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即将进入别墅大门时,傅承焰迅速打开车门下车,追了上去。
“江管家。”
江一眠抓着挎包带子回头。
傅承焰习惯性地对他笑,“认识这么久了,我们还没有联系方式。”
江一眠安静看他,乖顺地等着他的下一步。
傅承焰从钱夹里拿出一张烫金名片,递了过去,“收好。有事打给我。”
他又补了一句,“任何事都可以。”
江一眠点头,把名片握在手心。
看着傅承焰离去的身影,江一眠抿唇浅笑,心里暖极了。
傅承焰有个习惯,对待任何人,从不轻易给出联系方式。江一眠等这一天,等了一个多月。
而另一边,回到车上的傅承焰,摸出手机打电话,“伞呢?”
“先生放心,这种小事,早就处理好了。”电话里传来吴巡恭敬的声音。
傅承焰闭了下眼,呼口气道,“给我找回来。”
吴巡愣了两秒,压着为难,还没开口又听见傅承焰有些不耐的声音。
“立刻。”
吴巡立马打起精神,“是,先生。”
挂了电话后,傅承焰看着车窗外飞逝的夜色,漫不经心地转着手里的手机,静静等候着。
其实江一眠在他办公室醒来的时候,他就想和他交换联系方式了。只是他这人乐于掌控人,明明喜欢人家,但就是希望江一眠能主动询问,这样自己就占了主导权,所以他便没提。
可就在刚才,看着江一眠不断走远,他又想起他发病时脆弱无助的模样,也顾不得玩儿那些钓人的手段了。
*
回到房间,江一眠洗了澡靠坐在床头,举着傅承焰简洁的黑色名片,在灯光下仰头看他的名字。
“傅,承,焰。”
江一眠轻唤出声,大拇指指腹轻轻摩挲着金色的字体。
其实早在刚重生时,江一眠就很想给傅承焰打电话。那烂熟于心的号码,在每一个难眠的夜里按了又删,删了又按,只是被理智克制着,最终都没有拨出去。
想想前世,自己当初并不乐意记傅承焰的电话号码。
是傅承焰总说怕江一眠丢了,或者有事找不到他,可以给他打电话。
江一眠每次都说自己不出门不会丢,也没什么事需要找他。但后来耐不住傅承焰磨,天天在他面前念叨那串数字,不知怎地就背下了。
却一次也没打过。
天色微明,江一眠从回忆里抽离出来。他轻轻吻了吻名片上傅承焰的名字,把名片放在了枕下。
接着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预约了心理咨询。
然后搁下手机,身体滑进被子里。
其实,被秦霄触碰后,到现在,江一眠心里仍是后怕的。受了刺激后,身体本能地拔高心理防线,草木皆兵。
就连夜风拂动了桌上台历的纸张,很轻柔的“哗哗”声,都让缩在被子里的他惊得心脏狂跳四肢发冷。只是一个小小的动静而已,他显然已经承受不住任何的风吹草动了。
以至于江一眠完全不敢保证,如果白天再遇到秦霄,自己还能不能做到像之前一样,维持表面的平静。
他此刻脑子里频频冒出一个念头,如果傅承焰当时没有出现怎么办?秦霄会怎样狠狠折磨自己?他不敢想。
秦霄是个疯子,防不胜防。
而傅承焰不可能次次都及时出现,他只能靠自己。
原本做了五年的傅夫人,前世傅承焰给的呵护和力量,能让他在绝大多数时候镇定面对秦霄。他本以为,再多些时日,自己一定能彻底克服对秦霄的恐惧。
可没想到一被秦霄触碰,就功亏一篑。
身体和情绪都失控时,他甚至觉得自己没救了。
江一眠很清楚,经此一事,再想靠着之前的方式,明显不行了。他需要接受专业的心理治疗。
前路还很漫长,不论是对付秦霄还是得到傅承焰的真心,他都得先变得健康,才有支撑他走到终点的能力。
目前秦霄明显已经处在发疯的边缘,不会给他太多机会逃避。
留给他应对的时间不多了,这一次秦霄没得逞,一定会再找时机下手。
无论如何,他都得先克服恐惧,起码能做到和秦霄的日常相处,稳住他别让他发疯,然后才能不动声色地把魔鬼送回地狱。
第26章 第一项
而另一边,傅承焰回到公司,六点有个越洋会议。
在这期间他无数次摸出手机查看,确认没有静音,也给吴巡打过电话,确认通讯没问题。然而手机上并没有本地归属的陌生未接来电,也没有短信,什么都没有。
会议开始前,吴巡走进办公室,“先生,昨天下午秦少爷酒后失态被记者拍了下来,您也牵涉其中,媒体那边问能不能发。”
傅承焰坐在沙发里,手机放在身旁的位置,他闭眼揉着眉心,漫不经心地开口,“吴巡,你跟我多久了?”
