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杨氏知道陆政安对于自己父母亲的死,一直郁结于心。同时也记挂着老爷子的嘱托,每逢五月十二那天,他家便会帮着去陆家坟茔祭拜一下。
至于生辰,长寿面什么的,在陆政安面前那是提也不敢提的,生怕勾了陆政安的伤心事让他更加难过。
眼瞅着今年陆政安变了不少,就连性情比以往开朗了许多,甚至还找了个一起过日子的人,陆杨氏觉得那些事也应当劝他放下了。
毕竟当年的事也并非是他的错,这道枷锁也不能架在他脖子上一辈子……
陆杨氏看着笑意盈盈的陆政安犹豫了片刻,终是开口说道:“政安啊,明日便就是五月十二了,一眨眼你都二十岁了。”
陆政安本以为陆杨氏是感慨时间过得很快,不过在看她脸上的表情后,陆政安这才察觉到好像有些不对劲。就在陆政安想要问陆杨氏究竟怎么了,而她之后说出的话,却让陆政安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想一想你爹娘已经去了十多年了,不如,你抽空去看一看他们吧?”
见陆政安脸色渐沉,陆杨氏唯恐自己的话引得他心里不快,忙接着说道:“你要是实在没空就算了,你爹娘生前都是豁达之人,不会在意这些的。”
说罢,陆杨氏的表情极是尴尬,侧过头恨不得抽自己一个耳光。
陆杨氏本没有指望能得到陆政安的回应,就在她想找其他话头把这事儿揭过去的时候,只听陆政安说道:“我知道了,婶子,过几日我会去的。”
陆政安的语气虽然听不出什么情绪,可却让陆杨氏忍不住红了眼眶。用力点了点头,哽咽道:“好,好,你知道一下就行。”
自从穿越到这里之后,关于原身的父母的事,陆政安从记忆里并没有找到跟他们有关的任何印象。只知道原身很小的时候就父母双亡,一直跟着祖父过活。
陆政安只当是原身父母过世的时候,他的年岁还小记不住事儿。可是从陆家婶子的表情和言语来判断,原身父母的死怕是和原来的陆政安有关系才是。而那些关于原身父母的记忆,怕是也被原来的陆政安给刻意封印了。
带着这些疑问,陆政安一路回到了家。在陆老爷子门前徘徊了许久,陆政安终是打开了陆老爷子生前所住的房间。
房间摆设极是简陋,除了一张木床之外,最多的就是已经有些泛黄的书籍了。除此之外,还有一口旧的掉漆的木箱子摆放在床尾。
那口箱子虽然并没有上锁,但陆政安却从来没有打开过。只是今天陆杨氏的话让他突然想到原身的父母,心里的好奇心便有些抑制不住了。
不过,在打开箱子之前,陆政安还是在心里还是给自己做了半天的心理建设。毕竟涉及到别人隐私的事情,即便是现在他已经变成了陆政安,但就这般大喇喇的去翻人家箱子,心里这关还是过不了的。
箱子打开后,里面不出意外都是一些衣服。陆政安只是大致的看了一下,见里面再没有其他东西便又将箱子关上了。
毫无头绪的陆政安在屋里站了片刻,见实在找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便也只能先放弃了。
……
现在田里的玉米苗刚刚冒头,还没到灭茬的时候,倒是后面菜园子里的二茬儿豆角和茄子又开始泛滥了。
在乡下,家家户户都有自己的菜园子,根本不缺菜吃,陆政安便是想送人也没处送。若是拿到集市上,卖不了几个钱不说,说不定还得搭进几个茶水钱……
看着面前两个装的两个满满当当的背篓,陆政安无奈的叹了口气,只得按照先前宋淮书说得方法将茄子切片,豆角焯熟,全都晾晒了出来。
好在有了门前的两口大锅,陆政安烧水焯菜的速度快了许多。不过仓房里晾晒东西的架子被桃干已经全部占掉,无奈的陆政安只能找了捆细麻绳在院子里绕起了迷魂阵,弄了一下午这才把所有的豆角和茄子给晾晒出来。
虽然此时已经将近酉时,但天气依旧热的像下火一般。坐在门后休息了片刻,陆政安提着手巾来到旁边的一条小溪冲了个凉给自己降降温。
陆政安家旁边的这条小溪的水,是山里流出来的山泉水。水质清冽甘甜,远不是山下的井水能比拟的。
在溪水边的石头上坐下,陆政安将腿泡在溪水里看着旁边的鱼虾悠闲地从旁边游过,整个人放松了不少。
恰时,微凉的山风吹过,陆政安惬意的叹了口气,将身体倚靠在背后的石头上,看着溪水岸边被山风撩动不止的竹林,以及林子里传来的阵阵鸟鸣声,只觉得一身的暑气在此刻尽数消散。
想到远在镇上的宋淮书,陆政安觉得下次他再来的时候可以带他来这边坐坐。以宋淮书的性格,定然很喜欢这里。
这般美美的想着,倚靠在石头上的陆政安只觉得眼皮渐渐变得沉重。掩嘴打了个呵欠,竟闭上眼睛慢慢地睡了过去。
然而一向一觉到天亮的陆政安,这次竟然做了个梦。
在梦里,他站在陆家小院的门口,只见不远处一个四五岁的小男孩,正在低头玩着手里的木雕。
就在陆政安想要上前的时候,只听耳边轰隆隆响起一声雷鸣。而那个
小男孩儿抬头看了眼头顶黑压压的天空,望了一眼门口的方向。
陆政安看着那个小男孩儿的模样,只觉得他极其眼熟,就好似看到了小时候的自己一样。
就在这时,从屋内走出一个手拿书卷的中年男人。对方在看到仍旧蹲在院子里的小孩儿,微微笑了一下,随即开口叫道:“政安,马上要落雨了,快进来吧。”
陆政安听到那个小孩子竟然是年幼的陆政安,整个人顿时愣住了。没等他反应过来,只见那小孩紧握着木雕表情执拗的摇了摇头,“我不,爹爹和娘亲说了要去山上帮我抓只彩色的兔子当生辰礼,我要在这里等他们回来。”
话音落后,陆政安只觉得天色陡然变黑,倾盆的大雨瞬间倾泻而下。陆政安看着那个小男孩儿被祖父抱入房内,等到自己想跟上前时,眼前的画面再次变了。
此时依旧是陆家的小院儿,但是这次却站满了人,所有人都看着堂屋的方向默默擦拭着眼泪。
陆政安疾步走到堂屋前,正看到年幼的陆政安正握着那个木雕靠在祖父腿上,一脸茫然的看着地上的担架上的两具尸体。
这一刻,陆政安只觉得胸口突然传来一阵剧痛,痛得他就连呼吸都有些困难。
就在陆政安揪着胸口的衣襟奋力挣扎的时候,只觉得腿上一疼。再睁开眼睛时自己竟然躺在溪水边,方才腿上的剧痛,只是挣扎时踢到了旁边的石头而已……
陆政安抹了把头上急出来的冷汗,回想起方才梦中看到的情形,陆政安突然明白原身为何会遗忘了父母亲如何去世,更不愿意过生辰的原因了。
……
等到陆政安缓过劲儿回到家的时候,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草草吃了些东西,便躺在了床上。
只是,向来倒头就睡的陆政安,这次睡得并不踏实。先前的就梦境时常在他脑中闪现,搅得他头昏脑涨,心烦意乱。
好不容易熬到寅时末,陆政安索性也不睡了,起身再次来到了陆老爷子的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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