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进雷剧考科举(176)
由于天色已晚,加上实在疲劳,程岩随意吃了点儿东西便洗漱就寝了。
方将入梦间,寝卧北墙的窗户悄无声息地被推开,一道人影潜入室内。
黑暗中,人影借着稀薄月光轻手轻脚地靠近床边,缓缓撩开床幔,伸手探向程岩……
“你来了?”
忽然响起的声音打破寂静,程岩转过头,目不转睛地盯着人影,任对方微凉的手抚在他脸上。
“你还没睡?”庄思宜笑道:“知道我要来?”
程岩笑了笑:“我见暗中监视我的人撤了不少,就猜到你要来。”
庄思宜指腹轻蹭程岩的面颊,没有开口,而是倾身吻住对方。两人唇舌交融,发出啧啧水声,片刻后,庄思宜亲了亲程岩的嘴角:“辛苦你了。”
程岩双眼微弯:“你也辛苦了。”
他感受到对方从初春夜色中带来的寒气,问道:“冷吗?要不要上来躺会儿?”
“不冷。”庄思宜摇摇...头,“我来见见你就要走了,岩岩陪我坐会儿吧。”
待程岩坐起身,庄思宜揽住他肩头,小声道:“听说岩岩今日很威风,连张怀野都打了。”
程岩皱了皱眉,“你没跟他提前说好吗?念状子那么快,差点儿害我拖不到两个时辰。”
庄思宜笑得直抖:“我只让他来告状,毕竟他的性子你也了解,若知道是在做戏,我担心他会穿帮……林阁老可不是好糊弄的。”
程岩一想也是,叹道:“我可是被他骂惨了……”
庄思宜:“等事情了结,他必然会向你斟茶认错。”
程岩:“那到不用,我也确实命人打了他,说起来还是我对不起他多一点。”
庄思宜:“他会明白的。”
两人闲聊了一阵,庄思宜从怀中摸出一沓纸递给程岩,由于不敢点灯,程岩也看不清纸上的内容,问道:“是状子?”
庄思宜:“不止,还有田单、印票、飞头、谷领、催贴、收帖、白条、告示……乱七八糟的一堆,我这些都是曦岚帮忙搜集来的,庄棋那里更多,足有两千多张。”
程岩倒吸一口气,“庄棋从哪儿弄来的?”
庄思宜:“我让他去了趟白水村……”
他简略讲了庄棋的经历,笑道:“那道雷响得也是巧,差点儿把庄棋吓哭。”
“今日惊蛰,打雷本就寻常。”程岩也被逗乐了,不过很快冷了脸:“仅仅一个村子就两千多张罪证,我记得白水村也就一千多口人,难道全村人都受过黄连欺压?而黄连还敢留下凭证?”
庄思宜嘲讽道:“他很聪明,知道自己贪得越多越有人护着,也越安全,可不就有恃无恐?整个白水村只有两户人家不愿上告,皆是与黄连沾亲带故的,如今都被村民看管起来了。”
程岩拧眉:“只怕看管不了多久……”
“十天半月总能撑一撑。如今庄棋已收好他拿到的证据回京了,最快五六日便能到,待会儿我也要走了,预计半个月后会带着旨意回来。”庄思宜叮嘱道:“我不在的时候,岩岩切记照顾好自己。”
程岩顿时生出一股不舍,他紧紧握着庄思宜放在膝上的手,很想留下对方,或是随对方一块儿走。
但要务在身,程岩只能目送庄思宜离开。
望着空无一人的院子,程岩心里也空荡荡的,像是旷野里的风,不知何去何从。但当他仰头看见从乌云中探头的明月时,忽而回忆起多年前庄思宜曾说过的话——我就在月光下。
此时相望不相闻,愿逐月华流照君。
之后数日,程岩继续查他的帐,也没再闹什么幺蛾子。
浙省上下的官对他越来越亲近,时不时邀他赴宴,给他送礼,尽管程岩一一拒绝,但也没人与他生气,还夸他尽忠职守,不辞劳苦,乃官员中的楷模……
程岩暗自好笑,很想瞧瞧圣旨到来那日众人的表情。
但作为拥有重生光环的男人,多少都会遇上波折,在庄思宜离开后的第十二天,被白水村看管的几个村民有一人逃脱,从而让真相浮出水面……
“程大人真是深藏不漏,将我等诓骗得好苦啊!”
此时,蒋光祖正领着燕来西、曹毅以及黄连等人围着程岩兴师问罪,至于林阁老,或许是自知事无转圜,忙着思索退路,并没有来凑这份热闹。
程岩淡淡看了眼蒋大人苦大仇深的脸,端起茶盏,“好说。”
蒋光祖:“……”
他深吸口气,厉声质问:“证据呢?”
