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看吗?”
他笑着问。
我这才醒悟自己居然对着一个雄性的脸评头论足,一骨碌站起来。
“青木教授。”
我极其懂事的微微颔首。
“您怎么来了?”
“刚好有空,听人说你在上选修,过来看看。”
无银一推眼镜笑眯眯道。
这时候我也得以看清他今天的打扮。非常简洁的白衬衫和黑西裤,和他一贯风骚的穿着比起来有点朴实无华。
不过我更欣赏这一种,那些五颜六色的西装实在是让我想起某种热带鱼……
等等,重点应该放在他这口气上。什么叫“刚好有空”?咱们很熟吗?
“走吧。”
无银说着手插兜往前迈了一步,目光落在我身上。
“什么?”
我不明所以。
“一起游泳啊。”
他理所当然的口气。
我这才想起来他见面的第一句话。都怪他刚刚靠太近了,我把这事儿给忘了!
“青木教授,这么多人看着,请您自重。”
自重?
无银挑了挑眉看着眼前年轻的人类雄性,觉得有些好笑。只用一眼,他便把眼前人从头到尾扫了个遍。实在是没什么特别的。事实上大部分人类在他眼里也只是坨白花花的肉。
哦,并不是脸盲,只是不屑于去记这种事。他可以通过气味来分辨……比如卢西安身上因为常年伏案,袖口会有墨水的气味,比如这个叫雷德利安的崽子,因为用薄荷浴液洗澡,后劲窝会有淡淡的薄荷味。
“其实你知道我并不是什么魔导师对不对?”
无银摊开手,决定赶紧结束这场不华丽的对话。结果这话说完,他发现人类崽子的脸色一下子就失去了血色。
“我不关心你知道些什么。宝贝儿。”
无银摸着下巴,回想起第一次在树林里碰见他的场景,感觉他和那时也没多大区别,只是从一团变成了一小坨,还是很有意思,于是稍稍对接下来发生的事提起了些许兴致,顺口便叫出了当时见面用过的称呼。
结果他的脸色更白了。
“对不起……我想我还是……”
说着似乎想溜。
无银却也不急,只是站定笑了笑。
“你跟我去游泳,我就告诉你皇太子的一个秘密,如何?”
区区一个雷德利安,他有绝对的自信把他玩弄于股掌间。果然,这崽子退缩的脚步一下子僵住,脸上的表情变得很挣扎。
啊啊,实在是太有趣了。
“走吧,斯科特先生,”无银转身,暗中召唤影仆将周围的人都催眠,忘掉曾经看见他这回事,“我们去有水的地方华丽的聊聊。”
爱丽丝公学所谓的游泳池其实是一片湖泊改建的。湖里原本的水被魔导师们挪到了别处,然后在池底铺满了装饰用的贝壳和珊瑚,倒入用魔法清洁过的海水,这些海水会自己调节高度,其中浅水区域只到人膝弯。
无银站在岸边看了一眼,皱了皱眉,然后便打了个响指。下一秒,他的影子里浮现出一座镶金边红丝绒沙发来。只见他手一挥,沙发便搁进了浅水里,海水堪堪没过沙发腿。
“这,这是要做什么?”
雷德利安站在岸边看着无银,表情非常怪异。
无银直接躺上去,懒洋洋的伸直腿,海水顿时浸透了他的脚踝。
“游泳啊,你也快点下来。”
雷德利安沉默的看着他,心情十分复杂,但碍于对方的身份,好半天才挤出这么一句话。
“您何不直接拉我去教室坐着,或者办公室也行。”
“那样可不算游泳。”无银理所当然的回答。
雷德利安:……这他妈也不算好吗!
