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横流(37)
“是养我们无奈,还是藏女儿无奈?”洛时序道。
“我以前大冷天的只能吹着风吃干馒头,想着我还有两个孩子等着我养活,小柳怀着孕在工地上陪着我吃苦,干馒头也咽得下去了。”洛父道。
这句话很明显了,没有提洛母一个字。洛时序不懂同样是爱情,怎么洛母的那份被消磨成怨念和负累。
他不是多愁善感的人,但洛父的异样在去巍都前便察觉了,这时终于得到了一个答案。但没时间让他去烦这个,更烦的来了。
房地产公司手握大额资金,在银行生利息便能滚出很多钱来,洛父贪钱爱财,每逢结算要犯毛病,恶意拖欠了承包方工钱不肯发。洛时序在家写作业,突然楼下有人在喊骂。
洛父把他女儿和小三保护得很好,这里的地点被泄露得一清二楚,被逼急的工人会过来闹事,洛父不可能不知道,用意也许在吓退洛母。洛母是被吓着了,工人说还有人在塔吊上等着洛父呢,不给发工钱马上跳下去。
洛母这几年在照顾洛时序,不仅工地没去过,工作也不怎么做,哪见过这些匪气的事情,战战兢兢拿出自己的钱来把人先给打发了,没想到第二天来围他家的人更多。
“你爸呢?跑路了?”岑冉问道。
“不,在家睡大觉,骂我妈没见识呢。”洛时序道。
这没点心理承受能力真不行,洛母总被洛父找茬,也懂了洛父对她的嫌弃,但和他互相熬着。
这些年没有同舟共济,可对洛父这人还是摸得透彻,最了解他的人自然知晓他的弱点在哪里,洛母和洛时序都知道怎么才会让他生气。
洛母待在这里,便是对洛父的折磨了。他出轨,但出得良心不安,他倒是知道这是触碰了婚姻的底线,但更怕洛时序哪天憋不住了和洛母捅开这事情,上演一场正室打小三的戏,伤害到他保护了这么多年的人。
洛时序没有说,直到父母离婚了也没有。
离婚那年鸡飞狗跳,洛父投资失败遇到了周转困难,一节卡住,接下来引爆了一系列问题,催债的上门拉横幅,还有拿着棍子上门堵的,洛父终于知道慌了,而洛母几乎要崩溃,处在极度不安的情绪里。
洛母被洛父瞧不起了好多年,干的最解气的事情是打官司争取到了洛时序的抚养权,拿到了丰厚的抚养费,足够洛父这个肉疼加心疼的。
“没在你艰苦的时候陪你,是我不对,但我就算知道你心里有意见,我也不想陪着你在荒郊野岭吃灰。”洛母那时候和洛时序整理行李,和洛父说道。
洛时序在心里想着,对洛父也是同样,出轨是他不对,但即便会让他受到斥责,他也要和外面的那个女人在一起。
他们的爱情似乎不匹配他们的生活所需,所以被生活拆散了,洛时序帮母亲搬行李,母亲在飞机上用手指抹了抹眼角,轻声和洛时序说道:“我知道他外面有人,小孩都六岁了。”
“怎么催债的还打你们电话啊?”岑冉问。
“因为他儿子在他这里比较重要,而儿子在妈手里,债主以为警告了会有作用吧。”
“你也被打了电话?”
