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鸠阖着眼,应了一声,“沈长策就是燕凤楼。把自己的儿子放在别人那里养十年,燕无歇也真狠得下心。”
“燕凤楼。”沈无春念了一遍这个名字,心里觉得还是自己起的沈长策好听一些。
“沈长策已经在武林大会上夺魁,想必燕无歇很快就会告诉沈长策他的身世了。”傅鸠指尖一下一下的敲着手背,“你觉得,你的好徒弟这会儿还会向着你吗?”
第32章
沈无春问道:“什么意思?”
傅鸠声音淡淡的,“沈长策初登盟主之位,为了服众必须要做出些什么,你我二人不就是最好的功劳。除非杀了我拿到《玉竭山顷》,否则众多江湖门派不会消停的。”
沈无春犹豫了一会儿,“长策应当不会出卖我。”
傅鸠声音一下子落了下来,凉飕飕道:“你倒是信任他。”
说着,也不用沈无春给自己挽发了,傅鸠自顾自的站起身,端着装牡丹的瓷盘进屋去了。
沈无春在院子中站了一会儿,那边哑姑忽然走过来,道:‘长策回来了。’
沈无春一愣,他将梳子放下,往前头去了。
正厅之中坐着沈长策与苏弄晴两个人,苏弄晴满眼的担心,一眨不眨的望着沈长策。沈长策却一言不发,他面上看着平静的很,但哑姑总觉得,沈长策心里已经藏了不知道多少的心事,面上的平静之下藏着暗流涌动。
沈无春走进厅中,看着沈长策却不知道要说什么。
沈长策抬眼看他,“我与燕无歇的关系,你是不是早就清楚?”
沈无春略一沉吟,“你与燕无歇是父子,这个消息我也是刚知道。”
沈无春的回答似乎让沈长策好受了一些,他紧紧盯着沈无春,“你之前说要补偿我,我想好要什么了。”
沈无春点点头,道:“说罢。”
“我要娶苏弄晴。”沈长策盯着沈无春,不愿错过他脸上任何一个表情。令人失望的是,沈无春除了惊讶并没有别的情绪,“如果你喜欢她,那当然很好。”
“我稍后命人修书给临江山庄,商量你二人的婚事。”沈无春在椅子上坐下。
沈长策垂眸,自嘲的笑了声。
“我还有一个要求,”沈长策道:“我要见傅鸠。”
沈无春挑眉,“你要见傅鸠?”
“怎么说傅鸠也是我们大师兄,做师弟的不该去拜见吗?”沈长策盯着沈无春,语气有些咄咄逼人。
屋子里,沈无春站在傅鸠身边,“你若不想去见,那便算了。”
傅鸠神色莫名,“见,为什么不见。”他睨了沈无春一眼,“带他们过来见我吧。”
沈长策与苏弄晴被哑姑领着往这边来,打眼一看,瞧见房前廊下摆放着两张椅子并一张木几,傅鸠一袭绣满墨色牡丹的长袍,一手支颐,半阖着眼,慵懒的晒着太阳。
沈无春坐在另一张椅子上,正在剥栗子,剥出来的完整的栗子肉放在瓷白的盘子里,在手边留了一桌子栗子壳。
沈长策与苏弄晴近前来,一道儿给傅鸠行礼,“见过大师兄。”
傅鸠撩起眼皮子看向沈长策,将他打量了一遍又一遍。沈长策也在看着傅鸠,一双眼睛满是愤恨。
傅鸠收回目光,不咸不淡道:“师弟师妹有心了。”
沈无春没有说话,悄悄将装了栗子的盘子推到傅鸠面前。
沈长策看在眼里,冷哼一声,“师父剑挑天下的一双手,就是用来给你做这个的?”
沈无春微顿,傅鸠却笑了,漫不经心道:“不止呢,他这双手不仅给我剥栗子,还要伺候我穿衣吃饭,给我驱蚊打扇。”
沈长策气极,“不知所谓!”
傅鸠一贯的懒散讥诮,“师弟这是看不惯,还是羡慕啊?”
