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空,“……”
司空的眼神里流露出凶狠的神色,好像他再调侃一句,他就要上手揍他了。
虞道野心想,这可真像一只凶巴巴的小豹子啊。
“后来呢?”司空不耐烦的说:“你快点儿说完,我没有那么多时间听你没完没了的讲故事。”
虞道野叹了口气,“后来就没什么可说的了。我父亲给我传信,说公主打听到了我的下落,让我躲一躲。我就带着阿盈出门,打算去乡下住些天,结果出门没多久,就被公主的侍卫给拦住了。”
这一段跟李骞的说法差不多。只是李骞一开始是怀疑虞道野主动拐骗了李持盈,如今虞道野的说法,他是非自愿的。
司空这个时候比较倾向于虞道野的说法。有那样一个可怕的老娘,他觉得是个人的话,都会想要逃的。
不想逃才不正常。
“我和阿盈在回京的路上就被分开了。”虞道野面无表情的说:“我被关了起来,一开始也不知道阿盈被带去了哪里,只好让人联系宋叔,请他想办法周旋。”
司空问他,“你被关了多久?”
虞道野垂眸,淡淡说道:“关到去给阿盈收尸的那一天。”
司空一下站了起来。
这不对。
如果虞道野始终被关着,那给李持盈传话说什么“来日方长”的人又是谁?!
如果虞道野自己都不肯屈服,他又怎么会劝说李持盈低头?!
这一瞬间,司空有些辨不清了,脑子有些糊涂起来,不知道该不该相信面前的这个男人。但是,就在这一团混沌当中,他分明又能感受到虞道野心中的那一抹悲怆与无奈。
虞道野没有继续纠缠这个话题。他又说起了宋蕤,“宋叔会带着李家的那些仆人去找你。看在他曾经帮过你母亲的份儿上,你替我好好照顾他。”
司空,“……”
司空有些茫然的站了起来,“就……这些?”
他总觉得虞道野应该再说点儿什么,哪怕是替自己辩白也好,说点儿他与李持盈的旧事来试图触动他也好……
就是不应该就此打住。
虞道野静静的看着他,目光中有极明亮的光彩闪过,“阿琛,我这一生,困于女人之手,窝窝囊囊,什么事儿也没做成。想保住的东西,一样都没有保住……”
司空听到这里,心里莫名的有些不舒服。
“我一直觉得我的人生失败透顶,”虞道野微微一笑,“不过看见你,我就觉得什么都值得了。因为我有这世上,最了不起的儿子……你的心性品格,没有一丝一毫的差池,完完全全符合了我和你母亲的期望……甚至更好。”
司空不知道该说什么,心里却酸酸的,难过得要命。
“想做什么,就去做吧。该我做的事,拖了这么久……我也要去做了。”
司空下意识的问他,“你要做什么?”
“不做什么。”虞道野微微一笑,眼神里漾起脉脉温情,“其实我说的话,你不要太当真。因为我并没有什么非说不可的话。我来这里,不过就是想看看你。”
这是虞道野最后对司空说的一句话。
司空就那么看着虞道野走出了凤云鹤的书房,穿过空空荡荡的前院,一直走出了大门。
他心里乱糟糟的,总觉得虞道野好像要做什么,可他又不确定他是不是该上去拦着他。拦住了,他又该说什么呢?
