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杯我敬许少。”郑秋白将一杯底儿的红酒一饮而尽,借着扬手喝酒的姿势,挡开了许新时的手。
夜场里郑秋白的追求者分为两类,一类是含蓄的,点到即止,恪守分寸;另一类则是死缠烂打,越挫越勇,疯狂要命。
许新时,恰好属于第二类。
去年郑秋白过生日,他是开着车送来了一后备箱的钱,郑秋白不要,他就在包间里给侍应生们撒着当小费。
许家在津海做电力产业的,家大业大,许新时才敢在燕城这么闹。
不过,他对郑秋白的追求仅限于燕城,在津海,他有别的情儿,也是津海夜场牛逼的人物。
郑秋白不想和那素未谋面的情儿扯头花,站起身,“许少,时间不早了,我还有账目要看,您好好玩儿。”
郑秋白借口看账本走了,实际扭头就下了一楼,让阿良开车送他回家,谁知道那疯癫的许新时会不会闯进他办公室。
这个点燕城大街上基本都空了,阿良开车稳当,一路是畅通无阻。
滴滴——强烈的鸣笛声从后方传来,连续不断,声音扰民。
郑秋白扭头一瞧,被刺的眯起眼,那是一辆开着远光的轿车,正提速逼近他的车。
两辆车很快就到了并行的地步,阿良惊出一脑袋汗,“老板,这傻b好像想截停我们。”
“停车。”再开下去,都得出事。
郑秋白的车靠道边停下,白车也跟着停下了。
许新时从驾驶座上下来,流氓似的往车前盖一靠,“怎么不继续开了,我还想跟到你家楼下呢。”
“许少这是什么意思?”郑爷眯眼。
“什么意思?郑秋白,我追你两年了,该给我个准信了吧?”
“你想要什么准信?”
许新时笑了,仗着在大街上,四下无人,他说的话很大声,故意给郑秋白难看,“你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那当然是我想睡你啊,你到底给不给我睡?给个准话行不行?”
话音刚落,一辆京牌黑车迅速停靠两辆车之间,后座车门被砰一下子打开,其中猛的窜出一个敏捷的黑影。
速度之快,郑秋白都没来得及反应这东西是人是狗。
下一秒,许新时被踹倒在道边绿化草地里,哀嚎一声。
气鼓鼓的霍峋一脚踩住那小瘪三的脸,“睡你大爷。”
第35章 舌尖
回过神的郑秋白才认出,黑车里窜出来的影子是霍峋。
这暗夜中横空出世的正义英雄肩宽腿长,宽阔的脊背严丝合缝挡在郑秋白的眼前,不让他和地上那腌臜东西对视。
之后每一脚都把地上的许新时踹的惨叫连连。
直到许新时哭着求饶,讲就算去睡他大爷,也不敢睡郑爷的时候,霍峋通天的怒火才稍稍收敛,“记住你今天说的话,再叫我在他身边看见你,我要你好看。”
脸上鼻水横流的许新时一路捂着脸跑到车前打开车门,半身缩进车里,才敢扭头去瞧那如疯狗一般的男人,指着对方的脸放狠话,“混蛋!我记住你了!你给我等着,我也要你好看!”
到底是跑出了安全距离,他也不怕霍峋扑上来拧断他的手指。
“哎,小子,你想要我们霍少怎么变好看呀?”站在黑车前看热闹的李晌和元麒龙抱臂上前,一个摁车门,一个瞄车牌,“津海车牌?这么狂,你爹哪位啊?”
比起霍峋,李晌和元麒龙长得就没那么高大骇人了,甚至他们和许新时还有差不多吊儿郎当的共性,慵懒散漫的公子哥属性尤为明显。
“说出来吓死你们!我爸是——”
“还以为谁呢,听都没听过。”李晌掏掏耳朵。
许新时涨红了脸,在津海,他爹的大名简直如雷贯耳,哪有人没听过不认识的?
“那你知道他爸是谁吗?”元麒龙似笑非笑盯着他,上挑的眼尾止不住冒坏水,他张嘴做了个口型,继续道:“拼老子,你真比不过揍你那位。”
一个无声的名字,但这名字在老一辈几乎家喻户晓,而只要是华国人、看过点国际新闻,也都有印象。
“怎么,还要继续找茬吗?”
