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风还是凉的,太阳藏在云层中,一点缝隙都没有露出来。
单车掠过,掀起的风吹在少年白净秾丽的面颊上,吹散他额前被清水打湿的凌乱发丝,一双杏眼亮晶晶的,直接在原峥家门口停住。
舒荷还没想好开场白。
他按着单车刹车按钮,往前挪了两步,原峥家门口开着,他住一楼,窗台下摆着随风飘扬的绿葱和蒜苗。
这会儿,一道颀长高大的身影正处在窗前,将淘米水洒进盆栽里,他背对舒荷,低垂头,从背影看得出很年轻。
给洋葱蒜苗浇完水,高大青年托着电饭锅内胆底部,往门内走。或许是舒荷的存在感太强,他感觉到注视,脚步停了一下。
下一秒,高大青年朝着舒荷看去。
他生了双深褐色的眼瞳,很深,就这么毫无预兆地看到了努力撑着单车盯自己的少年。
晨风四起,将少年宽大的校服吹得灌起了风,那柔软乌黑的发丝也随着风飘了几下,整张脸蛋暴露在原峥眼里。
少年脸很小,很漂亮,脆生生的昳丽,恰巧太阳在这时从云层里钻了出来,落下的第一缕金色暖阳正正好好打在少年挺翘的琼鼻上。
一见惊鸿。
原峥定在原地,一时半会儿什么反应都没有,舒荷左右端详他几眼,脸颊轻鼓,谨慎地抬起手,对着原峥比了个赞。
原峥看着他。
眼睁睁看着这个赞,缓缓倒了过来,变成一个踩。
原峥:“……”
不等他反应,少年便踩着自行车风风火火溜了,洋溢青春气息的背影被暖阳笼罩,发尾像芦苇飘荡。
他消失在川流不息的人群之中,原峥手指弯曲,震动的心脏跟着平复下来。
沉静两秒,原峥低头看了眼自己手中的电饭锅内胆,半晌,还是忍不住抬头,深褐色眼睛看着少年消失的背影。
———
舒荷上了一天的课,下午回去的时候照样在原峥家门口等了会儿,等到原峥出门,他仰起下巴故作倨傲地给他点赞。
原峥习以为常地看着这根手指从赞变成踩,视线上抬,少年蹬着自行车跑了。
因为找不到认识的办法,接下来几天舒荷都在对原峥进行莫名其妙的“鄙视”。恰逢今天是星期日,他不用上课,舒荷咕叽咕叽吃完小米粥,就风风火火跑到了原峥家门口。
原峥低头收拾碗筷,脑袋一抬,就看到少年一点都不见外地站在了自己家门口。
舒荷伸出右手给他点赞。
然后又把赞倒过来,进行鄙视。
做完这奇怪的举动,他便转身要走,之前几次原峥都当没看见,但这次不知为何,他直起身看着少年转过去的背影,突然出声问:“你叫什么?”
舒荷一听,立刻回头,“舒荷!干嘛呀?”
原峥一动不动,“应该是我问你,你干嘛。”
“鄙视呀。”舒荷抬起脸颊理直气壮,“我讨厌你,每天路过你这里都好烦,忍不住想过来找你麻烦。”
原峥道:“你说的找我麻烦就是比个手势?”
舒荷没吭声。
原峥放轻道:“我哪里惹到你了吗。”
舒荷还是没吭声,原峥也站着没动,过了会儿,才见面前少年揪着校服衣摆,认真道:“讨厌一个人是不需要理由的。”
“……”
“那。”原峥垂眼道,“我跟你说对不起?”