“我十四岁得董事长资助,大学时进入海外分公司一边工作一边深造,认识您十二年,跟了您八年。”
“那你应该很懂我才对。”傅承焰依旧闭着眼,不咸不淡的语气里隐隐透着一丝暴躁。
吴巡了解他,立马垂首紧张道,“对不起先生,我这就通知媒体压下去。”
吴巡此刻后悔极了,他就不该多此一问。先生对那位江管家的态度,可以说是独一无二的待遇。如果秦少爷大庭广众下失态的事被曝光,先生倒是一向对媒体的舆论无所谓,可那对江管家来说无疑是一次伤害。很明显,先生不愿伤他。
只是先生以前向来不把身边的莺莺燕燕当回事,也从来不会考虑别人的感受,所以他才多此一问。
现在看来,这位江管家定有什么独特之处,或许日后还真能让先生动了真心。
“伞呢?”傅承焰问。
“已经找回来清理干净,烘干放车里了。”
傅承焰揉着眉心轻“嗯”一声,过了会儿又问,“秦氏目前的经济状况如何?”
“如无意外,完成津海项目没有问题。”吴巡答。
又安静了片刻。
傅承焰睁开眼,抬手看腕表,五点五十五分,“跟我去会议室。”
*
七点整,闹钟响了,江一眠起床。
半小时后,他把风衣所有扣子扣好,领子立起来,遮住了半张脸,然后才出门。
一路上他都刻意避开人群,路人不小心的擦碰都让他汗毛竖立万分警觉,紧绷的神经防备着街上来往的每一个人。
好在心理咨询中心人不多,比起综合医院里的人山人海,这里简直算得上冷清。这才稍微让他舒适了些。
江一眠预约的医生在三楼,他走进电梯,按下楼层。虽然现在的他会不自觉地害怕生人,但他还是刻意等着,没有按关门键。
几秒之后,无人进来,电梯门自动合上。
进入诊室,心理医生是位中年女士,姓杨。江一眠和她礼貌打了个招呼后坐下,咨询便开始了。
“江先生,请说一下您的详细情况和困扰,最好具体点,以便了解病情。”杨医生专业又温柔。
江一眠把脸埋在衣领里,垂眸默了半刻钟,整理了情绪和叙述的合理性后,才开始平静地讲述自己所遭遇的一切。
秦霄带给他的那些不堪往事犹如附骨之疽,终年疼痛,无法根除。
这样跟人提及,仿佛在用一把生锈的钝刀层层剖开皮肉,直至剜到骨骼。
“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帮你报警。”杨医生在了解情况后,满眼心疼地看着这个淡漠克制的漂亮青年,小心且认真地征求他的意见。
江一眠摇摇头说不用,搁在桌上紧攥着拳的双手缓缓松开。
刚开口的时候真的很艰难,如今说完了,倒是轻松了些。
“虐待是犯法的,施暴者应当受到法律的制裁。”杨医生安慰地拍了拍江一眠的手背,怜爱道,“孩子,别怕。”
江一眠抬眸对上她的目光,浅棕的眸子里眼波微漾,恨意转瞬即逝,取而代之的是克制之下的平静,“谢谢您,他会受到惩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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