无银自认好脾气的解释,“踩着这种池子我心里膈应。”
“不是,为什么咱们非得在水里讲话……”
雷德利安扶着额头,似乎很苦恼。
无银没搭理他,想到最近卢西安最近防他跟防贼似的的布置,挑了挑眉。他已经厌烦了跟杀不死的虫子周旋,自然得赶紧采取雷霆手段,水是施展那个阵法的最好媒介。
“你过来就是了。”
他的声音冷淡下来。
这话一出,雷德利安沉默下来。他抬起胳膊看了看自己身上,最终选择脱了拖鞋便下水朝着沙发游过来。
无银懒得理会他在想什么,等人游近了,便一把揪住他的衣领把他拎到了自己跟前。
“咳、咳咳咳……”
雷德利安显然因为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呛了水,好在水够浅,他最终稳当的跪在了沙发边上。
此刻他原本只是略沾了些水的金发已经湿透,白皙的脸因为剧烈的挣扎和咳嗽涨得通红,湿漉漉的衣服贴在身上,勾勒出少年人独有的清瘦曲线。
无银挑眉。如果卢西安在这里,大概会对此等美色难以自持吧?可惜他对任何肉体都没有兴趣。
无银饶有兴味的抬起他的下巴,发现他的眼神似乎没有想象中惊恐。
“你不怕我弄死你么?”
“怕有什么用?”
雷德利安低下头,似乎不愿意被他这么摆弄。无银看着他,笑起来。
“这话我爱听。”
说着,他将修长的食指缓缓从雷德利安的下颌上划过,像是艺术家在描摹自己的作品。不过他的手指所过之处留下的并非碳痕,而是细细的血线。而遭受这一切的雷德利安只眼睫颤动,死死抿着唇一声不吭。
“赞美无上的日光,是您缔造了永恒的影。”
无银轻轻呻吟了一声,缓缓从沙发上坐正,一手扶着雷德利安的下巴,一手开始在空中涂画。无数黑色的物质开始在他的左手指间抽离,并在空中蔓延。
一开始只是一小缕,紧接着那一小缕分裂成了两根,再继续分裂……短短的一瞬间后,黑色的细丝仿佛繁复的海草蔓延过整个天空,并逐渐向跪坐在他跟前的少年身上扑去,只是落在他身上后,又更像是一张细致的网将他笼罩。
“流浪的女巫,神明的舞者,我在此以影子的主人之名呼唤您。”
随着无银缓缓念诵出的咒语,少年的目光逐渐变得空洞,很快便向一具木偶似的栽倒在他膝上。无银见此温柔的摸了摸他的头发,笑着舔了舔染了血的指尖。
“我为您献上——左位,攻城的战车,右位,修女的巨镰……皇后的眼球,受术者的血。我将永远沐浴您的黑暗……”
无银念诵的语速越来越快,那些黑色的物质也疯狂的蔓延,甚至也爬到了他自己身上,但无银完全不以为意,一边念诵,那些阴影便没过了他的脸颊。
“为我流转吧,诸位!”
最后一句咒语落幕,无银感觉眼前开始亮起黑色的光芒。那是他所呼唤的时间长河在回应他的呼唤,只要他迈进去,便能探寻出雷德利安身上所有的起源。他坚信这个人类身上不可能真的什么都没有,一定还藏着他不知道的东西,而那东西很可能能帮到他……
他感到异常的兴奋。
只是他刚踏进去,便愣住了。
完全陌生的环境。没有任何想象中的黑暗和寂静。依然能看见天空,但到处耸立着奇怪的建筑,脚下是一条灰色的路,还覆盖着白色的方形线条。
“奇怪……”
无银没忍住喃喃自语。
他觉得自己或许应该直接破坏点什么看会发生什么后果。但很快他发现自己似乎不能控制自己的身体。他看见自己往前走,手里还拎着什么透明的口袋,里面装着红色的罐子,似乎是饮料。
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无银迷茫了。
可不等他想清楚,耳边忽然响起某种令人牙酸的尖啸——
紧接着,两盏明晃晃的圆灯就出现在他面前,他感觉自己被什么庞然大物给撞得在空中翻滚。
好痛……痛?这就是痛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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