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平静的水滩上添了几具尸体,流水卷着鲜红的血液流向远方。傅鸠看了看暗下去的天色,走向沈无春,“我说 ···”
他还没说完,沈无春便失了支撑,软软的倒下来。傅鸠忙上前,将沈无春接了个满怀。
天色渐渐暗下去,傅鸠坐在浅水中,沈无春倒在他怀里。他实在太累了,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坐在几具尸体之间,摸着沈无春的脸,傅鸠不知道怎么回事,心里竟然平静了下来。
哑姑走出来,问傅鸠怎么样。
傅鸠从自己衣服上撕了些干净的布,缠绕在沈无春腿上。他的左腿被鬼灵儿的长刺刺穿,伤口尤为恐怖。
“找个医馆给他治伤吧。” 傅鸠道。
哑姑有些犹豫,‘你们都受伤了,这个时候若是被人知道了行踪,来追杀的人只会更多。’
“没关系,” 傅鸠道:“大隐隐于市,藏匿于山野之间并不是个好办法。”
临湘城是湘水附近最繁华的城市,日出东方,东城门大开,来往行人络绎不绝。城墙底下,一溜儿坐着十来个乞丐,衣衫褴褛,手持破碗,盯着来来往往的人。
远处驶来一辆华贵的马车,守城士兵将马车拦下,从马车上下来一个身着锦衣,头戴玉冠的年轻男人。
士兵要查路引,男人将路引拿出来给他过目,又听见士兵问是从哪里来,到哪里去,车上还有什么人等等。
男人一一回答了,说是带妻子回乡探亲,不曾想妻子回乡后水土不服,这才又紧赶着回家去。
男人将马车门帘挑开,让人看清里头的情形。只见马车里面有两个年轻女子,其中一个对着士兵点头致意,另一个则被女子扶着,看着像是睡着了。
“这个人是谁?” 士兵指着易容后的哑姑。
傅鸠不慌不忙,“这是我阿姐,怕我照顾不好我夫人,才跟着我们一道回去的。”
士兵点点头,将路引还给傅鸠。他们刚想继续上路,墙根下那几个乞丐忽然一拥而上,拐杖敲着地面,要讨要银钱。
傅鸠扮做的男人看起来还是个心善的,真从荷包里掏了些铜板,分给这些乞丐。乞丐借机围在马车周围,往马车里面打量。
里头两个女子,俱是衣裙鲜艳,头戴钗环。乞丐仔细看了看,盯着那个睡着的女子看,发现那女子虽然身量高些,但身形纤瘦,耳上有耳洞,手上还带着一对白玉镯,看去不像是假的。
守城士兵不耐烦的将这些乞丐赶走,随后将马车放行了。
傅鸠重新上了马车,坐在马车前,驾着车走了。
马车里面,沈无春睁开眼,皱着眉问帘外的傅鸠,“为什么要把我扮做女人?”
“他们都知道我们是两男一女同行,势必会很注意这样的人,叫你扮做女人,好掩人耳目罢了。”
“那你为什么不也扮做女人?” 沈无春不服气。
“三个女人孤身在外会引来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傅鸠有理有据。
沈无春想了想,又道:“那你来扮女人,我来扮男主人。”
傅鸠默了默,道:“你哪儿那么多废话,让你出面去和这些人打交道行吗?你会撒谎吗?”
