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一眠不再问。
那时佟鑫身体完全恢复后,江一眠又托谢昀在津城给他们一家人找个谋生的铺子,说钱他来出,最后谢昀没收。
但后来谢昀说已经安排好了,让他放心。
如今看来,应该是他之前帮助佟鑫一家的事被傅承焰知道了,傅承焰就顺手帮了一把。
很快,房门再次打开,佟鑫也身着侍应生的衣服,推着放满新鲜食材的餐车走了进来。
算起来,他和江一眠已经好几年没见了,当初那个让他起了杀念的孩子,却成为他生命中的大贵人。
佟鑫一言不发地将没腌辣料的精品韩牛摆在傅承焰面前,正要准备将腌了少量辣料的韩牛摆在江一眠面前时,他手突然剧烈颤抖起来,一下就红了眼眶。
江一眠一把握住他手腕,然后另一只手稳稳接过摆满牛肉的陶瓷长平盘。
他放下牛肉,然后拍了拍佟鑫的手,问,“最近身体怎么样?”
很平和随意的语气,佟鑫却落下泪来。
“我……挺好的。”佟鑫哽咽道,“这些年,谢谢您了。”
江一眠示意他坐,佟鑫没有坐下,反而从口袋里摸出一张卡。
是当初江一眠给他的那张。
他放到江一眠面前,说,“江先生,这是当初跟您借的20万,还有手术的费用后面我会慢慢还。”
江一眠拿起银行卡,起身,插进了佟鑫的上衣口袋,“不用了。你留着,好好生活。”
“我们现在有了这家店,生活得挺好的。”佟鑫说,“以前是没办法,如今店里生意好,我有还钱的能力了。您要是不收,我就……我就……”
说着他就要跪下。
江一眠连忙扶住他,“佟敏不是决定去山区支教吗?你如果觉得不安心,就把这笔钱给她,让她带到山区学校里去。”
见他还有几分犹豫,江一眠又说,“就算是我的一份心意,如何?”
佟鑫这才抹了眼泪,点头应下。
佟鑫走后,雅间再无人打扰。
江一眠坐回座位上,才发现碗里早已堆满了牛肉,都是傅承焰一片一片为他涮好的。
“快吃,不然一会儿凉了,对胃不好。”傅承焰一边将刚刚涮好的一片放入他碗中。
一边说,“这个佟老板自己研制的辣料我很满意,你脾胃虚弱,又爱吃辣。他这个辣料主要是辣椒的香味,辣味只有一点,我很放心。”
见他又要替自己涮下一片,江一眠连忙说,“你再给我涮,我都吃不完了。”
傅承焰笑了下,说,“瞧我,习惯了。不把你先照顾好,我总觉得缺了点什么。”
说着,他这才放下公筷,用自己的筷子夹起一片没腌辣料的牛肉放进菌汤锅里。
江一眠隔着袅袅热气看向笑意浓浓的傅承焰,眼中溢满幸福,“谢谢你,老公。”
作者有话要说:
《烟雨唱扬州》是电视剧《上错花轿嫁对郎》中的片尾曲,由歌手李殊演唱,收录于专辑《感动的心》。
第140章 番外:真好
十三年后。
又到除夕。
今年的雪来得早了些, 以往都得大年初一才下雪,今年却从腊月二十八开始,每天都是漫天纷扬。
气象台报道这是燕城百年难得一遇的盛景, 未来降雪还会持续半个月。
主持人微笑着说“瑞雪兆丰年”, 同时温馨提醒广大市民朋友们多穿衣服,出门注意防寒保暖。
縰宇
夜里,雪越下越大。
但广场上聚集的人越来越多。
新年热闹的氛围在雪地里点燃, 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笑容。
时间逼近零点, 随着钟声响起,整齐热烈的倒数声惊得瑟缩在垃圾桶边一个头发花白的流浪汉慌忙捂住耳朵。
他长而杂乱的头发从额头交织垂下,网住了他浑浊的双眼,破烂单薄的衣衫之下, 布满丑陋狰狞的伤疤,一直蔓延到他脏污的脖颈。
在这样的雪夜里,显得他尤其可怜。
而倒数声还在继续, 且声音越来越大。
“四!”
