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墨远但笑不语。
林言:“……”
“那你要如何?”
章墨远勾起唇角,“等糯糯睡了……”
林言深吸一口气,“那,那你不要太久。”
章墨远笑,“我心里有数。”
林言:“……”
你有数才怪。
事实证明,章墨远的确没数。
天边泛出鱼肚白的时候,林言还没睡,而且更可气的事,章墨远根本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再过一个时辰,糯糯都要醒了。
*
一个月后,厂房里又忙碌起来了。
昨日林言就分派好了任务,检查珠母贝是否插核成功还是由方婶子她们几人来,检查完了以后合格的便拿去给林三哥那一队清理附着在蚌壳上的杂物。
最后再交给林二哥他们移去养珠场那边正式开始珍珠的养殖。
束宁刚来什么也不懂,林言就让他跟着林三哥做些体力活。
林三哥拍拍自己旁边的凳子,笑眯眯道:“束宁,这边。”
束宁走过去,把凳子拉开一点才坐下。
林三哥毕竟是解开他秘密的男子,面对他的时候束宁总是有些不自在。
林三哥无奈道:“都一个月了,你还在生气?”
“没有。”
“那你这是什么意思?”
束宁不自在道:“坐太近,挤。”
林三哥疑惑地看了眼两张凳子之间的距离,哪里挤了?
不过他也没什么时间细想,手里的事情很多。
虽然平日里看着不着调,但做起事情来林三哥还是很严肃很认真的,一上午下来束宁对他颇有些改观。
但一闲下来他又是那个笑嘻嘻的不着调模样,束宁懒得搭理他。
而与此同时,袁州的大街小巷里突然流出一个传言,说是城里的大户黄文成和新来的知州已经私下达成了约定,要一同占了海边那处宝地。
百姓们议论纷纷。
“消息可靠么?”
易容假扮成普通百姓的同知詹池一本正经道:“怎么不可靠?我小姨子的弟媳的邻居就是黄家的洒扫下人,消息就是从他们大管家那里传出来的。”
旁边的百姓用狐疑的眼神看着他。
那什么小姨子的弟媳的邻居,怎么听着这么不靠谱?
詹同知眨了眨眼,“我保证消息可靠,你们忘了吗,前年那黄老爷可就把海边的宝地给占了。”
大家一听,纷纷点头表示确有此事。
詹池松了口气,头一回做这种事,差点就说秃噜嘴了。
“那黄老爷是什么人,咱们袁州的一霸,他占了地,新来的知州不过一个没靠山的状元郎,能奈他何?”
在场的百姓多少都和黄家接触过,很多人当初还扛着锄头去占过地,哪个不是被黄家找的那帮子地痞流氓给打回来了?
于是詹池一说到这里,他们便信了大半。
“你说得对,我听说新来的知州还是惹怒了陛下被发配来的,别人可都进了翰林院了。翰林院是什么地方,那可是日日都能见到当今天子的地方啊。”
詹池叹了口气,“我还听说知州之所以得罪天子,就是因为殿试上极力替咱们袁州说话,说咱们袁州的围海造田能成。”
说到这里,他压低了声音道:“听说当今天子本来是想把他留在身边委以重任的,是知州自己要来帮咱们袁州,唉。”
第88章
詹池一副知情人的口吻, 说的有鼻子有眼的,周围的百姓被他说的都信了。
“这位公子, 你可有听说知州打算怎么对付黄老爷, 总不能真的把地让给他们黄家吧?”
“我看八成是这样了,咱们这些人被黄家欺凌的还不够吗?”
“上任知州来的时候话也说的好听,没几年就被黄家压得没了下文, 新来的知州这么年轻,能行吗?”
说这话的是一个四十上下的中年男子,詹池看了他一眼,他立刻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 讪讪地退到一边去了。
詹池收回视线,淡淡道:“你们都知道, 咱们新来的知州是这天下唯一能做成围海造田的人, 黄家提前把地圈起来,嘴上说着要和知州合作,培育出海稻米大赚一笔, 可明眼人谁瞧不出来……”
詹池顿了顿, 继续道:“黄家这就是在给知州选, 两条路,要么和和气气配合他发一笔大财,要么和黄家作对,顶着危险造福百姓, 让咱们以后家家户户都能吃上饭。”
詹池说到后面一条路的时候, 表情十分严肃。
刚才那个中年男子说得对,作为上任知州的下属, 詹池很清楚他的无奈。
没背景, 没钱, 空有一腔抱负,却什么也做不成。
更可叹的是,最后只能寄希望于一个书生。
好在这个书生真的考中了状元,而且也真的来了袁州。
说实在的,詹池真的很想看看他会怎么做。
“这可如何是好?”
“谁会选第二条啊?”
“你说的两条路,差别实在太大,谁不想发一笔大财呢?”
詹池装模作样地叹息一声,“说实话,若我是知州,我都想选第一条路。”
周围人立刻拿愤恨的视线瞪着他。
詹池轻咳一声,“诸位别介意,我就是打个比方。”
有人小声道:“其实你说的对,第一条路明显比第二条舒服多了,既不用得罪黄家,还有大笔银子挣。”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沉默了。
即便知州真的选了第一条,他们也无可奈何。
难道要去告御状吗,谁敢啊?
詹池笑了,若非说话这人他不认识,他都要怀疑这人是他提前安插的了。
“大家回去且等上几日,看看知州的反应吧。”
“散了散了。”
大家垂头丧气地走了。
詹池整了整衣袖,然后朝四周看了看,趁没人注意他,立刻拐到边上的巷子里把易容擦掉。
擦完才若无其事地出来。
左右他穿的也不起眼,不会有人认出来他的。
詹同知多少还是有一点当官的包袱在身上的,混入百姓堆里说闲话这种事还真是生平头一回。
回到府衙。
“大人,事情都办妥了。”
章墨远视线放在手里的公文上,头都没抬,“说。”
詹池就把刚才的事情简单地说了一遍,别的不说,今日这一番闲话下来,他对黄家作过的恶有了更清晰的认知。
过去只知道黄家可恨,却不知道原来这般可恨。
说完后,见章墨远依旧神色淡淡,詹池忍不住问道:“大人,您打算怎么做?”
他拿不准章墨远此举是为了给自己造势,抑或是为了给自己接下来的妥协作铺垫。
章墨远抬起眼,“此后两日,你接着去,明日的主题是黄家找来的地痞流氓已经被喝退,而且围海造田迫在眉睫,再不开始就晚了。”
顿了顿,章墨远微微勾起唇角,“具体如何说你应该有数。”
詹池愣了一下,若说他刚才还有些怀疑章墨远的动机,现在却是一点也不怀疑了。
他想了一下,犹豫道:“大人,咱们此举有用么,即便让百姓知晓您和黄家站在了对立面,他们又敢做什么呢?”
章墨远看了他一眼,“你低估了民心的力量。”
詹池愣了一下,然后将信将疑地走了。
*
这几日林言忙的又恨不得睡在厂房里了。
每日睁开眼就要检查无数的蚌壳,一只一只看,每检查出一只不合格的,林言都要心痛一下。
不过他做之前就已经有了心理预期,只要最后移到养珠场的能剩下三成就算胜利。
大人们忙起来自然就顾不上糯糯,又不能让糯糯去府衙那边,林言就哄着他给自己看蚌壳。
“糯糯,给阿爹呼呼一下。”
每次林言这么说,等在边上的糯糯就凑过来,鼓着肉乎乎的腮帮子用力吹一下,然后林言再去检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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