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话说得已经不算客气了。
“生儿。”冯嫣儿还是有顾虑的,祁秋年风头正盛,他夫君和父亲都在祁秋年这里吃过亏。
她哄孩子似的,“先坐会儿也无妨,姐姐今日再给你买些别的。”
“本少爷今天就是要配眼镜。”冯生丢开幕篱,露出那张灰败的脸,“现在就要配,让那贱民等着。”
祁秋年被他的脸吓了一跳。
他的木系异能,没有这个功效吧?这人消瘦得这么快,也就不说了,怎么脸色还这么差?
再仔细看他的眼睛,似乎也不太对劲,像是不聚光了,却又瞧着不像是瞎了。
留下来的这几个书生,听了冯生的话,脸色都不太好看,知道他们身份地位高,也不想祁秋年为难。
“侯爷,不碍事的,今日休沐,我等可以坐下歇一歇,正好品一品贵店的茶点。”
冯生高傲地抬起下巴,“算你们实相。”
祁秋年可不惯着他,“不用,不论是谁,来到我店里,就要遵守我店里的规矩。”
冯生已经不如去年那般嚣张了,但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本公子配眼镜,要求清场,这总行了吧?本公子又不是不给钱,祁侯还有什么问题吗?”
“既是公子要包场,本店开门做生意,自然是可行的,可是冯公子来了不是一次两次了吧?似乎每次都只付了一副眼镜的钱,那包场的费用?”
冯生想到去年被陛下罚抄书,他爹就给他断了所有的零花钱,还勒令他娘亲不准给他钱,那他就只能找姐姐了。
毕竟他姐姐的布庄还是他娘出的嫁妆呢,而且也赚得不少,他找姐姐要钱,天经地义。
只不过,他不也想给祁秋年送钱,每次都只买最基础款的。
而且还要给祁秋年添堵,让他没法做别人的生意。
三皇子姐夫也真是的,明明有个琉璃阁,结果却研究不出这种眼镜,害他还要亲自过来买。
祁秋年也好奇呢,这冯生怎么隔三差五来配眼镜?度数不都一样的吗?
单纯来给他添堵,这似乎也太愚蠢了点儿,不管是基础款还是豪华款,他都能赚钱的。
只不过,堵着不让别人配眼镜,还买通他的店员,确实让人恶心了。
祁秋年仔细观察他的眼睛,不正常,确实是不正常,有些像高度近视了。
人的视力,怎么会突然下降得这么严重?
琢磨了一会儿。
“请问冯公子买这么多眼镜做什么?而你每一副眼镜似乎都是同样的度数,一副眼镜可以用很久,属实没有必要浪费这个钱。”
那冯生一脸怒容,却也不回答,无能狂怒,“你管得着吗?我爱买多少买多少。”
祁秋年懒得惯着他这些臭毛病,直接带着要配眼镜的书生进屋测量眼睛去了。
冯生气得脸都青了,想闹一场,却被冯嫣儿给拉住了。
祁秋年翻了个白眼儿,都是什么玩意儿?
几个书生暗中给祁秋年拱手行了个礼,表达自己的敬佩之情。
他们几个背后也稍微有点儿背景,可真不敢跟右相冯家和三皇子硬杠。
能做到像祁秋年这么不卑不亢的,还真是世间少有了。
祁秋年笑了笑,“不必在意这些,我们又没做错什么,好了不想别的,哪位先来?”
最严重的那位学子站了出来,“侯爷,我这眼睛,从七八岁起就逐渐模糊,直到去年,是越发地严重了。”
“你这是用眼过度,而且是不是经常在光线不好的地方看书?”
