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回来,”明殊叫住她,“上次我就想问你,你去年回国前还跟我说,是打算跟她离婚的。怎么后来又陪着她上综艺,现在又这么舍不得她?”
颜云致抿了下唇角。
两年的相敬如‘冰’后,她在想,或许在漫长的时光里,对于宁恪来说,她也不过是个过客。
她请陆燕时起草了一份离婚协议。
住的别墅,开的车,种满草莓的农场都给宁恪。
宁恪的事业摆脱了困境,宁家的生意也重新起步,一切都好。
就只要把自由还给她就好了。
直到那次宁恪喝醉了,趴在她臂弯问,颜云致,你怎么才回来。
她忽然意识到,她或许是在等着她的。
雨越落越大。
从江边开回家,车停在院子里,颜云致下车,回家。
卢姐前两天请假回了老家,家里没人,客厅里的灯也暗着。
窗户不知怎么也没关,一开门进去,冷风倒灌而入。
窗外暴雨暂停,乌云堆积。
客厅里黑黑的,背对着门坐着一道人影。挺直而坐的脊背,纤细单薄的肩颈。
这一幕似静默的素描画。
颜云致忘了开灯,径直走过去:“小宁?”
宁恪没抬头。
颜云致莫名感觉不对,她看见宁恪滴水的发梢,忍不住去摸她的脸:“怎么了?淋雨了吗,先去洗……”
宁恪避开她的手,将两份文件摆到颜云致面前。
一份病历。
一份离婚协议。
“颜云致。”
她抬起头叫她的名字,眼眶是红的,目光却似浸了霜雪:“这是什么?”
*
作者有话要说:
修文晚了一点哦。
第69章 别哭
她知道了。
颜云致想去握宁恪的右手, 被她一把避开。
她沉默着,先前被刀划破的左手藏在身后,右手手指搭在沙发上, 因情绪起伏轻轻颤抖着。
“小宁……”
“抱歉,我最近身体有些不太舒服, 没有第一时间告诉你。”
“我……”
“颜云致, ”宁恪终于说话了, 声音轻轻的,“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我?”
“今晚, ”颜云致拿出从谢医生那边带回来的材料,语气不复平时的和缓, “今晚, 我准备今晚告诉你的。”
她在备忘录里一条一条记好的,要怎么一点一点开口告诉她, 让她别太担心。
别吓着她,别让她哭。
“今晚。”
宁恪偏过头,笑了下。
“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她顿了下,深呼吸后才能继续往下说,“什么时候开始……生病?”
颜云致抿了下唇:“三月初有点不太舒服, 我最初也没多想。那时候你被卷在舆论风波里。我不想让你分心,自己去做了检查, 检查结果到四月才出的。这两天,最后两项检查结果出来了。”
“你为什么不一开始就告诉我?”
“有两次看你不太舒服, 我问过你, 你说不要紧。”
宁恪说着说着, 眼眶全红了。
她攥紧了手指, 泪珠在眼睛里打转,故作漠然道:“这份离婚协议,是你觉得随时会死,所以不想耽误我,是吗?”
“小宁,”颜云致没想到她会翻到半年前的文件,“这是去年叫人起草的。不是现在,我早就没这个打算了。”
“不是现在?那在温泉那期节目,后半期你为什么不跟我说话,站在我房间门口不进来。你是怕我发现你不舒服,还是想疏远我?”
颜云致看着她半落在阴影中的侧脸,忍不住想去抚摸她的脸,语气微涩:“都有。”
不得不承认的是,曾经一度,她以为身体恢复得好了很多。直到身体不适感突然明显,她一度犹豫过。
“别碰我,”宁恪挡开她的手,神色依旧是平静的,眼眸里含着的泪一滴都没落下来,“你还跟我一起去综艺,去雪山,去看海。”
“你去剧组看我,给景落写歌。”
“你那么晚都不睡,在微博上回复我。”
说着说着,宁恪快哽咽到说不出来话。
也不知道是气她不告诉自己,还是气自己没察觉,就知道缠着她做那些事情。
还有许多年前的那块蛋糕。
她甚至都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只要一想到那件事,自责和歉疚的情绪就似海浪般将她淹没。
那时候,她应该很疼吧。
而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颜云致看着宁恪,眼角也渐渐红了,她想抱抱她,又怕她更生气,手指蜷缩起来:“可是我想陪着你。”
“我不想让你一个人那么辛苦。”
像过去的那许多年,她不知道的时候。她的小宁是这么柔软善良的姑娘,那么那么的辛苦。
“现在,如果我愿意签字呢?”宁恪深呼一口气,她低下头,眼泪啪嗒一声砸到了自己的手背上。
“我不会签,”颜云致去握她的指尖,不顾宁恪想要挣开的动作,紧紧握住她的手,“宁恪,我不会随便松开你的手。”
现在不是十年前。
那一年的无法联系,异国两地,病榻辗转,消磨了她本就不确定的心。再次见到宁恪时她在阳光下大笑,似乎并不需要她了。
更何况以前,她们之间,本也只是陪伴以上,从未提及感情。
不像现在。
现在她是她的妻子,是她要珍重和爱护一生的妻子。
听到她的答案,宁恪僵着没动。
许久,她反手擦了擦泪。
“我出去转转,”她深吸一口气,站起来,她心里很乱,怕自己再这么不冷静会说出伤人的话,“我现在不想跟你说话。”
“可以先不去吗小宁?”颜云致也跟着站起来,“外面在下雨。”
“你身体不好,别跟上来,”宁恪站在玄关处,在晦暗的光线中低下头,她怕她还是要来,只能说最重的话,“你跟上来,明天我们就去离婚。”
砰一声,门关上了。
宁恪出去了。
她出去前还是拿了把伞。
只是原本衣服就湿了,撑或不撑,都区别不大。
她不想去哪,也没有地方去。
没走多远,就在路边的台阶上坐下来。
眼睫上沾了水,潮湿而模糊。
分不清是雨还是泪。
雨珠顺着屋檐流下,渐渐连成了线。
水滴顺着颈后流进去,宁恪冷得一哆嗦,如沸的思绪终于渐渐平缓下来。
在医院听颜爷爷说完,她几乎是浑浑噩噩地回了家,枯坐等待时心似被烈焰炙烤着,自责愧疚愤怒心疼担心忧惧搅在一起,如热炭上的糖浆,滋滋作响。
唯有此刻。
她的心静了下来。
要先陪她一起去看医生。要问清楚做手术的风险。
不要再让她参加节目。不要让她太累。
不要再信她说的不要紧了。
宁恪在滴水的屋檐下坐了很久。
天黑了,觅食的倦鸟归了巢。
路人收起雨伞,抖落掉伞面上的水珠,掏出钥匙开门,回家。
宁恪看见许多扇窗户里亮起了灯,一盏又一盏,温暖的,明亮的灯。
也该有一盏是等她的。
不要让她担心。
她怎么舍得一直让她担心。
……
窗外的雨越来越大,院子的花才谢了,叶子被吹了满地。
客厅里的吊灯被风吹得摇摇晃晃,光芒闪烁摇动。
颜云致坐在沙发上,天已经黑了,宁恪还没回来。
她没法再等下去,拿上一把伞出去,为了不淋雨只好开车。
可她不知道该去哪里找宁恪。
宁恪是用工作把自己填满的人,永远都在接连不停地工作,少见娱乐,对自己严格苛刻到了极点。
电话问过了,宁恪没回伯父家,没去公司,也没去林蕴那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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