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猛也没觉得这是下马威什么的,他是这个时代土生土长的人,即便是晏云澈如今的官位,比他只比他高了半级,但人家晏云澈还是王爷呢,又是佛子还俗。
他从前在村子里生活的时候,压根儿都没想过,他这辈子自己还能跟王爷说得上话。
所以他就只是给王爷下跪,也只跪了这么一会儿,又算得上什么事儿呢?
他并没有因为自己立了几次小功,就把眼睛长在头顶上去了。
他虽然不聪明,但他心里也是有数的,他如今的一切,都是因为皇权。
否则,他只是几个剿匪的功劳,如何能做得到现在的守城将军的位置?他和卫文分析过了,陛下之所以会在那么多将领里选他,大概就是因为他没有根基。
牵扯不会太多。
这是一个两面性的,如果他做得好,那自然平步青云,成为天子近臣,若是做了坏事,陛下想要处置他,也不会有任何的顾虑。
如今他也算看明白了,别的不说,跟着七王爷,总不会有错,毕竟七王爷不争皇位,未来是国师,地位就不同了。
这事情给定下来了。
晏云澈又说起另外一个事情,“既然这一千人送来,本王也不会只让他们做工,训练是不会忽视的,所以本王还要问刘将军一句话,本王需要顺道训练一下这些士兵,刘将军可否有疑义?”
替守城将军训练士兵?这怎么看都是越俎代庖了。
一瞬间,刘猛那不算精明的脑瓜子,又闪现过很多的可能性,可每一条,都让他给否认了。
但是,刘猛身为守将,下面的士兵们,都是归他管辖,若是日后因为七王爷的命令,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他也脱不了干系啊。
这个把士兵交出去,让士兵们帮忙修路,哪怕是挖矿,也都是顺理成章的,但是王爷要训练他的兵,这概念就不一样了。
晏云澈面上依旧挂着浅笑,也不说什么。
祁秋年一直没说话,现在却突然开口了。
“本侯也明白,替刘将军练兵确实也不合适。”祁秋年慢条斯理地说着,“虽然说是训练,但也只是简单地整理列队,整理内务等等,刘将军如果不放心,可以一起来看看。”
刘猛眼前一亮,“若是王爷与侯爷不介意,那下官也想参与训练。”
与其把士兵们送去赌那个危险性,还不如他亲自去看看。
祁秋年点点头,“当然可以,刘将军愿意参加训练,那就再合适不过了。”
刘猛也放下心,既然能让他参与,那就应该不是大问题了。
晏云澈也跟着说,“那么此事就先定下来了,上午参与训练,下午参与工作。”
“诶,好。”刘猛心里踏实了,又成了一副憨厚的模样,“那下官现在就回营里去安排。”
两千人要出发去北方,刘猛要把四千人的冬衣经费拿出来给这两千人做衣裳,祁秋年也没阻止。
时间也不敢耽误,祁秋年还是直接让王世棋把原本给徭役准备的衣裳先送了过去。
祁秋年从不亏待底下的人,即便是送给徭役的冬衣,也都十分厚实,绝对对得起刘猛给的银子。
刘猛送去京城的奏折,也很快就有回信。
陛下并不管这种事情。
老皇帝知道祁秋年差人,冬季的军营,特别是北方,天寒地冻的,本就没有多少训练。
再则,北宜并不靠近边境,日常巡逻,守城,用不到那么多人,与其让将士们在营地闲得抠脚,还不如送去给祁秋年干活儿呢。
老皇帝对此乐见其成,再则,他年纪大了,虽然祁秋年之前有画饼的嫌疑,但他也是期待有一天,能坐上火车的。
一日的功夫,还能舒舒服服在车上坐着,就这样,一天就能从京城到北宜。
发展啊,他从前听祁秋年说过这两个字,他能理解,但现在才发现,他理解得不全面。
发展,除了百姓能吃饱饭,还得要从医疗,教育,国防,科技等等,一起发展。
有时候,老皇帝都在感慨,如果他再年轻一些就好了。
年轻一些,有祁秋年这么一个臣子,大概也能君臣相宜吧。
不过也没关系,祁秋年现在也是半个皇室了,他看不到的发展,他儿子能看到。
“华伴伴。”老皇帝开口,“承安这两日在忙什么?”
