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怀疑,跟着煤球拐向了左边,灯光愈发昏暗,我不自觉朝煤球靠得愈发近,黑暗中,我能看见的东西越来越少,取而代之的是我自己的呼吸声。
我忽然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我自己的呼吸声很轻,因为我在刻意放慢呼吸,以防发出什么太响亮的声音,可是尽管如此,我依然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可我根本听不见煤球的呼吸声。
没有,我靠得很近,依然听不见。除了他根本没有在呼吸,我想不出第二个理由。
我瞬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我还从没听说过世界上有专门消除呼吸声的魔法——何况就算有,在这种情况下用做什么?而这个世界上不呼吸的,只有死人。
我忽然觉得自己很蠢。
如果有人有心想调查我,假扮成我的狐狸并不是什么难事。我为什么就这么轻易的相信了他?其实我之前也想岔了,他要哄骗我而不是用强,不一定是因为武力值的愿意,也有可能是受于某种限制,只能诱导我自己走入陷阱……就像传说中变成金发美女诱骗男人走入荆棘沼泽的湖女。
我觉得我摸到了真相——毕竟,我感觉煤球确实不像可以变成人的模样啊。它平时看上去好傻,比宠物狗都傻,天天用那种痴呆的目光看着我。
所以他领我走的这条路一定有问题,我应该走另一边!
想清楚之后,我二话不说在掌心点燃蓝色的火,然后装作被袭击的模样尖叫一声,拔腿就凭感觉朝着反方向跑去。
“主人?!”
黑暗中我听见那个骗子惊慌失措的声音,“主人,你怎么了?”
我压根不打算回答他,熄灭了手中的火不管不顾往回跑。
我本以为自己会被追上。毕竟那骗子看上去并不弱。可奇怪的是我跑了没多久,再回头,发现四周的环境非常陌生,比我之前走的地方装潢还要华丽一些,墙上挂着金色的画框,但奇怪的是画框里什么都没有,只有一片暗红色。而那个骗子,也不见了踪影。
这是怎么回事?我明明记得自己是拐了个弯的啊?我想来想去,觉得自己不能漫无目的的像无头苍蝇一样乱转,于是决定沿路用魔法做标记,这样走到头发现走不通还能再回头。
不过也挺奇怪的,为什么到现在了,我还没在城堡里看见其他人?
结果就在我往墙上画完第二个圈的时候,我忽然听见一阵极其微弱的歌声。
我愣了一下,吓得躲到柱子后边。好半天过去,我发现并没有人来,那若隐若现的歌声是从我脚底下传来的。
地下室?
我摇摇头。既然不是有人来,就不需要管了,赶紧找路溜走,那装成煤球的骗子还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跟过来呢。
可没想到我还没走远,那歌声忽然中断,变成了痛苦的呼救。
“……救救我……来人呐,救救我……”
这时候我已经能清晰的听见,那分明是个年轻女孩的声音。
这座城堡里竟然还困着其他人?
我站在原地,有点不知如何是好。这会不会也是个陷阱?可尽管这么想着,我刚无意靠一面墙上,就感觉身后一空——支撑不住自己的身体,向后倒去。
我双手下意识向周围抓,但什么也没抓住,我看着眼前像水波一样泛起涟漪墙,忽然明白了什么。
这面墙是幻术构成的。
与此同时,我重重的摔在地上,好半天我都感觉自己腰疼得像裂开了一样,缓不过来,只能眼冒金星的看着头顶,又是乌漆嘛黑的一片,但隐约能看见穹顶挂着许多燃着蓝色火焰的蜡烛……
蓝色的火?!
我忍着疼努力爬起来,扶着腰看向四周,倒吸了一口气。
入眼的是一片幽暗而广阔的地下空间。整个空间供奉着成千上百个燃着蓝色烛火的神龛,形态各异,有的雕着人头像,有的四四方方,也有的铺满了鲜花。
我咽了咽唾沫,总觉得这里阴森森的,不敢上前,可回头一看,身后只有冰冷的墙壁,拿手去摸,也是实实在在的墙壁,我根本找不到回去的路!