“你——”沈长策话没说出口,便被苏弄晴拉回来。苏弄晴倒是一贯的知趣,只字不提沈长策与傅鸠的冲突,只道:“早先不知师兄与我们师出同门,冒犯之处还请海涵。”
傅鸠看了她两眼,道:“你这小丫头,有点意思。”
苏弄晴微微一笑,还不等她接着说下去,就听见傅鸠道:“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玉竭山顷》吗?”
苏弄晴一顿,道:“我没有这个意思。”
“真的吗?”傅鸠饶有兴趣的看着她,“你若是想要,看在同门的份上我可以给你。只要你说,你是想要还是不想要?”
第33章
苏弄晴沉默了很久,沈无春与沈长策的目光都聚集在她身上。傅鸠却依旧悠闲懒散,面上笑盈盈的,叫人猜不透他心里的想法。
苏弄晴盯了傅鸠半晌,拱手道:“师妹没有觊觎师兄秘籍的意思。”
沈长策心里松了一口气,看向傅鸠,嘲讽道:“你以为人人都稀罕你的秘籍吗?”
傅鸠没有回答沈长策,只是看着苏弄晴,意味深长道:“看来你所图比《玉竭山顷》要大。”
苏弄晴一瞬间有一种被人看破了心思的感觉,她第一次觉得,傅鸠不是她以往碰见的任何一种人,不是她轻易可以算计的。苏弄晴心里滋味十分莫名,她脸上的笑都有些挂不住,显出几分忧心忡忡。
沈无春看了看傅鸠,又看向沈长策二人,道:“人你们也见过了,可以走了。”
苏弄晴看向沈长策,沈长策语气夹枪带棒,“这么着急赶我们走吗?”
沈无春没说话,苏弄晴却道:“师父师兄都在这里,我们二人又能去哪里呢?”
沈无春微微一顿,“你们想留下来?”
“不行吗?”沈长策目光沉沉的看着沈无春。苏弄晴出面为他描补,“如今外头风声鹤唳,我们两个实在不敢轻易露面,还请师父师兄收留我们些许时日。”
沈无春看向傅鸠,傅鸠指尖轻点着桌面,道:“那就留下来吧。”
苏弄晴大喜过望,“多谢师兄。”
沈无春有些疑惑,傅鸠肯定是不喜欢沈长策的,既然不喜欢,为什么还要让他们留下来呢。
傅鸠站起身,沈无春紧跟着他,“若是你不喜欢,我可以为他们两个另外安排住处。”
“不必了,”傅鸠转身往屋子里去,“到底师出同门,何必这么见外,叫旁人听了,还以为我多刻薄呢。”
沈长策见沈无春紧跟着傅鸠进屋,面色瞬间难看的紧。哑姑过来,领着二人离开,为他们两个安排住处。
不管外头形式如何,别院里倒是平静了下来,沈长策住进来后,沈无春照例教他练剑,他这个时候倒是一句抱怨都没有,每日刻苦练功的劲头比以往强多了。
傅鸠有时候会在旁观看,偶尔有心情还会指点两句。这让哑姑有些惊讶,她还以为傅鸠心里会很在意沈长策。
“沈长策在沈无春心里并非等闲之人,”傅鸠淡声道:“沈无春对他看上去冷淡,实则耐心。换了别的无关紧要的人,他一句话都不会理的。”
傅鸠袖着手看着院中练剑的师徒,“到底十年师徒情分在,若为这个计较,那可真的是要没完没了了。”
院中沈无春与沈长策使同一招剑法,同进同退,身形步法,如出一辙。看去,花丛中的两人身形交互,相得益彰。
傅鸠冷哼一声,从窗户边走开了。
哑姑见状,悄悄退了出去。她走到院中,对着沈无春道:‘公子叫你。’
沈无春放下剑,走到哑姑身边,他回头对沈长策道:“你继续练吧。”
沈长策眼看着沈无春与哑姑走进屋,挥出的剑招中都带着几分怒意。
傅鸠坐在椅子上,听见沈无春进来,懒洋洋的瞥了他一眼,道:“给我更衣。”
沈无春一脸莫名,“我来吗?”
傅鸠点点头,“你的好徒弟不是说你这双手金贵?我想看看到底多金贵。”
沈无春看向哑姑,哑姑备了水让沈无春洗手,神色颇为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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