程岩慢悠悠喝了口茶:“这都十几天了,应该已在皇上案头了。”
蒋光祖猛一拍桌,力气大得几乎把自己震散架,他甩了甩手,怒道:“程岩!莫非你不知此举乃是...跟大安整个官场作对?你只是皇上的一把刀,皇上不可能永远护着你,等刀回鞘中,你能承受得起众人的报复吗?”
“大安整个官场?本官也是官场中人,却并未参与其中啊?”程岩慢条斯理道:“如果整个官场都是这般污糟恶臭,理所当然地藏污纳垢,只怕下官尚等不来报复,天下百姓就会群起而攻之……”
“你——”
“我劝诸位还是早些回去,想想该如何向陛下解释吧。”程岩好心提点:“既然事情已到了这一步,你们与我纠缠也是无益。”
“谁说无益?”黄连目露凶光,“皇上得了证据又如何?只要我们把责任推给你和庄思宜,说你们怂恿平民,制造民乱,威逼百姓伪造证据诬陷我等,只怕程大人不死也要脱一层皮!我就看看,清屏县的百姓敢不敢为你鸣冤!”
“哦,请便。”程岩毫不在意,连个眼神都懒得给。
黄连气极,忙去看其他几位钦差,想要得到声援,但见几人神思不属,尤其燕西来浑身颤抖,似已被吓破了胆子。
那一瞬间,黄连忽然从他的惶惶大梦中清醒,他终于意识到,自己已没有退路,只有豁出去才能找到生机,而这一次,将是他一个人的战争!
可想而知,这场谈判最终不欢而散。
等黄连回到清屏县,县中官员都已齐聚议事堂,迫切地想要求一个结果。
黄连沉默片刻,道:“十多天前,庄思宜已带着一应证据回京了,如今局势对我们很不利。”
他方一说完,议事堂中立刻惊呼连连,不少人面如白纸唇色发青,有那胆子小的几乎快被吓尿了——这只是很不利吗?这是要抄家送命啊!
主薄带着哭腔道:“难道,我们只能坐以待毙了?”
“坐以待毙?”黄连冷笑数声,“本官上头不还有那么多人顶着吗?只要他们不倒,我们就有一线生机。”
随黄连一同去了余杭府的亲信道:“可我见几位钦差的态度,似想把自己给摘出去,并不愿再管……”
黄连眼神晦暗不明,道:“由得了他们吗?”
亲信一愣,“大人的意思是……”
“杀了程岩。”黄连平静地吐出四个字,似乎这件事易如反掌,且毫无分量。“只要程岩死在浙省,那浙省上上下下的官员都脱不开干系,为求自保,他们只能踏上咱们这条船,受本官挟持,与我等同生共死……”
他淡淡扫过一张张惊恐的脸,问道:“你们,敢吗?”
是夜,余杭府已陷入沉睡。
数道人影潜入程岩所居府邸,等他们翻墙而出时,身后隐隐可见火光。
小半个时辰后,燕来西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入林阁老府上,惊慌道:“阁老!阁老!大事不好!”
已经写好请罪折的林阁老堪堪入睡,恍惚欲寐间被惊醒,急道:“发生了何事?”
燕来西:“着、着火了!程岩的住所着火了!”
“什么?!”
等一行人匆匆赶到,大火已吞噬了整座府邸,甚至烧着了隔壁几间屋子,四周如同白昼,照出满大街惊慌奔走的百姓。
“程岩人呢?”林阁老抓住一名衙役急问。
那人手中的水桶落地,水溅了一身,抖着嗓子道:“还、还没找到。”
林阁老缓缓松手,怔怔望着眼前刺目的火光——那么亮,但他却只能感觉到一片黑暗,良久,他露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咬牙道:“黄、连——”
话音方落,林阁老整个人晃了晃,后仰倒地。
“阁老!”燕来西匆匆扑过去,却没来得及扶住对方,而当他看着人事不省的林阁老时,只觉得一座高山轰然崩塌,滚滚山石砸得他三魂出窍,七魄不全。他一屁/股坐...倒在地,喃喃道:“完了,完了……”
“什么完了?”
身后忽然响起了陌生又熟悉的声音,燕来西愣愣回头,就见他以为葬身火场的人正站在不远处,唇角甚至带着几分戏谑的笑。
“你……”
“今日月色正好,下官与诸位下属上古田山赏月去了。”程岩顿了顿,又补充道:“隔壁的邻居们也随之一道。”
燕来西呆坐许久,忽然跳起来扑向程岩,四十多岁的男人搂着他当场大哭道:“程兄!你没死哇!!!”
程岩:“……”
赶紧推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