“他故意的,那回差点去蹲牢子了,按他的性格绝对不会再犯。”洛时序道,“他这是引导一群人来催债,好让我回他身边去。”
洛母还不上巨额欠款,主动权在洛父手里,这样可以让洛母心烦意乱,更想和洛父彻底斩断关系,他们唯一的羁绊就是洛时序了。
“那你和他发短信说什么?”岑冉道。
洛时序道:“我刚说了,他敢再来骚扰我妈和我,我马上带着洛满枝爬塔吊。”
“你妹妹和你……”
“有回跟着他们一家三口,我爸陪那女的买衣服没留神,小孩子跑楼上别的店去找不到回去的路了,哭得太凶,我就给她指了下路。”洛时序道,“她说她叫洛满枝,问我是谁,我说我是他哥哥,她把兜里的棒棒糖全给我,说给哥哥吃。”
是待在支离破碎的关系里、融入不进这真正家庭里的哥哥,只能远远望着自己在意的父亲陪另外孩子出门玩的哥哥,去巍都四年,他妈妈只有在他陪伴下逛过大厦。
“那我同意她喊你哥哥了。”岑冉郁闷道。
洛时序弹了下他脑门:“跟我有血缘关系吗?跟我攀亲戚。”
“没有。”岑冉更加闷闷不乐,头低着,道,“反正班里好多人还叫你序哥,你怎么老当人家哥哥,对别人好,放着别人叫你哥哥,还欺负我。”
说得和受了大委屈似的,岑冉把压轴题写完了,秋游也没懈怠地完成了三套卷子,咖啡的提升劲没过,玩着洛时序的手指,道:“你和催债的吵架过吗?”
“那当然。”洛时序道,“不过人家脏话一套套的,吵不过,光挨骂了,上学路上得躲着走呢,逃难一样。”
洛母要折腾洛父,洛父也有意折腾洛母,把洛母要折腾得精神衰弱不提,洛时序也吃不消,边安抚他妈边躲债主,好几回还被社会人士堵在校门口闹,被同学看见了,一个富二代过得比小白菜还受气。
“丧心病狂!”岑冉评价洛父道。
洛时序道:“不是什么事儿,对我来讲,过去了便没了,只有有的还想想。”
“想你妹妹吗?”
“可以别吃我无辜妹妹的醋了吗?比我妈还紧张。”洛时序道。
岑冉哦了声,洛时序道:“在想我爸妈不欢而散,付出与回报失调、野心和现实失调的时候真让人疯狂,我怕我走他们后路。”
“再想想,我和他们最大的不同是,我心甘情愿的,而且我走运。”洛时序道,“在巍都留下阴影,我就不回巍都了?沾过点伤害,看见过有人痛苦,我就防御着不去闯了吗?不啊,我端端正正走回去,要当奇迹。”
“外加小岑老师不让你失望。”岑冉补充道。
“不仅能说会道了,脸皮也厚了。”洛时序道。
岑冉道:“没办法,和你待太久,那你离我远点,我恢复回去。”
“你和顾寻还挠痒痒呢!还让我离你远点。”洛时序道。
没想到这人还在记着这事,岑冉只恨自己说漏嘴,道:“哥,喜欢你之前我都没弯好吗?吃什么醋。”
他站起来要回去睡觉了,洛时序拦着不让他走,捏了下他脸,道:“你挠他哪儿?我挠你你还不让了?”
手从脸到脖子,再道腰间,洛时序没用什么力气,岑冉却被他挠得心脏狂跳,摇头说只是暴力地拿扫把柄捅顾寻的咯吱窝,随后再讨饶道说行行行,想挠哪儿挠哪儿。
洛时序顺着他柔韧而细的腰下去,绕过平坦的小腹和下塌的腰窝,在臀部轻轻打了下,道:“这行吗?”
岑冉脸上要烧起来了,声音轻得像蚊子叫,发颤呜咽了声,洛时序还顶了他两下,道:“小岑老师不同意啊?”
“同、同意……”岑冉道,“我怕痛,有一点点。”
洛时序感觉血都往下面流,顿时感到把持不住了,松开岑冉让他赶紧回屋睡觉去,岑冉一步三回头,受惊的小兔子在被放走时有点诧异,洛时序哑着声音说了声:“不想走回来。”
岑冉哼了声,这才走了。
去浴室洗了个澡出来,洛时序躺在床上骂自己不是人,人家岑冉明年七月份成年,被自己这么欺负。
想到岑冉他就燥热,他翻了个身,后知后觉回想起来,他自己这个月月底才成年呢,岑冉这人也是在撩拨未成年,还吊着胃口不让吃,让吃也不能吃。
唉,不吃就放着,但不能总这样。洛时序心想,他还心疼怕岑冉痛着,岑冉也不怕把男朋友憋坏了。
与此同时,岑冉确实在想这个问题,问唯一谈过恋爱的顾寻,他怎么没憋坏。
[顾寻]:那废话,恋爱勾我空虚,学习使我充实!