……好奇怪的对话哦。
舒荷脑袋转得厉害,还是转不明白,想了想,他紧绷着脸拒绝这声对不起,还说惹到我你算是踢到铁板了。
原峥看着面前的铁板。
舒荷刚念高一,还是长身体的时候,看起来很小,脸蛋青涩稚嫩。
夏季款校服非常单薄,套在他纤细的身形上,格外瞩目,瘦胳膊瘦腿白白嫩嫩,看起来一抓就能轻而易举钳制住。
不像铁板。
像冰棍,冒着水汽,一下就化了。
原峥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半晌没吭声。
舒荷挠挠头,认为两人应该是结下梁子了,于是便想转身,但原峥却又开口,问他家住在哪里。
舒荷头都没回,低头闷闷说那能告诉你吗?说不定转头你就告我家长了。原峥说不会。
闻言,舒荷就含糊说了句住在离这五十米远的地方,说完就跑了。第二天周一,他背着书包踩着自行车,再次路过主角家门口。
很凑巧,原峥正好在门边站着也不知在做什么,他没靠近,远远冲着原峥比了个倒赞,随后在对方那双深褐色眼睛的注视下往学校而去。
到班里的时候,早读刚刚开始。
舒荷坐下收拾书包。
班上大部分同学都住宿,像舒荷这样的走读生很少,而且他家离这远,来回不方便,人年纪又小,老师曾很不放心地找他家长聊过。
可住宿也是要交住宿费的。
伯父伯母也没办法,想着能省一点是一点,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老师知道这事后,舒荷偶尔迟到也当看不见了。
这会儿,舒荷摸出语文书跟着早读,他一手托着腮,嘴里干巴巴念着,没念一会儿就将脸抵在书页上,眼睛放空,眼眶湿漉漉地和系统说自己好饿。
每天的早餐都是小米粥。
刚开始吃新奇,天天吃就有点不顶饱了,而且这个年纪正长身体,胃口好,一碗小米粥完全不够。
舒荷还没这么惨过。
他念书的声音低了下来,小嘴抿着,系统正欲讲话,一只手突然拎着热腾腾的袋子塞到舒荷竖立着的语文书前。
舒荷下意识低头,是一个冒着热气的肉包子,软绵绵的,同桌见舒荷看自己,竭力绷着平淡的表情,故作自然:“买多了,我吃不完,不能浪费你帮我吃了吧?”
放以前,舒荷不会接的,他其实不太喜欢这种油油的肉包,除了零食,也不太接这种投喂。
但这会儿他好饿。
舒荷跟看救星一样,杏眼亮晶晶地望着同桌,“谢谢你陈望青。”
被他看着,陈望青耳根腾一下红了。
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扭捏个什么劲儿,声若蚊蝇地嗯了两下,舒荷竖立语文书,低头悄悄在充满读书声的课堂啃肉包,雪白的腮颊吃得鼓鼓的。
像只可怜小流浪猫。
陈望青住校,只有周末回一趟家,他家附近就有这样一只流浪猫,吃百家饭长大的,每次都吃得腮帮子动来动去,专注得连眼都不抬。
肉包只有巴掌大小,很快就吃完了。
舒荷鼻尖抵着课本,悄悄露出眼睛去看讲台巡逻的老师,陈望青则悄悄看他,发现他眼睫毛很长,有点卷翘,眨动的时候眼睛跟颗玻璃球一样圆。
陈望青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同龄人。
漂亮得令人移不开眼,像电视里从小在城堡中被鲜花簇拥着长大的王子。
他忍不住盯了会儿,又盯了会儿,不知不觉早读结束了,陈望青见舒荷要去打水,于是自告奋勇接过他手中的水杯帮忙。
说不清为什么在想什么,反正一来二去,两人的小友谊就这么慢慢起来了。这天放学,陈望青将自己在学校小卖部买的棒棒糖塞舒荷手里,对着他挥手叮嘱道:“骑车慢点!过马路记得看路,明天我给你带好吃的。”
舒荷拆开棒棒糖含嘴里。
舌尖将它推到腮帮子处,软声有些含糊地说好,“你怎么跟我伯母一样爱说这些呀。”
陈望青梗了一下。
这么相处一周,陈望青几乎把舒荷了解透了,知道他父母在一年前就车祸身亡,现在住在伯父伯母家,寄人篱下,连早餐都吃不饱……
陈望青就不爱被他说像什么伯母,梗着脖子道:“快走吧,我看天气要下雨。”
舒荷茫然抬头,发现天空乌云密布,看起来是要下大雨,他有点着急了,眼睛睁大,咬着棒棒糖和陈望青说再见。
陈望青看着他被风灌满的校服。
———
自行车飞快,可雨还是赶在到家前落了下来。
倾盆大雨,越下越大,几乎看不清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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