沈无春很不高兴,“你就是故意的。”
“让你穿个女装而已,多委屈吗?” 傅鸠声音里透着股玩世不恭的混账味儿,“还有,别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俩是私奔出来的苦命鸳鸯呢。” 他顿了顿,又道,“对了,你也一把年纪了,装不成待字闺中的大家小姐了。” 傅鸠想了想,兀自笑出声来,“倒不如说是孀居的寡妇和她的情人,行,到了下个地方就这么说。”
沈无春气死了,还有些委屈,“你只比我小一岁而已,凭什么说我一把年纪了。”
“这你就不知道了,” 傅鸠的声音从帘外悠悠的传来,“男人三十一枝花,女人就要严苛些,到了三十,都能说是半老徐娘了。”
沈无春想了想,没想明白为什么这么不公平,他看向哑姑,想让哑姑帮他说话。但哑姑正拿了笔在记要添办什么东西,根本不想过问他们俩。
沈无春生着闷气,马车一路碾过青石板,停到了客栈门口。
傅鸠从车上下来,客栈里的伙计忙出来招呼。傅鸠站在马车边,喊了一声,“夫人。”
帘子唰的一下被拉开,露出一只修长的骨节分明的手,那手腕上的白玉镯晃来晃去,几乎叫小二看花了眼。
马车上的人走下来,沈无春穿了一件妃色妆花对襟曳地长裙,墨发挽了简单的发髻,斜插了两支牡丹红玉簪。沈无春这个人穿惯了白衣,一声气质清冷,乍然换了这般鲜艳的衣裙,清冷的气势被淡化,倒多了些如牡丹花般的雍容。
小二紧盯着沈无春看,只觉得这人身段气质哪哪都好,就是一张脸,略显寡淡,看去有些格格不入,似乎那张脸应与这通身气度相配,是个容色倾国的模样。
傅鸠身后敲了下小二的脑袋,“看什么呢!”
小二忙不敢再看,讪讪的笑了两声,将马车牵去后院。
傅鸠几人走进客栈,掌柜的站在柜台后头早有察觉,笑脸迎人,颇为友善。
傅鸠撂下银子,道:“两间上房。”
掌柜的说好,开了两间上房引着人上去,傅鸠看了眼沈无春,道:“你跟姐姐先上去。”
沈无春神色冷淡,瞥了他一眼就往楼上去了。他腿上虽然有伤,但他是个能忍疼的,走起路来与旁人无二。
傅鸠倚着柜台,看着沈无春步履平缓的走上楼。
掌柜的见傅鸠目光不错眼的盯着人看,问道:“这位是您的夫人?”
傅鸠随意的点了点头,又添了一句,“脾气不好。”
掌柜的是个人精,哪能看不出来这两人之间的眉眼官司,笑道:“你与尊夫人可真恩爱。”
傅鸠嗤笑一声,“你哪儿看出来恩爱了?” 他往楼上看了一眼,确保沈无春能听见,“我这夫人呐,性子冷毛病多,身材干瘦,不好生养。成婚十多年了,膝下也没有个一儿半女,倒是认回来个干儿子,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第48章
楼上传来沈无春重重关上门的声音,傅鸠低眉笑了笑。
掌柜的被他们这一出弄得摸不着头脑,却见傅鸠又抬起头,问道:“店家,今早进城的时候,瞧见城门处查的很严,莫不是城里出什么事了吗?”
“客人有所不知,” 掌柜的道:“昨晚有人在城外发现了几具尸体,夜里就闹了起来,火把煊煊的亮了一夜,关着门也能听见外头跑来跑去的动静。今一早儿,城门就严了起来。”
掌柜的说着,指了指门外的乞丐,“就这些乞丐,跑的到处都是,我寻思着,是要出大事了。”
傅鸠沉吟片刻,掌柜口中的尸体应当是飞花书院六先生的尸体。昨夜傅鸠与沈无春才脱身,没多久六先生的尸体就被发现了,也就是说,不算旁人,最起码望帝阁一直紧跟着傅鸠他们。
傅鸠谢过掌柜,上楼去了。
房间里,哑姑要了热水,在给沈无春换药。他们的伤药是从药王谷带走的上好的伤药,不然,单沈无春的伤便是一个大难题。
沈无春很累了,身上的衣裙钗环都没有除下,抵着床柱,昏昏欲睡。
傅鸠走过去,摸了摸沈无春的脉。沈无春其实受了很重的内伤,这也是为何他这一路上都昏昏欲睡,提不起精神。
傅鸠给沈无春输了些内力,内力如一股暖流涌入沈无春的身体,让他周身发紧的骨头放松了些。他头一挨到枕头,便立即睡去了。
哑姑从衣袖中摸出一片纸,交给傅鸠。沈无春受了伤,哑姑口不能言,只能由傅鸠出去采买东西。
‘除了日常的衣装伤药,最重要的就是易容的东西。’哑姑道:‘我们本就没带太多易容的东西,这一路若不避人烟,必得时时易容。’
傅鸠点头,看了一遍要置办的东西,将纸收了起来。他正要走出门,哑姑担心的看着他,‘万事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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