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凤律十分不快,下了官署便赶往崔府。崔治设计拿下镇南王,凤律不得不佩服,但这崔治究竟在搞什么?居然接二连三让何静书那个小流氓在陛下跟前立功,现在还要升他为皇后!
赶到崔府,崔治知道他的来意,冷冷道:“你当我不生气?这小流氓在陛下面前尽使些不入流的手段,赚取陛下的怜惜,可恨陛下太单纯,竟看不破他的把戏!也怪我,前世在陛下身边时从来不屑用这些手段……”
凤律道:“你说这些有什么用?这人都要当皇后了!”
崔治哼了一声,沉吟半晌,说:“先别急,陛下不喜外戚坐大,何静书称后,何尚书得利最多。陛下迟早要对后族下手,不怕何静书不跟他闹。”
然而让人没想到的是,何静书刚登上皇后之位没几天,何尚书上疏乞骸骨,请求致仕还乡。
贺雪真正在给何静书上药。何静书皮肤白,伤口如同一道狰狞的蜈蚣,盘踞在胳膊上。贺雪真把药粉一点点扑上去,给他包扎了伤处,擦干净手,拿起桌上的蜜饯,喂给何静书。
何静书张嘴接了,舌尖在贺雪真指尖一舔,贺雪真连忙抽了手,耳朵一红,有些不自在。
何静书笑盈盈的,穿上衣服,说:“我爹娘他们出京了。”
“去送了没有?”
“去了,多谢陛下成全我们父子。”
何尚书请求致仕回乡,这是贺雪真没想到的,但这一举动给贺雪真解决了麻烦,毕竟何静书当上皇后娘娘,何尚书眼看着炙手可热,朝中不少人向他示好。贺雪真不想看到朝臣们结党营私。
贺雪真解了忧,想着何家人把何静书一个人留在京城,从此以后山高水远,怕是很难见面了。他不禁心疼何静书,决心要对他好些。
他问:“你们说什么了?”
“无非是叫我要恭谦礼让,好生辅佐陛下。”何静书说得轻描淡写,其实他送何尚书离京,可是被他耳提面命,好生教导了一番。
何尚书涕泪横流,长吁短叹:“你这小流氓惯会耍心机玩手段,也不知你使什么花招蒙蔽了陛下,既然当了皇后,以后事事要以大局为重,少去折腾陛下。以后还会有新人进宫,为陛下开枝散叶,你不可欺负新人,需得记着,恭谦礼让才是中宫之本。回去吧,好好辅佐陛下,别丢了我们何家的脸面。”
何尚书叨叨一通,全被何静书当做废话,但有一点,他很是关心:“陛下,我爹还说,以后还会有新人入宫,为陛下开枝散叶。这是真的吗?”
贺雪真失笑道:“何尚书想得太远了。你放心吧,朕不会再纳后妃,朕又无法对别人动情,纳妃也是平白耽误人家。”
至于子嗣,到时候从宗族子弟中挑一个资质好的过继便是了。
何静书放下心来,哪知道过了没几天,竟有人自请入宫为妃。这人还是崔治。
原来崔治得知何尚书致仕,设想中皇后与陛下因外戚生隔阂没有发生。他简直如鲠在喉,恰好贺雪真因他擒镇南王有功,升他为左侍郎,崔治便斗胆向贺雪真提议,他不想做什么左侍郎,也不稀罕内阁的位子,陛下既然有了皇后,后妃之位空悬,何不让他进宫,辅佐皇后共治六宫。
贺雪真简直倒抽一口冷气,想起前阵子崔治提出他后宫只有何静书一人,需得充实一二,难不成当时崔治不是想把崔理塞进来,是想自己进来?
贺雪真匪夷所思,不知崔治怎么还有脸提出这要求。崔治对上他惊诧的目光,亦是脸红,羞愧道:“陛下,我已经知道前世是我错了,万死不能赎罪。我立了功,陛下要赏,但我什么都不想要。但求陛下再给我一次机会,让我弥补前世的过错……”
贺雪真简直无奈:“朕早就说过,这一世,你是臣,朕是君,只此而已。”
崔治还想说什么,贺雪真让人打发他走了。
哪成想这事竟传得朝野皆知,崔理跟崔治发脾气:“哥!你撒什么癔症?!你知不知道,大家都笑话你,说你自甘堕落,以色事君……”
崔治早不在乎旁人的眼光,嗤笑道:“那些说我的人,其实哪一个不想进宫伺候陛下。傅宴不想吗?凤律不想吗?不过是惯会装模作样罢了。”
崔理愕然,试图辩解:“纵然如此,哥哥也应该以仕途为重,你十年寒窗终于考上状元,平步青云,更该珍惜才是,怎么能自毁长城……”
崔治扫他一眼,“崔理,我看你是怕哥哥不在朝中了,没人帮衬你一把吧。”
崔理被他道破了心思,登时挂不住脸,怒道:“我们是亲兄弟!你怎么能这样想我?!”