“三!”
流浪汉捂着耳朵的手也越来越用力。
但任凭他怎么用力,都无法隔绝这声音。
而且他好冷好冷,有旧伤的膝盖更是钻心的疼, 他整个人都快被冻僵了。
慢慢地,意识恍惚之际, 他混乱的记忆里, 开始模模糊糊浮现出一些什么东西。
好像是他曾经也这样瑟缩在冰冷的夜里,守在一个高档小区门口,在快要冻僵的时候,看到了一个反光的车牌。
他追上去, 因为四肢僵硬而跪倒在地。
但后来车有没有倒回来, 车上有没有人下来, 有没有人走到他面前看他一眼,叫一声他的名字……
他看不清,也想不起来。
他什么都想不起来。
想不起来那个小区是什么模样,想不起来那个车牌号具体是多少。
他也想不起来自己的名字。
但他还记得自己苦守寒夜等候的人,究竟是谁。
他记得,他一直都记得。
他记得他等候的人叫江一眠,是跟他一起长大,无微不至照料他日常起居的贴身管家。
可惜的是,这位印象中很温柔很漂亮的江管家,他怎么也想不起来具体的样貌了。
“二!”
“一!”
倒数声震耳欲聋。
烟花也随之在夜空炸响。
在热闹的欢呼声中,新的一年又开始了。
凌晨一点,人群逐渐散去。
有结伴的年轻人经过,瞥了一眼蜷缩在垃圾桶边瑟瑟发抖的流浪汉。
“又是这人。”
“你认识他?这谁啊?”
“半年前枫桥路来了个瘸腿流浪汉,他天天说自己有个管家伺候起居,一开始大家还以为他是哪家落魄豪门的后代。后来他一直就那么几句话,见人就说,大家就知道他精神不正常,都叫他老疯子。”
“哈哈,就这还管家伺候呢,确实是疯得不轻。”
“这还不是最搞笑的。最搞笑的是,他说他的管家叫江一眠,还说他的江管家最怕他挨饿受冻吃苦受难,总有一天会来接他回家。”
“江一眠?!我没听错吧?是刚从年终盛典上下来的著名钢琴家江一眠?他怎么可能做管家?就算是他早年有这样的经历,可我也从没在网上见过相应的报道啊。”
“当然不可能啦!全国上下,乃至国外,幻想自己跟这位优秀钢琴家有关系的人,数不胜数。”
“啧啧啧,这老头儿还真敢想。”
“嘘,你要是让他听到你叫他老头儿,他又得拉着你问,‘我才三十多,很老了吗?江管家会不会不喜欢我了’哈哈哈……”
“三十多?真逗,哈哈哈哈哈……”
随着那群年轻人走远,笑声在这团圆夜里格外刺耳,周遭的万家灯火也显得无比刺眼。
流浪汉用手挡住光,朝垃圾桶边缩了缩。
此时,有个男人衣着暴露扭着腰肢朝他走了过来。
如果忽略流浪汉身上的脏污,两人算得上是同样的衣不蔽体。
那男人在垃圾桶边站定,在纷扬的大雪中点燃一支香烟。
烟雾吐出,模糊了他化了浓妆的脸。
深V紧身薄网纱下,粉底液已经晕开,触目的疤痕在布满指印的胸膛若隐若现。
在他身后,有一群混子吹着口哨围了过来。
“喂,卖不卖?”人群中有人粗鲁地喊了一声,随即是一阵哄笑。
然后有人在未尽的笑声中讨好地说,“老大您都不消问,这燕城的夜场谁不知道他许沐一百块可以干一整晚啊!您要是想弄他,我现在就去把人抓过来,他保准像狗一样跪下来伺候您!”
被称为老大的中年男人,淫。秽的目光打量着那道纤细的身影,最后停留在许沐的屁股上。
他摸着大肚子,舔了舔肥厚的嘴唇,说,“那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去给老子把人带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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