许新时其实压根不信,因为太过荒谬,那种人物的儿子怎么可能出现在燕城地界儿,还是为郑秋白出头,好家伙这值当嘛?
但眼下,三对一,他显然是打不过的,识时务者为俊杰。
刚刚还叫嚣的许少当即窜上车,一脚油门后撤,逃地飞快。
李晌撇嘴,“就这点本事,还敢在大街上耍流氓呢?”
元麒龙目光落到霍峋身上,又一歪脑袋打量起郑秋白,“我还当咱是英雄救美呢,怎么还英雄救英雄呢?这位怎么称呼啊?”
霍峋又挪了挪自己的站位,把好兄弟打量的视线挡住,简略道:“他是郑秋白。”
“不是不是,你挡嘛呢?他能看清我俩长啥样吗?”李晌被霍峋这小气白赖的德行气着了,“我俩也没有透视眼儿啊。”
始终被挡着的郑爷一伸手,抓住了霍峋一条胳膊,错身从他身后绕出来,大方得体,“二位好,我是郑秋白,今天的事儿真是谢谢了。你们这么晚到燕城有没有安排下榻的地方,如果没有的话,不如交给我。”
李晌笑起来,“你好你好,我是李晌,霍峋的哥们,这都小事儿,不过我们还真没找地方住,这感情好……”
郑秋白一向喜欢这种看起来就没什么脑子的小孩儿,当即偏头吩咐,“阿良。”
“老板。”只慢一点下车,替他家老板抽许新时的活计就被不知道从哪块菜地里冒出来的霍峋抢去了,阿良脸上写满了‘开心’。
“打电话让前台把顶楼的贵宾套开给这位李先生。”郑秋白看向霍峋,“房间够大,你们三个人住也绰绰有余。”
眼巴巴盯着郑秋白脑瓜的霍少爷立马回神,“我不和他们住酒店。”
“你不住酒店你去哪?住大街吗?”李晌纳闷。
元麒龙刚暗地里将郑秋白从头到脚打量一番,闻言又奇怪地扫了眼霍峋。
他有个很奇怪的猜测。
但是他不敢讲,也不敢信。
霍峋不理自己的朋友,固执地面冲郑秋白,“你和我走,我有话和你说。”
说完他不等郑秋白拒绝,一把抓过人强塞进京牌车的副驾里,自己坐上驾驶座,甩开剩下的三个人扬长而去。
元麒龙看着远去的轿车,“嘿我说,那不我的车吗?”
“是你的,但已经被开走了,”神经大条的李晌对于自作主张的霍少爷,见怪不怪了,他向同样傻眼的阿良道:“哥们别看了,你老板也已经被拉走了,你不如拉我们俩去找地儿住。”
*
郑秋白今天反应有些迟钝,可能是被账目上的天文数字砸晕了,也可能是离开会所前喝的干红年份太久,眼下上头了。
总之从霍峋莫名其妙从街上窜出来之后,他的脑子完全就不转了,明明前一秒,他还在思考怎么给许新时一拳头才算得体,下一秒,自霍峋出现,他就完全记不得自己的反应了。
反正许新时跑了,现在留在他身边的是霍峋。
所以就算被劫持,郑爷也是既来之则安之,靠着座椅默不作声。
这还是郑爷第一次坐在霍峋的副驾驶,毕竟一般情况下,老板都是坐侧后方的。
元麒龙这进口车贴了单向膜,亮黄的路灯打车厢,一瞬间就变成暗色,为单手开车的霍少爷镀了一层薄薄的金边。
又一轮路灯闪过,郑秋白看清霍峋嘴角上结痂的伤。
他猜这是霍峋又一言不合跟人打架了。
还是太年轻,太冲动。
“你能不能别看我了。”狠踩油门的霍峋脸颊发热,郑秋白从跟他上车开始就一声不吭,坐在副驾驶盯着他瞧。
他脸上也没刻字儿吧?
“有段时间不见了,看看你还不行,这么小气呢?”郑秋白挪开眼镜,盯着车前的景色,认出这是他回家的路,“正好,你过来了。你留下那些东西,我都已经收拾到一起了,顺手的话你就都拿走,别在我这放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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