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走廊回到大厅,他们原本是要直穿大厅,走对面的通道去普通审讯室。
在半途中,治安署的大门被推开,一个狼狈的青年摔进大厅里,自他身后进来一个身形高大,但全身笼罩在黑色斗篷里,脸上还带着面具的神秘人。
他们的动静吸引了云焦的注意力,在场众多人员,自少年出现后就一直偷偷注视着他,大门口传来的响动都没能分散他们的视线。
只有云焦一人,侧目望去,湛蓝的瞳仁轻颤。
那停留在门口的神秘人大步走来,站在了少年面前。
黑色面具下,那双森绿的眼睛,炙热而深情地注视着有些错愕的伯爵。
而后牵起少年的手,躬身行了一个非常标准的吻手礼。
“你好,伯爵先生。”
第189章
治安署一瞬间寂静无声,后院的一颗茂盛的七叶树枝杈上落了一只蓝山雀,清脆的叽叽喳喳声穿过半敞开的透气窗,盘旋在治安署大厅的每一个角落。
无数双瞪圆了的眼睛在阳光明媚的大白天也像探照灯一样齐刷刷地紧盯住神秘兮兮的斗篷人。
灼灼的目光恶狠狠地扎在对方捏握着伯爵白白嫩嫩小手上的明显属于男性的大掌上,几乎在暴走的边缘,竭力控制自己不冲上去撕开那个胆敢冒犯尊贵昳丽的伯爵的狂徒。
这人斗篷下的衣着看起来身份地位不像个普通人家,有些怒发冲冠,攥紧拳头的署员愤懑却无奈地泄了气,他们可招惹不起任何一个比他们更上等的权贵。
最后讪讪地将恨怒转变成了羡慕与妒忌,非常希望自己能够取而代之。哪怕只是一个鞠躬礼也好。
作为视线中心的另一位主角,云焦则是收获了当日第二个吻手礼。
还是在大厅庭广众之下。
面薄的少年羞红了霜白的腻理,仿佛半凝固乳浆的肌肤由里渗出雨露中初绽的桃瓣粉红。一双刚刚还浸润着剔tòu泪雾的潋滟水眸此刻又因为窘臊而泛上来的热气蒸腾在眼底。
蓝宝石一样的瞳孔就如倒映着天空色彩的清澈湖泊,现在则被高山阴影般的男人占据了全部的视线,就像是被浑浊浓稠的黑潮侵占了纯净神圣的领域。
因为隔了一副面具,所以男人的亲吻并没有真的接触到少年的指//尖,却冥冥之中流露出一分隐隐约约的暧mei气氛。
磨砂质感的面具微凉,蜻蜓一点下倒有些许贴合男人自身的chun温。恍惚羞赧间就让云焦想起了早上亚尔特那个出乎意料的吻。
他不好意思地想要抽回被亚尔特握住的手指,但男人烙铁的手掌传泛着滚烫的温度,牢牢地拢紧了少爷的小手,迟迟不肯放开。
云焦和男人对视一眼,真切地看见了亚尔特森绿眼底里浓郁的关切和赤诚。噼里啪啦燃烧的焰火扑腾着橙红的火苗,将暖烘烘的热意埋在少年的心下温着。
朱唇微启的小伯爵愣愣的,没能说出拒绝亚尔特的话来。
“这位先生。可以请你放开伯爵吗?吻手礼可不是一直握着人的手不放的礼仪。”
两人沉默之时,无言的氛围也在大厅内游走,随着时间推移逐渐往压抑的方向靠近。
直到看不下去的克雷格礼貌性地牵扯出一个虚假的笑容,黢黑深沉的曜石瞳仁没有任何波动,如鹰隼捕猎时的姿态,以冻结凝固的视线锁定眼前这个身份不明的斗篷人。
平直毫无起伏的语调和不掩饰敌意和咄咄逼人态度的口吻,没有让大厅里死水谭一般的状态下解救出来,反而彻底陷入要窒息的阴影中。
克雷格的白手套搭在亚尔特的手腕上,用力极重,五指像把钢钳箍住对方。
亚尔特感受到了治安官指腹下传来的重压力,视线却未移动半分,只是凝视着少爷又悄悄飘红了的耳垂,缓缓松开捏握着伯爵的手。
“请问先生尊姓?炎炎夏日阁下穿着这么繁琐的服饰,不会闷热吗?那边躺在地上的人是阁下刚刚带进治安署的,所以阁下是来报案的吧。”
克雷格在亚尔特松手之后也随即迅速撤手,仿佛多碰对方一秒,都会把自己的白手□□脏似的。
他的目光越过身高相近体型更显宽阔的男人,垂落在这人身后,被破布衫绑住手的青年惶惶不安的表情上。