对了,他一直好奇宋蕤为什么会在青羽卫大院的门口认出他,他们明明没有见过面……
这么多的疑问,他什么都没来得及问呢。
凤云鹤走过去,将一只手掌按在了司空的肩膀上。
司空回过头,有些茫然的看看他,又把头转了回去。
前院空空荡荡的,虞道野已经出去了。
凤云鹤在这一刻,只觉得面前的青年不是什么聪明的不像话的研究武器的高手,就是一个有些不知所措的孩子。
他在司空的肩膀上轻轻拍了拍,一时也想不出什么来安慰这孩子,只好又拍了拍。
转天门房那里就有一个叫宋蕤的人送上名帖,想见一见司空。
消息报到司空面前时候,司空正跟凤随一起研究行军赶路的时候,士兵们背在背后的双肩包,怎么能让这种背包装更多的东西,还不会在颠簸中从肩上滑下来。
听见宋蕤来访,司空愣了一下,才说把人请到他自己的房间去。
凤随也知道了虞道野之前来访的事,心里明白宋蕤这么一来,很可能又要提起司空父母当年的旧事。
他对司空说:“有事让人来喊我……阿保也行。”
阿保除了陪着宝珠玩,其余的时间都在司空身边呆着,大约是因为在这个陌生的院子里,只有司空是个熟面孔吧。
司空不忙的时候也教他认字,不过这小子总是呆呆的,司空也不确定他教的这些东西阿保有没有听明白,只好同样的功课,每天翻来覆去地讲。
偶尔司空也会使唤阿保去跑腿,这小子话虽然不多,但一看见他,凤随也知道是司空有事要喊帮手了。
司空点点头。
这个时候,他其实有些庆幸自己就住在凤随的身边,这样的距离本身就会带给他一种安全感——他想见的人,触手可及。
再没有比这更好的事了。
第213章 宋蕤
宋蕤这个人,说起来司空是见过一面的。
去年元夜之后,他跟凤随求情,带着兄弟到青羽卫大营去把谢六郎给接了回来。那个时候,宋蕤人在马车里,但是探头看见司空,不知怎么就愣神了。
司空其实一直好奇他为什么会在初次见面的时候,就对他的身份产生怀疑。毕竟他的长相还不至于与父母相像到让人一看就认出来的地步。
司空怀着这样的疑惑,在自己的房间里接待了宋蕤。
去年见面的印象已经非常模糊了,司空印象中的宋蕤只是一个面目模糊、留着山羊胡子的干瘦老头子。
如今一见,宋蕤还真就是这个样子,只是离得近了,又正好是白天,光线正是明亮的时候,所以司空能把他的五官看的更清楚。
宋蕤人长得干干瘦瘦,但精神却极好。灰白色的头发胡子都打理的一丝不乱,从头到脚显露出一种老派绅士的儒雅,是个非常有风度的老头子。
他身边跟着一个十四五岁的半大少年,一双圆眼睛,人长得虎头虎脑的,看见司空的时候,还冲着他笑了一下。
司空无意识的回了他一个微笑,然后才反应过来……这孩子也太自来熟了。而且这么大大咧咧的冲着他傻笑,有些失礼啊傻小子。
宋蕤也注意到身边小厮的表现,有些无奈的伸手在他脑袋上拍了一巴掌,“门口等着去。”
见他耷拉着脑袋跑出去,这才有些抱歉的对司空解释说:“这孩子算是我的侄孙,家里父母长辈都没了,只能送到我这里来养着。孩子傻了点儿,不过心眼还不坏。”
司空对孩子一向耐心,听见他这样说便点了点头说:“正好阿保在院子里,让他带着阿保一起玩吧。”
宋蕤刚才进门的时候也看到了坐在台阶下的那个神情有些呆滞的小男孩,但他也不多问,只是规规矩矩的冲着司空行礼,很是客气的感谢司空肯抽时间见他。
司空不习惯让一个老人家跟他这么客气,请他坐下,让小厮送上茶水,然后开门见山的问道:“您来这一趟,是要把原来李家的那些人都送回来吗?”
宋蕤就说:“李家的仆人,都已经搬出来住了。就在昌平街的一座宅子里。宅子是国公爷早年置办的,如今跟其他的田庄宅子一起,都转到了小将军的名下。”
司空,“……”
他怀疑自己听错了什么。
结果宋蕤就把自己带来的包袱放在了桌子上打开,从里面取出一只紫檀木的扁盒子。打开锁,取出里面的一堆地契、房契都推到了司空的面前。
“这里头有一些是老国公留下来的,还有一些是国公爷自己置办的私产,这些年又陆陆续续添置了不少。”宋蕤说着说着就叹气了,“手续都是齐备的,国公爷一直担心小郎君不肯收下,已经找了官府的人重新写了契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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