。
空青就似笑非笑的瞥了他一眼,转身走了。
陈原礼暗暗觉得倒霉,有这么个鬼灵精的小子在大人面前告他的状,大人八成又要训他了。
司空倒是没有多想。
他不是不谙世事的少年,知道自己今日糊里糊涂的交账这件事传出去的话,其实是会得罪人的——大家都是这样做的,结果你一个新来的非要标新立异,跟大家都不一样。
虽然涉及的银钱不多,但也有点儿踩着别人彰显自己的意思。
他觉得挺冤枉的,他没这样的意思,他只是真的不懂这些规矩。但是这样的话说出去,别人会信吗?
所以他其实是有些感激陈原礼的,他这样带着徐严和罗松一闹,反而化解了这件事带来的尴尬,别人也不好责怪他了。
而且陈原礼和徐严对他是没有恶意的。这一点,司空不会感觉不出来。就连罗松,虽然总嘀咕他心眼太多,时不时的就嫌弃他一下,但要说对他有抱有敌意,司空觉得,那也不至于。
所以他无意中办下的乌龙事,想来想去,也就是用陈原礼这个简单粗暴的办法来解决才是最合适的。别人知道了,也只会嘀咕一句,司空这愣头青不懂事,看,挨了教训了吧。
然后……
就没有然后了,这事儿也就这么过去了。
要不然还能怎么办呢?难道还一个一个的去道歉吗?那又有些小题大做了。但他这里若是一点儿动静都没有也不合适。
对司空这样的技术宅来说,职场文化就是这么复杂。
司空叹气。
司空换了便服出来,见陈原礼已经换好了衣服,等在院子里了,见他出来,目光上下一扫,点评一句,“等发了薪水,做两身新衣裳吧。”
司空不乐意了,他拍拍身上的袍子,“这也是新的呢。”
还是刚入冬的时候,顾婆子帮他裁的。当然啦,那时他还穷得很呢,棉袍的面料普普通通,看着是不怎么起眼。
但司空一个大男人,生活上的要求首先是能吃饱穿暖,美不美的,他其实也不在意。
陈原礼就笑着摇了摇头。他这会儿也想起了司空身上的那一串累赘,抬手在司空的肩膀上拍了拍,“司空,别生气。”
司空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他说什么,摇摇头说:“我心里明白。”
陈原礼就笑了。
他开始觉得,身上挂着那么一串累赘的司空,在接触银钱的时候还能做到丁是丁卯是卯,这就挺难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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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司空:懂啦,懂啦,要入乡随俗~~
第58章 千山
兄弟两个赶到凤府正门外的时候,凤随也正好出来。
他穿一身深色的箭袖常服,领口、衣摆处都绣着极为精细的花纹,头上束着白玉冠,越发衬得面孔如冷玉一般。
司空觉得他看上去不像武将,更像是一位养尊处优的贵公子。
但贵公子的眼睛里像是凝着冰,冰层之下的神色也是让人看不透的,深沉静默,如寒潭一般。唯有在看向自己人的时候,才会流露出一丝和煦的暖意。
陈原礼站在一边,见凤随一看到司空就露出一副温和的笑模样,心里暗叫不妙,觉得空青那个小滑头一准儿已经告了他的状了。
果然,凤随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就变得严厉了许多,眉头也皱了起来,“司空才来,很多事情不知道……不管做什么事,总要事先说清楚才好,你事后找人算账算怎么回事儿?”
陈原礼苦着脸应了声是,心里却觉得委屈,就那么几两银子,谁能想到这小子这么实在,还一五一十地还回去了呢?
凤随训完了陈原礼,转头去看司空,神色又变得温和起来了,“你不要怪他,他也是为你打算的意思。”
他也如陈原礼一般,觉得司空有时机灵,有时候又一板一眼的,有些……憨。
司空这时候就真的感到不好意思了。他往陈原礼身边凑了凑,跟凤随解释说:“小的不会误会……原礼兄对小的也没有恶意,小的都知道。”
凤随就点点头,“你们之间,若有意见不合的时候,哪怕凑到一起打一架都好,断断不可背地里互生埋怨。”
司空和陈原礼都端正了神色,郑重的答应了。
凤随又嘱咐司空,“人情世故,你不懂的地方只管问他。”想了想,到底还是有些不放心,又补充一句,“或者来问我也行。”
司空连忙点头,双眼亮晶晶的。
他再一次觉得自己遇到了一个通情达理的好上司。
陈原礼站在一边看看他,再看看凤随关切的眼神,心里油然生出一种颇微妙的感觉。他怎么觉得,虽然都是贴身侍卫,凤随对司空这个新来的小子好像格外和气一些?
凤随想问司空出去见人可有什么收获,又顾虑大门口不是说话的地方,迟疑了一下,对司空说:“等下回来,你们跟我去内书房。”
陈原礼忙说:“老徐和罗松今日出去也打听到了一些消息。”
凤随知道他们是去打听桑家的情况,点点头,“这个先不急。”
他现在更操心的是烈火帮的事。
陈原礼也听出了这一层意思,不再啰嗦,牵了马过来,和司空一左一右跟在他身后,一起去了醉仙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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