青年的脸很眼熟,是这片城区里终日无所事事,成天偷鸡摸狗的混混之一,经常因为盗窃而被人抓到治安署里来。
“既然如此,就请先生摘下面具,到那边做一下登记吧。”
克雷格收回视线,最后冷清清地盯上亚尔特的面具。
约德波尔人除了参加舞会,很少会在出门时还佩戴面具的。舞会也都是在晚餐前后举行,现在才到中午,不可能有舞会。
那这人佩戴面具的原因就耐人寻味了,多半是有容貌缺陷,不敢示人。
只要让对方摘下面具,再尊贵的身份也会因为丑陋大打折扣。
伯爵见到这人丑陋的面容,自然不会再给任何接近他的机会了。
云焦蜷缩着手指,闻言蓦地紧捏了一把指//尖,桃粉的指甲被按压出月牙形的微白。
他不知道本该执行自己计划,去散布和打探消息的亚尔特怎么会突然跑到治安署来,还抓了个不认识的人。
但要是让亚尔特摘下了面具,男人的脸无疑会像砸进静湖的巨石,激起和巨浪无疑的惊骇水花。
就算亚尔特现在穿着价格不菲的礼服,万一被人认出来来了真实身份,说不定会被误会成盗窃得来的。
“我叫福斯,家族世代经商。因为伯爵先生美名远杨,因此慕名从外地赶来拜见。今日见到才知道伯爵先生比传言更惊艳,福斯自惭形秽,所以特意戴上面具,以示尊重和谦卑。”
亚尔特再次向云焦行了一个鞠躬礼,无视了克雷格,双眸从未离开过少年的面容。
他悦耳磁雅的声线特有一种韵律,带着上等人不具备的臣服和恭敬,从中又表意出很容易察觉到的仰慕与倾心。
如果不是场合不对,气氛不对。
亚尔特这一段话搭配上如此深情缱绻的语气,都会让人误以为他是在向伯爵告白。
克雷格攥紧了拳头,纯白的手套被他绷紧的手背撑得没有一丝褶皱。
他收敛起虚伪的笑意,淬冰的眸光反复悦动在黝沉如渊的瞳孔深处,包含着不显山露水的一丝杀气。
“福斯先生就算是从外地来的,也要遵守约德波尔的规矩……”
克雷格本坚决要让亚尔特摘下面具,可话奔向嘴边,却被一声轻淡的低笑强行堵在了路上,
站在他身旁的矜贵伯爵眉眼低弯,勾出温和的弧度,净蓝瞳仁细闪着碎亮的潋滟芒,每一缕折射出来的微光,都像爱神拂过的根根竖琴弦,共鸣出柔和舒意的快愉。
“福斯先生谬赞了。”
云焦听亚尔特主动报了福斯这个假身份,找到了可以掩护的点,便说道:“阁下曾寄了一封信说改日会来登门拜访,没想到会这么快。福斯先生是遇到什么麻烦了吗,需要我帮忙吗?”
伯爵居然主动回应了这个自称是福斯的男人,而且看样子他们之间还不是第一次见的陌生关系,甚至有书信往来。
当然也不排除伯爵是被福斯巧妙地利用面具的奉承取悦到了,所以一高兴给面子回应了一句。
毕竟以前众多追求者示爱讨好,都没能换来伯爵一个眼神。
大厅里的气氛更加微妙了。
克雷格眼中闪过一抹惊诧和怀疑,可伯爵已经发话说认识这家伙,他不能去拂了少年的面子。
亚尔特知道少爷是在给自己搭台阶,面具下的深麦皮肤泛起无人知道的红。
因为暴民袭击的事情,让亚尔特非常不放心少爷独自前往治安署的路上会不会遇到危险。
所以他在和少爷分开后就立马雇了一辆马车,尾随着少爷的马车跟到了治安署,想亲眼看见少爷平安进去之后再离开。
结果他就看见了治安官挤开车夫,搀扶着他的少爷下马车,还握着少爷的手不放,距离也太近了。
亚尔特妒忌心作祟,差点上去给这个混蛋一拳。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男人拎着两个暴民带着少爷进了治安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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