品读了下这番话,岑冉终于觉得顾寻靠谱了。
第40章
洛时序是从博远中学转学来的, 他没说,一是讲以前的事情没什么意义, 二是这高中性质比较特殊,生源输送方向和国内的重高不同, 虽然教学水平高, 但真正意义上不算是全国前十, 同学间要么是不知道这高中的, 知道的铁定要问东问西,他嫌没事找事。
博远从幼儿园到高中都有,从小开始双语课程,学费有些骇人,岱州离巍都那么远, 这学校的教学名气不至于响到这边来,但别的方面说不准了。
“我就是不想一传十,十传百的,到时候一个个问我八卦。看到博远那特装逼的校服一时没忍住,把自己藏半天的给交代了。”洛时序道。
他努力回忆着,一边说:“还有, 有钱人是不是不用天天上课,想不写作业就不写作业。老师又不是神,个个放养哪有升学率,开动物园好了。”
“好了, 他们不会到处说, 我们班和别的班往来不太频繁, 就自己关门闹。”岑冉道,“问你谁的八卦啊,能从巍都传到岱州来?不会那么无聊的。”
“你没感受过,过年一群亲戚朋友问你学校在哪儿,我说博远,那打游戏的小孩们就起劲了。”洛时序道。
原先这事被秋游给冲淡了,顾寻都没记起来,说起校服再拍脑袋道:“序哥以前那学校的衣服是真好看,专门给设计过的。”
“啊对,叫什么来着,远方?博越!”杨悦道。
“博远吧。”杨超道。
岑冉和洛时序周末刚聊过,他们互相对视了一眼。关向蓝道:“博远?序哥,你转学前是博远的?怎么不早说!”
“你知道陆千江和宋和彦吗?现在超火的那两个明星,我喜欢的团是他俩待的那个组合,老鬼嚎广播站不让播的那个。”关向蓝激动道,“他们是学长学弟,你知道吗?据说曾经在学校里关系特好,是不是?”
顾寻低头查了下学校,被校园环境和学费所震惊,道:“序哥,你缺儿子吗?”
杨悦也瞄了一眼,道:“要不凑个儿女双全?话说这学校需要上课吗?就课堂上大家安安静静坐一起,老师站上头讲课的那种。”
看来洛时序的担心也不是多余的,岑冉扶额不掺和,洛时序被他们吵得没辙,道:“我和那两个明星不太熟,我初中部的时候他们在高中部,害我那几年没当上校草。”
后面那句是闹着玩的,初中那会儿洛时序长得嫩,但气质已经出来了,身高也比同龄人拔一截,一群学姐开玩笑问他谈不谈姐弟恋。
他和那两个明星唯一的交集是,学校开学典礼上和宋和彦一块发言,一个代表高中部,一个代表初中部,上台前握了个手,宋和彦说:“小学弟长得要比我高,待会合照可让我垫下脚。”
当然这点他是不会和关向蓝透露的,否则和宋和彦握过的右手可能要被关向蓝强行留下来作纪念。
被围着闹了一阵,洛时序解释清楚在哪儿都得认真上课,富二代没有一天换双aj,而且被踩了也会心疼,更不会每天有事没事去酒吧夜总会,回家肯定要被爸妈混合双打。
“让你看着老校服起感情了没忍住。”岑冉道。
洛时序道:“对校服没感情,但想起来我穿那套挺帅的。”
岑冉道:“嘚瑟。”
洛时序道:“手机里还有图呢,你要看吗?”
岑冉好奇了,凑过去想看,被洛时序揉了把头发,洛时序道:“还说我嘚瑟,一百块看一眼,看在和我处对象的份上打个八折,你想看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