那书生嘴唇翕动了两下,没有回答。
祁秋年看他穿着,这书生应当算是京城了条件最底层的了。
富贵人家,夜里用蜡烛,但蜡烛并不算便宜,大多数人家用的都是油灯。
豆那么大一点的光线,在这种条件下看书,这眼睛不坏才有鬼了呢。
“之前说好了,要免费给你配一副眼镜的,你先来吧。”
书生说不出拒绝的话,即便是这玻璃专卖店比那琉璃阁要‘实惠’得多,眼镜的定价也不算高,但必然也不是他轻易能消费得起的。
可是他又实在需要。
“侯爷慷慨,在下却不能厚着脸皮收下,今日这眼镜的钱,只当是我薛舜借侯爷的,日后定当如数奉还。”
其他几个书生条件稍微好点儿,甚至商量着,要凑钱借给薛舜,总不能真让薛舜当个睁眼瞎。
十五六岁少年人之间的同窗之谊是赤诚的。
祁秋年挥手,“说了送,那就肯定送,本侯爷还是说话算话的,不过嘛,薛舜,你学问怎么样?考到功名了吗?”
“是考了一个秀才功名。”薛舜回答道,“不过是侥幸,排在末尾。”
另一位书生,“薛兄,切勿妄自菲薄,若非你眼睛伤得太厉害,定然不至于考这个名次,等这次配好眼镜,再学几年,定然能高中。”
“见笑了。”薛舜脸上虽然挂着笑意,但更多的是落寞,“恐怕在下不能继续与诸位同窗了。”
“这?这是发生何事了?”旁边那书生还挺焦急的。
他们都知道薛舜家中情况不好,只有一位老母亲,开了个豆腐坊,靠卖豆腐维生。
在京城这权贵聚集,处处都是有钱人的地方,薛舜真的算得上是个穷人了。
薛舜还是带着得体的笑容,“在下读书多年,耗费钱财无数,家母为了在下,已经累垮了身子,在下已经不忍让母亲三更就起床磨豆腐了,幸得有个功名,日后做个私塾先生,教授幼童开蒙,定然能养活自己与母亲,诸位兄台,也莫为我担心。”
顿了顿,他又看着祁秋年:“也幸得侯爷今日赠眼镜之恩,舜定当铭记于心。”
书生们面面相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有些遗憾,原本以为薛舜配上眼镜,就能跟他们继续去学堂了呢。
他们身上虽然有点儿钱,但救急不救穷,他们也是明白这个道理的。
祁秋年若有所思,“明日你来我府上一趟,帮忙誊写几本书。”
薛舜立马就答应了。
之后就是给他们测量登记左右眼的度数,薛舜确实严重,两只眼睛,一只八百多度的近视,一只都一千度了。
也不知道他平时是怎么生活的。
其他几位书生的情况还好,只有两三百度的样子。
几个书生都有些庆幸。
“你们也别高兴得太早了。”祁秋年泼他们冷水,“即便是要读书,眼睛的健康也不能忽视,白日的时候,最多看半个时辰的书,就要停下歇息一会儿,眺望一下远方的绿植或风景。”
至于晚上,祁秋年的意思是能别看书就别看了,不管是油灯还是蜡烛,光线都不适合看书,伤眼睛得很。
祁秋年琢磨了一下,又教了他们眼保健操,“能缓解眼部疲劳,没事的时候可以做一做。”
书生们是抱着感激的心情离开玻璃专卖店的。
店里有不少库存镜片,前段时间都没卖出去多少,各个度数的都有呢。
所以,他们出去的时候,个个戴着眼镜,昂首挺胸,
他们好久都没有如此清晰地见过这个世界了。
其中薛舜更甚,镜框下的眼睛红得跟兔子似的。
不少人围过去,问他们眼镜的事情,几个热血书生,当即就要给大家科普安利眼镜的好处。
祁秋年在楼上看着一帮热烈的年轻人,稍微感慨了一下。
还要两个大麻烦没走呢。
二楼大厅里,冯嫣儿和冯生的面前已经摆满了各种玻璃摆件,都是不便宜的那种,
但他们似乎只是看,并没有要买的意思。
想来也正常,琉璃阁是晏云耀的,他们是不缺这些摆件的,无非是看着新鲜而已。
而冯生的眼睛,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在无人的角落,祁秋年试着用异能抽取冯生的生机,只一眼,他便把那一丝生机给打碎了。
冯生,是中了毒。
方才他抽出来那丝丝缕缕的生机,都是黑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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