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代出反应过来自己土老帽儿了,有点丢人,尬尴地笑笑,嘴上仍不忘称赞:“你拉得真好,这曲子叫什么名字?”
贺繁浅扬了下嘴角,“天鹅。”
“哦。”江代出嘿嘿笑着摸了摸鼻子,又挠了挠后脑勺,心说难怪觉得贺繁像什么呢。
可不就像只白天鹅误入他们这不上档次的小池塘,把他和他那群发小全衬成了池里瞎扑腾的水鸭子。
江代出忽然就对小时候的贺繁也有些好奇,看着他把琴收好后凑前问:“贺繁,你有小时候的照片没?”
贺繁不解,疑惑地看着江代出。
“没有就算了,我就想随便看看。”
正当江代出以为贺繁并没带照片来锦阳,却听见他说:“有一张,我找一下。”
说着转身从为了节省空间而靠墙码着的一排书中抽了一本,从扉页里取出张五寸照递给江代出。
“只带来这一张,老师帮我拍的。”
江代出拿着一看,见是一张贺繁穿着校服,坐在教室里的照片,脸的确看着更稚嫩些,“这是你几岁?”
“七八岁吧,我也记不清了。”
“你以前就这么白啊。”江代出对着那时的贺繁感叹,因为看出照片里拍到的其他人都是差不多的肤色,只有贺繁白的突出。
贺繁只轻轻嗯了声。
不一会儿,江代出想起来什么,纳闷儿地问:“你就带一张照片,为什么不带全家福来?”
贺繁:“全家福都在墙上的相框里。”
回答了等于没回答。
江代出听得云里雾里,“你平时会想你爸妈吗?”
“偶尔想。”贺繁偏头看了江代出一眼,隔了几秒又说:“也不太想。”
他与他们真正相处的日子不多,他是跟着一个又一个保姆长大的。但无疑,只有江致远和付雅萍的家能让他觉得熟悉,认为自己是属于那的。
锦阳太陌生了。
江代出不大能体会贺繁心里的那种复杂和矛盾,因为对他而言,想就是想,不想就是不想,想了就要拿张照片天天看着。于是没心没肺地又问:“那你爸妈把你送来我家,他们就不想你吗?”
贺繁低头抿唇,“他们太忙了,没空想。”
习惯了不常看见自己,又怎么会想念自己。
江代出:“他们都忙什么啊?”
“我妈是舞蹈老师,她舞团里有很多徒弟,经常比赛和演出。我爸做生意总出差,不出差也是在外面应酬。”
江代出不懂,“什么是应酬?”
“就是出去和人吃饭,喝酒,聊天,聊得来就能一块儿做生意,一块儿赚钱。”
“哦,那你爸是不是赚了很多钱?”
贺繁点头:“嗯。”
江代出这么一听,好像有点明白了为什么他妈天天在他耳边念唠,说那是他亲爸亲妈,叫他要有礼貌,处好了关系就能上他们那过好日子。
他一个小学生哪懂年美红是在忍痛为他着想考虑,只觉得唠唠叨叨的烦死了,而且无论如何也张不开口管首都那二位叫爸妈。
“他们说,我现在不是他们的小孩儿了,你才是。”
隔了几秒,贺繁忽然说。
江代出不敢置信,“啊?你爸妈说的?”
贺繁点头,“嗯。”
“可我爸妈说我永远都是他们的儿子,我只是多了一对爸爸妈妈,他们多了一个你,其他都和原来一样啊。”江代出觉得江致远跟付雅萍让他没法理解。
“贺叔叔跟年阿姨可真好。”贺繁笑笑,眼中满是不易察觉的羡慕。
“那当然。”江代出得意地一扬下巴。
他手里还捏着贺繁的照片,一下提醒到了他,“诶,你想不想看我小时候的照片?”
“好啊。”贺繁说。
“那等我下啊!”
