契约驸马(68)
吕霖瞳孔收缩着,胸口剧烈起伏,他虽然一时语塞,可毕竟才智过人。沉默片刻后,冷声道:“老夫没记错的话,武安侯当日口口声声说我儿吕仲是陷害陶策的凶手,那我今天是不是也可以说,吕仲做出如此荒诞之举是你陷害的呢?”
“宁国公,说话要有证据!没有证据便是诬赖!”陶慎怒目道。
吕霖面色阴沉,儒雅的脸上蕴含着冰冷的杀意:“你当日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指认是吕仲所为,难道这不是诬赖么?”
“武安侯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陶策是喝了吕仲敬的酒才出问题的。”丽贵妃斥声道,“今天吕仲喝的酒是昭王妃敬的,莫非宁国公觉得昭王府的酒有问题?”
吕霖的心头仿佛被一块巨石压着,顿时,气焰也消磨了不少。他低声道:“娘娘误会了,老臣绝无此意。”
丽贵妃本来和陶慎不是站在同一战线上的,不过这时她和武安侯都有共同的敌人,那便是吕霖。所谓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无形中,她和陶慎倒成了同盟军。
“都住口,吵什么,朕自有主张!”这一波唇枪舌剑,让萧冠听了好生心烦。他缓缓坐回了位置上,垂眸道:“吕仲公然冒犯昭王妃,实乃重罪!来人,先将吕仲打入死牢,等候处置!”
“陛下……”吕霖叩首恳求着,膝盖不断向前移动着位置,“老臣愿用性命担保,我儿吕仲定是被人陷害的。老臣愿请旨彻查此事,若吕仲没遭人陷害,我父子二人任凭陛下处置!”
“宁国公,不必多言。”萧冠微微侧过脸,摆着衣袖说道。
这时,顾云璟淡淡道:“父皇,儿臣觉得宁国公言之有理。吕仲虽然为人骄傲了些,可也不至于拎不清事情轻重。想必这其中应该是有什么蹊跷之处,儿臣觉得是有必要查查此事。”
“父皇既然已经把吕仲打入死牢了,也就没有偏袒他之说,自然不会再落人口舌。处置吕仲还需要走些流程,再这空档时间内,不妨让人调查下今日之事。”
顾云璟此言深得吕霖欢心,短短时间内,他给驸马爷投递了无数个感激的眼神。顾云璟轻点头,会意一笑。
驸马讨吕霖欢心的同时,也惹得昭王之流极其气结。如果不是碍于场面,萧淙可能真的要提起顾云璟暴打一顿。看着外甥怒火冲天的样子,骠骑将军秦摄缓缓按住他的手,摇头示意他不要冲动。
“舅舅,为何你不替我说几句话?”萧淙既好奇又埋怨道,他本以为秦摄会毅然决然站到他这边来。然而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是,在整场寿宴中,秦摄安安静静地做了一个置身事外的看客,未曾有过只言片语的表态。
“淙儿,无论遇到什么事都不要冲动。”秦摄告诫道,“这事却有蹊跷,你当心让人当枪使了。”
“舅舅,你这话什么意思?”萧淙问道。
秦摄语重心长道:“回头再和你细说。”
在秦摄话语的安抚下,萧淙果然沉静了许多。丽贵妃本来还要继续斥责顾云璟的,不过当看到自家兄长投来的眼神时,秦氏忍住了心头的怒气。
再说萧冠,吕霖和他亦师亦友,二人间的感情非比寻常,萧冠待他远比待一般大臣仁厚得多。
看着吕霖跪在地上苦苦哀求的样子,皇帝心中万分唏嘘。驸马爷的一番话真是说得妙,既给皇帝下了一个台阶,又让他和吕霖间的师生关系不那么尴尬。
萧冠沉声道:“朕觉得驸马说的很有道理,就依驸马之见!”
