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出源柊梧!”
“半妖滚出人族领地,你不配做人族的领袖!”
“覆灭绫月国皇室,企图颠覆其他国家,源柊梧狼子野心,必成大祸!”
“扶桑岛就是被妖族所害,他们绫月国皇室还敢和妖族勾结,杀了他们,为我们的同族报仇!”
“——报仇!!!”
绫月国国都外,不知何时集结了一批军队,兵马俱足,井然有序,人人身上都气韵内敛,显然身怀不俗修为。
他们围拢在国都外,组成了人山人海,群情激愤,朝着城内大声抗议。
半空中,属于南方五国的化神期先祖踏空而立,看着还不到知天命之年,双目半阖,灰色衣袍被风吹得招展,一派仙风道骨。
自他身上无形威压扩散出去,牢牢笼罩了绫月国国都。
这次蓬莱发出召集令,除了距离东洲最远的西海仙山,就只有他们没到,因为他们从一开始就没准备过去——已经去了那么多人了,还不够吗?不如趁着这个机会,把人族中的另一个毒瘤也铲除了。
人群中,几个气息格外深厚的修士眼里闪过一抹暗光。
不是他们想趁人之危,实在是源柊梧坏了规矩。
南方五国自立国起就饱受争议,外界不理解不支持也不看好,但南方五国向来置之不理。五个国家之间彼此有着协议,共同对抗外界压力,就如同西海三座仙山同进同出,东洲十六岛亲如一家一样,彼此互帮互助,这样的隐秘往来已经持续了几千年。
但绫月新皇居然试图打破这种局面,不再以国为立身之本,而是回归宗门。
实在是——让他们忍无可忍!
要是不趁着现在,回头真让源柊梧这小儿做出什么事来……众人眼神一暗。
阴云从远处蔓延过来,悄无声息笼罩了这方大地,以碧海桃花洲一线为隔,修仙界二分之一的天空已然被阴霾笼罩。
天空中开始下起细雨,细细的雨丝浇在人身上,透心的凉。
国都内风声鹤唳,人心惶惶,短短几个月内,先是皇宫内出现宫变,紧接着就是皇室千年前的腌臜被挖出来大白于天下,再然后其余四国就来公然围城。
源柊梧立在皇帝寝宫门口,望着远处奔涌而来的乌云,忽然感到了疲倦。
他其实早就累了。
生在绫月皇室好像是一种深入血脉的诅咒,沾上就会变得不幸。
他总是很抗拒去回忆自己的童年和少年时期。阴暗的宫殿,脚下空荡荡的地宫不知道通往哪里,空气里好像随时弥漫着血腥味,来自母亲的血腥味。
从很小他就被带离了母亲身边,按理来说早已经不记得母亲的模样气味了,但他还是觉得很害怕,死亡好像无处不在。
而他什么都做不了。
他拼命反抗那个被他称之为父亲的男
人,换来一顿毒打,还有半个月的饥饿。
“反正是个半人半妖的东西,半个月而已,饿不死他。”
确实没有饿死他,只是饿的他没有撒泼的力气。
但只要让他吃饱,他就还会拼命。
终于那个男人妥协了,让他去见了自己母亲。他满怀欣喜,可迎来的却是母亲的憎恨和厌恶,她用尖利的爪子在他胸口划开一道口子,深可见骨,差一点就划破了心脏,骂他是个杂种,不该存在于这个世界。
他被人救了出去,他父亲嘲笑他,现在还想去见母亲吗?
那可不是什么慈爱的母亲,只是一个凶残没有人性的妖而已。
后来他有了妹妹,母亲却死了。
妹妹不会讨厌他,也愿意让他抱,会对着他咯咯笑,他很喜欢妹妹,妹妹是唯一爱他的亲人。
可这样的日子也没持续多久,妹妹也被关进了地宫,他开始害怕,但害怕无用,这时候他已经明白了,只会大吵大闹是没办法达到自己的目的的,他开始伪装孝顺听话,换取去看妹妹的机会……最后妹妹还是死了。
现在承桑祁也出事了,他收到了蓬莱岛的掌门令,但他没办法去支援。
外面震天的叫声从昨晚就开始了,如果不是还要占着所谓的大义,恐怕昨晚就已经破门而入,把他抓起来绑上刑架了。
这是终于轮到他了吗?
“就算我不动手,人族自己的私心就足够让你们内部乱起来了,而且理由一定会足够冠冕堂皇,打着大义的旗号,实则愚蠢至极,不过是贪婪作祟罢了。”
傅初嵇饶有兴致地打量扶桑树,轻柔问道:“你觉得呢?”
鼾声还是停了。
承桑祁无奈道:“这位老不死的,你跟我说这些真的没用,我又做不了什么。”
“你就不着急吗?”
“急啊,你看我急得都掉叶子了。”
说着,一片枯黄的树叶从遮天蔽日的树冠上飘飘忽忽掉下来,打着转落地。
傅初嵇盯着那片叶子,还想说什么,忽然狂风大作,扶桑树成千上亿的树叶簌簌摇晃起来,下暴雨一样劈头盖脸打在他身上。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傅初嵇眼前全被树叶遮蔽,伤不到他,但谁也不喜欢被一堆树叶淹没。
“够了!”
傅初嵇一把扯下头发里插进去的一片树叶,磨了磨牙,“你插科打诨也没用,我告诉你,下一个出事的会是西海……”
“为什么不是北境?”
傅初嵇温温和和地问:“你比较想看华弥仙境出事?可惜啊,那边已经废了,顶不起什么事,不配让本座费心。”
“是这样吗?”承桑祁若有所思。
他道:“你从一开始就在算计他们啊,墨知晏要是成了,你的计划直接得逞,也不用来这一遭了,要是没成,林慕肯定不会放过他们,到时候整个华弥仙境非死即残。”
“而墨知晏一死,他掠夺走的气运回归
,林慕的修为再做突破,肯定要去闭关。”
“这样,就给了你一个绝好的机会。”
傅初嵇挑眉:“猜错了哦,你觉得我会怕一个只有出窍期的小鬼吗?”
承桑祁也学着他的语气,“是吗?你不怕他,那你怕他的道侣吗?”
傅初嵇脸色阴沉下来,“你知道什么?”
“那人天天神出鬼没,说出现就出现,说消失就消失,别告诉我他是人。他一消失,林慕身上就会多出一条小银蛇……银龙,天天盘在林慕身上,也就姬珠才只顾着看美人,一点没发觉,那一人一蛇还从来不会同时出现……妖族除了龙女和那位十分神秘疑似银龙的神秘龙,没有第三条银龙了吧?”
承桑祁有气无力地说:“我还专门让人去查过来着,原本打算写一本人龙情未了试试水,全让你这老不死的给我搅和了……活该你天天被他打得鼻青脸肿。”
傅初嵇没被他影响,平和下来,偏了偏头,“怎么,你寄希望于他帮你报仇吗?”
“没有。”承桑祁说。
“哦?”
“我原本只是在想,林慕现在只有出窍,为什么天道宁肯让他去闭关,也不让他那道侣出手把你除了,我还以为是天道对他还有偏见或者拉不下脸……原来是这样。”
傅初嵇笑起来:“怎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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