华公公笑得灿烂,“小殿下最近在忙着写关于土地资源的策论,这还是您给他布置的课业呢。”
如今,土地兼并严重,大部分的土地都掌握在世家权贵手里,百姓稍有不慎,就会失去自己的土地,沦为世家的佃户。
而这些佃户,除了要缴纳税收,还得分一大半给世家权贵,一年到头,百姓辛辛苦苦,饭都吃不饱。
但实际上,权贵家里能有多少土地,是有讲究的,不能超过规制。
可是他们其中也有操作的空间,比如利用分家,或者将土地记挂在他人名下等等。
老皇帝就是想要解决这个事情,也是给小承安出了一个难题。
让十几岁的小朋友去解决这个问题,实话实说,是有些为难了。
老皇帝点点头,又问,“进度如何了?”
“哎哟,这大冷天的,小殿下硬是不怕辛苦,亲自去民间走访去了。”
老皇帝满怀欣慰,“承安也是辛苦了。”
说完,他又让化公公给承安送了一些好东西过去,都是给小孩儿养身体的。
既然要考虑承安即位,那自然得要有个好身体了。
记得,承安小时候,他确实是太宠承安了一些。
能让潇妃娘娘怀上承安,确实是看在战国公的军功的面子上,毕竟前朝后宫需要一个平衡,七皇子出家了,总要给潇妃多一个孩子傍身。
都说小儿子大孙子,承安是他的小儿子,而承安也不像其他皇子小时候那般,对他万分尊敬,甚至是战战兢兢的。
也就是说,其他皇子对他这个父皇尊敬有加,但是并不亲近。
但承安便不同了,承安小时候是敢骑在他胳膊上撒尿的那种小孩。
虽然顽皮了一些,但也真实地让他享受到了天伦之乐,他也是真的宠爱小承安。
在小承安七八岁之前,他确实没有考虑过小承安会成为下一任的帝王。
毕竟前面还有这么多哥哥在,他也日益年迈,无论如何,都轮不到这个最小的。
可随着小承安日益长大,即便是在小承安刻意藏拙的情况下,他也能认知到小孩的聪慧。
小承安以前之所以会藏拙,他心里也是有数。
毕竟战国公家里在武将这边,确实算得上是如日中天了。
很多事情,过犹不及,若是换一个昏聩的帝王,甚至会忌惮武将手握重兵,功高震主。
但他还算得上是一位仁君,而且战家是他一手提拔上来的,可战家却不能不考虑朝堂上的风云。
若是再把没长大的承安拎出来,再加上晏云澈这个佛子亲哥哥,他其他那几个儿子,别的都先不说。
就说被贬到岭南去的晏云耀,他就不会让小承安成长起来。
于是他且走且看,一边替小承安打掩护,时不时给小承安送一些玩乐的东西过去,让皇子们以为他想把小承安养废。
但实际上,他给小承安请的老师,却没有一个是差的。
也幸好小承安不负他的期望。
而且他也注意到了小承安这两年的成长进度,更是惊人了。
这其中,是谁的功劳,完全不言而喻。
想到祁秋年,老皇帝叹息一声,他真是对这个臣子又爱又恨了。
爱他的奇思妙想,爱他的能力,爱他给大晋做出的贡献。
可是他偏偏却喜欢上了还俗的佛子,哦不,准确来说,是他这个还俗的儿子也倾心于祁秋年。
大晋的皇家,从来没有过娶男妻的先例。
他起初知道这事情的时候,是一万个反对的,可是就如同晏云澈那一晚同他说的话。
祁秋年来了大晋这么久,功名利禄都不要,可以说是别无所求,唯一求的就只有一个他。
若是他不成全,若是他棒打鸳鸯,万一让祁秋年起了二心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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