崔治却是一脸疲惫,点来算去,前世今生,真心爱他为他打算的,也就只有一个贺雪真罢了。
其他人爱他,不过是对他有所求。
可惜啊,他前世却像个瞎子,为了一群别有所图的人,刺伤了那颗真心。
崔理怒气冲冲地走了,然而他发现哥哥居然说的没错,没多久,凤侍郎居然也进宫求见,自荐枕席,想要入宫为妃。
贺雪真哭笑不得,这些人进宫了,谁来辅佐他治理江山社稷?他连敲待打,把凤律打发了。
贺雪真把注意力放回镇南王的案子上,三法司已彻查案子,镇南王结党营私,图谋不轨,甚至包藏祸心,加害九五之尊,按律当斩。
镇南王斩首弃市,家眷流放,家财充公。
他正考虑着太后如何处置,冷宫传来消息,太后疯了。
贺雪真去看过一次,太后满口疯言疯语,竟赤身露体在冷宫里跑来跑去,抱着个襁褓痴痴傻笑。太后既然疯了,贺雪真再对她斩尽杀绝,便显得有些不近人情。这毕竟是个把孝道奉为圭臬的国家,贺雪真若是做绝,怕要失尽民心。
贺雪真只得让人看着,不许她再如上次一般,轻易逃出冷宫。
一转眼,贺雪真十八岁的生日便过了,朝臣们开始上疏,劝他再纳几个嫔妃。先皇在他这个年纪,都已经有了镇南王了。
贺雪真把那些人的奏疏丢到一边,不予理会,哪知道朝臣们求到何静书那里去,让他不要专宠后宫,既然是中宫之主,就该多为陛下分忧解难才是。
何静书三言两语打发了众人,跟贺雪真提了这些事,再一次得到贺雪真绝不纳妃的保证,心下更安,只是想着自己入宫两年,都没能碰到陛下,还需得加把劲才是。
皇后近来分外热情,让贺雪真有些招架不住。他还是小看了何静书,只以为这人毕竟还是个十**岁的少年,长于书香世家,即便性子骄纵肆意,也该有几分端方持重的君子风度。
哪知道皇后在宫人面前倒是端方持重,在他面前,为了邀宠求欢,简直什么脸皮都不要。偏偏贺雪真颇喜欢这少年人,也习惯了有他陪伴,不想拒绝得太狠伤了他的心,反倒叫他得寸进尺。
这天崔治进宫求见,经过承光殿后殿时,一墙之隔,皇后笑嘻嘻的声音传来:“陛下怎么脸红了?陛下脸红红的模样也好生可爱啊……”
贺雪真手忙脚乱,羞涩紧张:“皇后……这大白天的,皇后不可如此……”
何静书笑道:“白天不行,那晚上是不是就行了?陛下不喜欢,只管推开我,可陛下又没推开,想必是心里喜欢,脸皮薄,说不出口罢了。”
贺雪真也是个正常的成年男子,怎么可能清心寡欲,他原想念清心咒,让自己冷静一二,然而何静书缠着他不放。贺雪真只觉得,自己仿佛是个初出茅庐的小道士,何静书是有百年道行的山间精怪,专门来破他的道的。
何静书又说:“陛下别叫我皇后了,潘驴邓小闲,原先叫我闲妃,但我以为,还是驴妃贴切些,陛下看看是不是?”
贺雪真羞得面红耳赤,忽然明白,京城第一霸这名号没有错,何尚书骂儿子是小流氓小色批,也没有错!是他大意轻敌了!
崔治听见这些浑话,只觉得脑中轰然一声,前世今生也不曾稍减的妒忌之心作祟,心中酸涩妒忌的毒液,快要把一颗心腐蚀殆尽了。但是前世他有立场责问贺雪真,今生他又有什么资格多嘴?他甚至连入宫伺候贺雪真赎罪的资格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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