武安侯说道:“陛下,臣有个小小的建议。既然吕仲之事尚且可以彻查,那陶策之事是否也能查个水落石出呢?只有这样,方能不会有失偏颇,彰显出陛下的公平仁厚。”
陶慎刚才小小反思了下自己语言上的过激之处,觉得自己真是被冲动控制了头脑。皇帝也是个性急的主,千万不能用语言去刺激萧冠,只能采用极其委婉含蓄的表达方式给他进言。
☆、入狱《捉虫》
要真追究起来,吕仲的罪名不知道比陶策严重多少。萧冠既然能对吕仲格外留情, 那他若是不答应陶慎的请求, 也就显得太偏心了。萧冠沉吟道:“既然武安侯觉得陶策之事也有蹊跷之处, 那朕准了你的请求。”
昭王妃钱氏是受害人, 她恨不得吕仲立刻被处决。听到皇帝宽恕吕仲的话, 她心里一万个不服气。
“父皇,儿臣有异议。”钱氏伏在地上, 哭泣道,“父皇若是这般宽容吕仲, 那儿臣还有何颜面活在世上?”
萧冠看着惊吓过度、花容失色的昭王妃, 他脸上露出了不忍之色。昭王妃是丽贵妃的儿媳,萧冠对她向来格外厚待。再加上昭王妃已经怀有身孕, 皇帝对她更是恩宠有加,有事没事赏赐她各种奇珍异宝。
“昭王妃,你先起来。”萧冠道, “这事你受委屈了,朕会还你公道的。朕并非是想要饶过吕仲, 只是今日之事确实有些蹊跷。朕不过是想查清楚事情, 若吕仲没受人陷害,朕第一个杀的便是他!”
“淙儿, 昭王妃有孕在身,你快扶她起来。”
钱氏还想再申述些什么,萧淙轻拽她的衣角,低声道:“舅舅说这事有猫腻, 我们先查清楚再说。你放心,为夫一定会给你做主的。”
钱氏一向以丈夫为尊,既然萧淙都开口了,她只能听从。
萧冠又郑重道:“吕仲和陶策之案如果真是有人设计的,那就非同寻常了,大理寺卿,朕命你半月之内彻查清楚!先把吕仲押到大理寺死牢中去吧。”
很快,几个侍卫便把疼的死去活来的吕仲架了出去。
大理寺卿抬手,无奈道:“陛下,如果这真的是有人刻意设计的。那这个幕后之人心思实在是可怕。臣才智浅薄,半月之内恐怕难以查出事情真相,还望陛下能派人相助微臣。”
“大理寺难道仅仅是一个摆设么?朝廷供养的官员难道一个个都是废物么?”
顾云璟见状,柔声道:“父皇不必动怒,儿臣愿意相助大理寺卿查此案件。”
萧冠对顾云璟是越来越中意了,他立刻答应道:“驸马才智无双,有你相助,朕相信案情很快就会水落石出。”
这场寿宴也就不欢而散了。筵席散罢,顾云璟走出王府,吕霖很快追上她的步伐。
“驸马爷,这次多谢你仗义相助,老夫感激不尽。”吕霖拱手道。他这人一码归一码,虽然吕仲和顾云璟有些过节,不过在今天的事情上,驸马对吕仲确实有恩情。
顾云璟淡淡一笑,还礼道:“国公爷言重了。”
吕霖沉思会后,说道:“驸马爷,你对陶策之事怎么看?”
“咦?”顾云璟好奇道,“国公爷不是该关心吕公子的事么,怎么突然间操心起陶策的事来了?”
顾云璟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明得和一面镜子似的。吕霖定然是怕自己查出陶策被吕仲陷害之事。
“没什么,就随口问问而已。”吕霖避开顾云璟的目光,他只是想探探驸马的口风而已。既然没探出什么,只好作罢。因为说得太多反而会引起顾云璟的怀疑。
顾云璟似笑非笑,轻轻点头。二人并排走着,各怀心事。到了岔口,便分道扬镳,各自乘坐轿子回府。
........
