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些对于江代出来说,只是远远不够满足探知欲的冰山一角。
他想了解全部,所有,每一段他没能参与的贺繁的过去。
想知道高考之后,贺繁去了平州哪所大学,是中途辍学,还是转学分去的东部。想知道他是因为什么要来加拿大,要来温哥华,是全然巧合,还是与自己有关。
想问问他这些年经历过什么印象深刻的事没有,遇没遇到过很吃力才解决掉的难题。
住过什么地方?常吃什么东西?生活学习都顺利吗?
遇上的人怎么样?
交过什么朋友?
还好没有爱人。
这些贺繁从不肯主动多说一句的,江代出全部想知道。
感受到一阵带着热意的呼吸扑在脸上,贺繁轻轻动了动,又一次睁眼。
这次他依然在梦里,抑或是在酒精为有求之人善意捏出的幻象中,见到了高中那时候,课上总趴在桌上盯着他看的江代出。
“我和客户吃完饭跟他们打了会儿麻将。”
江代出以为他这次是醒酒了,直起身为自己的晚归解释了句。
但贺繁潜意识想要再醉一会儿,身体就随了意念抗拒苏醒,仍昏昏沉沉地醉着,没能把这句话跟眼前的江代出联系在一起,表情有些茫然。
见贺繁对着自己发怔,好像不认识了似的,江代出轻轻戳了戳他的脸,问:“你还知道我是谁吗?”
贺繁的视线随着江代出忽然的靠近短暂聚焦,又散开,“知道。”
你常来我梦里,七年不间断。
“谁?”
“江代出。”
还好,还不算醉得太过。江代出向后仰了仰,靠上椅背,一个念头闪进他脑子里。几秒停顿后又探前身子,捉住贺繁的视线问:“我是谁?”
贺繁恍惚的眼里浮上一点困惑,改口说:“贺年。”
“我是你什么人?”
江代出目光紧紧锁住贺繁,似有实质般引着贺繁与他对视。
贺繁眼神定住须臾,跟着微微一颤,让这个你问我答的简单游戏有了破绽。
他连清醒的时候都无法回答这个问题,更不用说现在醉着。说初恋太矫情,说兄弟太违心,说朋友,江代出明确表示过,不会和自己做朋友。
怎么也不能给出一个合适的定义,混沌思考间,他勉强找到一个可用的身份,“我老板。”
屏着呼吸的江代出垂下嘴角,表情阴沉地起身就走。
对他忽然的变脸猝不及防,贺繁下意识跟着站起,脚下不稳地磕上桌椅发出咣当声响,仓皇拉住了他的手腕。
江代出背身停住脚,“你干嘛?”
他语气凉凉,头也不转,倒要看看贺繁想做什么。
然而等了一会儿,那只手还是抽离开,那一点热度慢慢散去。
可就在江代出死了心抬腿要走的一瞬,忽然感到后背被什么轻轻触上了。
转脸去看,发现贺繁正用额头贴着他的背,不由怔愣了下。
因为贺繁长得白净清瘦,小时候乍一眼看去,是容易被误认成那种斯文秀气但弱不禁风的男生。不过但凡接触后就会了解,他那副文气的皮囊下是一个男人最铮铮不折的骨架。
他远比他的外表看起来要爷们儿,要刚毅,哪怕是他的温柔也不带一点柔弱的成分。也因此就算在他们最热恋那时候,他们亲吻过,相拥过,但贺繁也从未对自己做出过像这样依恋的举动。
察觉到江代出脊背僵直,以为他不耐烦,贺繁用一种近乎乞求的语气喃喃开口:“先不要走,让我靠一下,就一下。”
我很累。
我还很想你。
清醒时我不能,在梦里,求你给我靠一下。
灼热的体温透过相触的皮肤传入贺繁身体一股热流,刺激得他鼻腔酸胀,却又更加渴求。
他抬手环上身前人的腰,指尖轻轻交叠在江代出的小腹上,不用力,却贴得紧密。
江代出的身体连着颗心一齐随贺繁的动作震颤起来。
他不可能不去猜测,贺繁这个动作是什么意思,代表了什么。
曾经在一起过的两个人,分手之后,一方却抱住了另一方,意味着什么。
不可能什么都不是,不可能没有意义。
不可能不令他怀疑,贺繁是在跟他求复和。
江代出心里同时生起两个声音。
一个在说:你理智一点,他可能愧疚,他或许寂寞,但他未必爱你,将来难保不会再伤你一次。
另一个在说:别纠结了,你让他进你公司,你让他住进家里,你敢说不就在期待着这一天吗?