麻了。真的麻了。
我有点烦躁了,抓了抓头发,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也许等西奥多来了,或许我应该主动示好?
脸面哪有命重要。左青龙右白虎,把他当成二百五。
我只是有点担心他们也找不到我……如果这地方没什么人来的话。我会不会饿死在这儿?我咽了咽唾沫,总觉得这种事还真很有可能发生。笑不活了……
就在这时,我耳边再度传来女子痛苦的哭泣声,让我为之精神一振,差点忘了我是来找人的。有人总比我一个人呆在这鬼地方强!
于是我小心翼翼的放轻脚步,一步一步在神龛中穿行,沿着那道声音向前。
结果我的视线里很快出现了一条“路”。严格的来说,其实就是在神龛包围中是用两排白色的蜡烛平行摆放圈出的一块地,一直向台阶上延伸,远远的我能看见有什么东西摆放在空旷的平台上,而那东西旁边就跪着吸引我到此来的人。
一个白发女孩。
但这都不重要,离谱的是,她的头发。
她的头发像千丝万缕的线,向四周发散着,越离得远的地方绷得越直,一直延升到看不见的地方,就好像一只人形刺猬,但那些头发可比刺看上去诡异多了。我没敢直接上前,就站在神龛中小心的观察她。她身上明明没有被任何枷锁铐住,但却因为这头发,被彻底困住。
我等了大概一刻钟,发现她半点没有结束这个死循环的意思,只能决定主动出击。。
我走出神龛,也不敢靠太近,酝酿了半天,对着她提高声音问:
“请问……这里是哪里?小姐您是碰到什么困难了吗?”
说完我紧张的盯着她,做好了如果她忽然扭头过来露出鬼脸的心理准备,大不了我拔腿就跑。
结果我看见的就是一张很寻常的面孔。没有什么可怕的,也不算很漂亮。而且怎么看,都只是个普通的人类女孩。除了那头刺一样的白发。
“你是谁?”
白发女孩停止了哭泣,她瑟缩了一下,似乎比我怕她还要厉害。
“这里……你都到这里来了,还要问我这是哪里?”
我只好委婉的表示我是不小心摔进来的。我说我是来银龙族做客的,就是一觉醒来发现大家伙人都不见了,有点害怕,所以到处转转。
我不知道这番半真半假的话会不会让她相信,说完了就没敢看她,装作很害怕的样子往台阶上走。
“请问这里要怎么出去?”
“客人?”
她喃喃念了一遍,语气似乎有些嘲讽。不过很快她脸上变得没什么别的表情,木然的趴在身侧的那个之前我看不清是什么的东西上——但现在我看清楚了。
那他妈是一具棺材。
看颜色,还是冰做的。
“小哥哥,你过来,我听不见你说话。”
她似乎看出了我没什么战斗力,没有再用充满敌意的态度对我,可话里的意思却无比可疑。鬼才会过去!
“没啥,我可以大点声儿!”我吼起来。
“请问!这里咋出去?!”
显然,我这一举措明显触怒了她。
“我不知道怎么出去。”
女孩冷冷打断我。“因为我已经几百年没出去了。”
我一时语塞。
“那,那你在这儿做什么?”我实在摸不透对方的路数,只能尽量友好的继续打探,“我看这儿摆了这么多神龛……”
“你连这个都不知道?”
女孩目露诧异。“看来你还真是‘客人’……”
不过说完她又恢复了那副面无表情的模样。
“这里呀,是我生孩子的地方。”
女孩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我说,她趴在冰棺上,看着那棺材,眼神忽然又柔和了几分,好像里面躺着的是她的爱人一样。可她话里的内容,却让我不寒而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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