大理寺,死牢中。
百无聊赖的陶策,迎来了他的一位同伴。当狱卒把吕仲押入牢房的那一刻,陶策惊讶得目瞪口呆,下巴险些要掉了下来。
“吕仲?”陶策盯着落魄之人,问道。
吕仲转过身去,面对着冰冷墙壁,高傲如厮的他如今沦为阶下囚,他压根没有心情和陶策说话,也不想承受陶策的讽刺。
当然,陶策可不会放过吕仲。他做梦都想掐死吕仲解气,虽然掐不到,可冷嘲热讽总是少不了的。
“哈哈哈。”陶策手掌拍的啪啪响,仰天大笑,“吕仲啊吕仲,你也有今天?你平时不是很能耐?现在这么也来蹲死牢了呢?”
“瞧你那龟孙样子!我真是太解气了。”陶策鼓完掌后,眼泪都要笑出来了,“高兴,高兴,本公子从来没这么高兴过!”
“陶策,你说够了没有?”吕仲抽搐着齿根,怒道,“你有什么好得瑟的?你不也是一个囚犯?”
陶策抹了把眼泪,继续笑道:“当然得瑟啊。看到害人凶手落网,我怎么能不高兴呢?酒好像又喝完了,真可惜,我还想好好庆祝一下呢。”
“陶策,你说谁是害人凶手呢?”吕仲指着他破口骂道,“你别含血喷人!否则等我出去,有你好受的!”
“出去?”陶策讽刺一笑,“我说吕大公子你脑子是被门夹坏了吧。你见过从大理寺死牢中走出去的人么?”
“我们现在就是砧板上的肉,只要陛下一声令下,我们随时会变成肉酱。”
吕仲一听到肉酱二字,不由得后背发凉,毛骨悚然,他内心十分慌乱。吕仲怕死,尤其的怕死。
吕仲闷哼一声,冷冷说道:“陶策,你以为我和你一样么?我爹是宁国公,是陛下的老师,他会想尽一切办法救我出去的。”
陶策动了动眉头,不屑道:“你爹要是真有这么大能耐,为何不立刻把你保出去。”
“那是因为我得罪的是昭王妃。”
“昭王妃?”陶策幸灾乐祸道,“昭王妃权势滔天,一般人见了她巴结都还来不及。我很好奇,吕大公子是如何得罪昭王妃的。”
吕仲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他怎么好意思当着陶策这个宿敌的面,说出非礼昭王妃的事。
“得罪就是得罪了!你问那么多干嘛?”吕仲不耐烦道。
陶策不怀好意一笑:“你该不会是冒犯昭王妃吧?”
吕仲的心事被陶策戳破,他顿时间沉默了下来。
“我嘞个娘,你竟然真的冒犯昭王妃了?吕仲啊吕仲,你可真有能耐,我服你了。”
“我又不是故意要冒犯昭王妃的,都是那酒水有毒。”吕仲极力辩解道,眼中尽是厌恶的神色,“如果不是那酒,我用得着在这里坐牢么?”
“酒?什么酒?”陶策问道。
“还能有什么酒,还不是当初你那样的酒?”吕仲怒不可遏,“王八蛋,也不知是谁给老子下药了?”
“哈哈哈,风水轮流转!”陶策兴奋道。
☆、问案《捉虫》
“还真是应了那句话,善恶到头终有报, 不是不报, 时候未到!”陶策在嘲笑吕仲的同时, 心里也明白, 此次吕仲之事应当是顾云璟一手谋划的。
因为陶策认识的人中, 只有驸马有如此胆识、如此谋略。驸马送吕仲入狱的目的,不外乎是救他。这世上除了父亲陶慎外, 也只有顾云璟会想方设法为他着想了。陶策的心头在悄悄感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