贺繁,你什么意思?
“贺繁,你后悔过吗?”江代出问出来的却是。
后悔过抛弃我吗?后悔过离开我吗?
只要你说后悔了,我就既往不咎了,反正尊严,脸面,自小我在你面前就没有这东西。
只要你说你后悔,我就给你一次机会,让你弥补我。要是一个坑里再摔一回也认了,大老爷们儿敢爱就敢输,输不起我也后果自负。
你后悔过吗?
贺繁听见一个声音在问他。
后悔吗?
他在心里问自己。
曾经天各一方的七年里,贺繁无数次在心中描绘过江代出长大后的模样。猜想他的生活一定顺风顺水,他从小就有让自己过得好的能力和本事。
再见到时,果然如此。
他事业有成,意气风发,得长辈喜爱,受下属拥戴,也在风月场上吃得很开。这一切都少不了物质的奠基,离不开江致远给予的起点。
后悔吗?用自己这一生的遗憾去换这些。
“我没后悔过。”贺繁说。
即便是醉着,他依然字字坚定。
江代出挺拔的肩背陡然坍塌,这晚上一颗心燃了熄,熄了又燃,终是彻底冷却下来。
他抓起贺繁的手朝身侧甩了下去,径直走向房间,重重摔上了门。
第130章
贺繁醒来的时候,天光刺眼,四周空荡,他花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自己睡在了客厅的沙发上。
起身时感觉到一点宿醉后昏沉的头疼,不强烈,但昨晚为什么会睡在这一点也想不起来了。
扫了眼墙上的挂钟,还好只比平时的生物钟晚起半小时,上班来得及。今天周一晨例会,他不能迟到。
江代出的房间门敞着,有回来过的痕迹,但没见着人。贺繁以为他在配套卫生间里,洗漱完出来后还是没听到一点动静,才发现他已经出了门。
去公司的一路上,贺繁努力回想自己昨晚喝了酒后的细节,可只有几副零碎画面不清不楚地在脑中闪过,具体有没有做了什么让江代出不高兴的,怎么会睡在沙发上,越是重要的越是想不起来。
好在到公司见到江代出,两人匆匆碰头讨论等下开会的内容时,他态度反应都算平常。
过了半日,贺繁才彻底从醉酒后的疲乏难受中缓过来。
午休吃过饭后,他习惯性地打开自己的邮箱,处理一点缴费之类的琐事,意外看到移民局发来的邮件,叫他提供一份工作证明的材料。
到这个步骤的速度因人而易,见网上说有人等了大半年,本没期待这么早收到,将表格下载打印后填好搁在了一旁。
下午时,贺繁整理好要给江代出过目的工作文件,敲门进了他的办公室。
江代出工作时很专注,效率也高,利索地将文件审阅完都签了字,发现贺繁手上还拿着一份东西。
“那是什么?”见贺繁没急着给他,江代出转了下手里的签字笔问。
贺繁等他忙完正事,刚好问起,才把自己的“私事”递了过去,“这个能不能帮我签一下?”
江代出疑惑地接过,看了眼文件title和右上角的来源标识,抬眼问:“你在办移民?”
这东西他给Sarah和原来的助理Melody都签过。
“嗯,在准备材料了。这份要雇主签字,证明我有符合移民条件的全职工作。”
看他扫一眼就认识这个表格,公司上下又半数中国人,贺繁知道他应该了解,但还是解释了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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