江代出说着开门跑了出去,回来的时候手里拎了本相册,挺重挺厚一个,往桌上一拍都带响儿。他随手翻开一页给贺繁展示,“你看,这是前年我在我小姨家照的,我手里抱的那条鱼是我小姨父钓的。”
贺繁:“好大的鱼。”
“死状太惨,我没敢吃。”江代出不知道想起什么,皱着五官摇了摇头,翻到下一页,照片上是四个小男孩的合影。
“这是去年在南山李诚他爸用手机给我们照的,这个绿衣服的是我,这是李诚,这是赵宇航,这是大拐,罗扬和他妹那天生病了没出来。”
贺繁指着照片背景上的一片白絮,“地上这些是什么?”
“杏花,落了以后会结杏子,但是太酸了,我咬过一口又给吐了。”
江代出说着又翻到下一页,是张一家三口人的合影,“这是有一年过年我们去照相馆照的......哪年来着?好像是前年。”
贺繁看着那照片笑笑,目光又跟着江代出翻页的动作跳到下一页。
然而还没有看清,照片就被江代出猛地一把按住了。
“这个你别看!”
贺繁好奇,“是什么?”
“哎呀,反正你别看。”
这是他周岁的时候他妈给他穿裙子照的那张,脑门上还点着红点......可不能让贺繁看见,有损他伟岸形象。
贺繁难得被勾起一点孩子的玩心,“就给我看一眼。”
江代出死活不肯,说不行不行这张绝对不行,下一张下一张。
贺繁只好作罢。
江代出一边用手捂着那张羞耻照,一边慌里慌张地给翻了过去才放心往贺繁眼前推。
这一页的照片贺繁看清楚了。
江代出:“......”
贺繁:“......”
照片上大概是江代出刚会走路的年纪,举着玩具枪,穿着开裆裤,露着小唧唧......
“啪”的一声,相册掉地上了。
第33章
等江代出的水痘开始脱痂,贺繁也一直没事,两人终于得到班主任的批准回学校了。
没有体委在,五年三班那群男生过了一个多礼拜群龙无首的日子,江代出一回来便得知他们班体育课上的足球场使用权失了守,到底被四年级的给占了。
怪也怪他班的体育老师比四年级的喊解散喊得晚,他们到的时候,人家已经在踢了,就不好上去赶人。球场归谁用这事学校没有严格的规章约束,全凭代代传下来的惯例与自觉,五年三班的男生虽然很不忿,但商量了一下,还是决定等江代出回来再做定夺。
于是江代出在回归的第一节体育课一解散后,直接喊了班里男生抱着球直奔足球场。
贺繁跑跳后容易干咳,在原来的学校体育课解散后都是回班里自习。但一个学校一个规矩,这的体育课解散后是不准回教学楼的,以免走廊有动静打扰在上课的班级。
操场上的女生会组成一个一个的小团体,大聊明星趣事偶像剧,贺繁呆在哪里都觉得突兀,就随着班里男生的大队伍一块去球场,和几个同样不踢球的男生一样在边上围观,今天也是如此。
他们过去的时候,四年级那一伙人已经鸠占鹊巢踢了半天了。
“体委,他们装看不见咱们,怎么办?”班里一个男生问道。
“靠,你不知道,你没来那几回他们都这样。”李诚也愤愤地看向江代出,“要不是我爸不让我惹事,我真是......”
他住了声,但举起了一只握紧的拳头。
李诚这样说不纯是装腔逞能,实际上已经和他们争执过了。然而他爸在锅炉厂多少算个领导,做事力求沉稳低调,他早被勒令过不能在学校跟人闹矛盾,免得传出去让人诟病他家以势欺人。
其他男生就更没了主心骨,只能先认栽,巴巴地盼着江代出回来。
贺繁在原来的学校一直是两耳不闻窗外事,加上学校管理严格,这种班级和班级之间有冲突的事还是第一次遇上,跟在一群人当中有点不知所措。
江代出单手抱着他们班的足球咬了咬后槽牙,但想到这个点儿常有没课的老师提前下班,朝身边几个火冒三丈的同学发话道:“别动手也别骂人,都跟在我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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