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多久后,桌子上就摆好了五六道菜,和满满几碗米饭。富贵和小旺比人还早一步先守在了桌子旁。
年美红以前叫老公儿子吃饭都是扯脖子喊,可对着贺繁这样斯文安静的孩子,只敲了敲关上一半的玻璃拉门,说:“小繁啊,出来吃饭。”
贺繁知道大人忙了一下午就是为了他,可他不知道该怎么融入这家人的晚餐,紧张得手心都在出汗。他一刻不敢让人多等,放下了手里整理到一半的错题集。
江代出已经在饭桌前坐好,左眼盯着烤鸡右眼锁着猪耳,握着筷子急不可耐。
贺伟东见贺繁站在门口,招招手说:“来,你坐这边儿。”
“谢谢叔叔。”
贺繁过去,坐得端端正正,甚至有些拘谨。接年美红递过来的筷子时手一个不稳,掉了根在地上,就比方才更要紧张了。
“没事儿没事儿。”年美红见贺繁吓得脸都白了,心里酸胀难受,朝坐在厨房门口的江代出道:“大年,去给你弟弟再拿双筷子。”
江代出眼看肉都要进嘴了还得抬屁股,不情不愿地晃进厨房,拿了筷子直接拍到贺繁手边,嘟囔道:“他怎么就成我弟弟了?”
“他比你晚生两个小时,不就是你弟弟么。”年美红避重就轻地打着圆场。
“吃菜吃菜。”贺伟东夹了一根鸡腿儿放到贺繁碗里,又把另一根鸡腿夹给江代出堵他的嘴。
江代出吃饭嘴特急,一个鸡腿儿没两口就进去了,骨头顺手伸到桌子底下,也不知是被富贵还是小旺抢去。他又举着筷子说:“妈,猪耳朵我够不着。”
年美红马上把盘子换到江代出跟前,又夹了一筷子给贺繁。
“谢谢阿姨。”贺繁道谢,又低头吃饭。
同样是这么大的男孩子,贺繁吃饭细嚼慢咽,江代出跟他一比就像狗扫盆似的。而且每顿必须两碗打底,有时候出去疯累了回来还得再加。反正长身体,年美红就由着他。
他扒拉完一碗饭,转头去厨房盛,回来见贺繁碗里那几根麻辣猪耳一口未动,就问:“你不吃猪耳朵吗?”
“不是。”贺繁停下筷子小声说,好像又没把话说完。
年美红看见他碗里自己夹过去的青椒肉丝也没动,才恍然大悟:“哎呀,你是不是不吃辣啊?”
贺繁才想着要么把菜硬吃下去,还没鼓起勇气就被发现了。他局促地点了点头,听江代出在一边大笑起来:“哈哈哈你不是吧,我们家狗都能吃辣哈哈哈!”
第20章
“啪”地一声,江代出的脑袋上挨了年美红一筷子。
“说什么呢你?”
她又补了江代出一记眼刀,手上快速把贺繁碗里的辣菜往外夹,还对贺繁说:“他缺心眼儿,你别理他啊。”
江代出打小就皮,挨他妈瞪几眼稀松平常,浑不在意。摸了摸脑袋发现有菜汤,才不满地嘟囔了几句。
又转头看贺伟东,见他没怎么吃东西,倒一个人把酒喝了小半瓶,缺心少肺地说:“爸,再等我三年,不对,五年吧,等我十五我陪你喝,现在不行,现在喝了脑子会变笨。”
说完就拿了个鸡脖子逗富贵,把富贵骗得在桌子底下团团转。
贺伟东苦笑了笑,低头给自己倒上,闷闷地一口而尽。
“小繁,贺年跟没跟你说过咱家这两条狗的大名?”
年美红见贺繁也喜欢狗,便想着聊一聊调节下气氛。说真的她这顿饭吃得心里七上八下,百感交集。
男孩这么大正是人嫌狗不待见的岁数,但贺繁不一样,他安安静静的,不闹腾不任性,做事会看大人脸色。除了稚嫩的外表和藏不住的胆怯,懂事得根本不像这般大。
生疏感没法光凭血缘化解,她有点拿不准该怎么和这样性格内向的孩子相处,只能把想说的话说之前先在心里过两遍,想做的事先在心里模拟一下,生怕一个马虎,让贺繁觉得不适应或者委屈。
更难的是,她还要兼顾江代出的心情,不能让他因为贺繁的到来而心里产生落差。
“没有。”贺繁回答年美红,想不到这两只小狗除了叫富贵和小旺还另有大名。
“黑的那只叫‘苟富贵’,黄的叫‘勿相忘’,都是贺年给起的。”
贺繁注意到,年美红每提起一旁这个男孩的事,就会由然地眉舒眼笑。
“他武侠小说看多了,非要这么叫,但我听着不顺口啊,就又给起了小名叫‘富贵’和‘小旺’。”
江代出是那种典型的拿根棍子当剑耍,披个床单扮大侠的江湖迷,这主要归结于年美红店里一忙起来,就拿两本邻居家孩子大了淘汰下来的小人书打发他。
江代出的学习成绩不好主要是因为不爱学,心思不在作业和考试上,但他非常聪明,尤其是识字特别早,五六岁就能对着拼音磕磕巴巴读完一套幼儿插画版的四大名著,还能呲着一嘴漏风的牙给年美红跟贺伟东讲“排骨开天地”和“孙武松三打白虎精”的故事了。
后来语文课上学会了用新华字典,他不知怎么摸到家五毛钱一天可以租书来看的店,大部分零花钱就都有了去处。年美红不干涉他这个爱好,觉得孩子看书是好事,老话说“开卷有益”,哪怕看的是闲书也总比招猫逗狗四处惹祸强,生日年节时也会带他去书店挑书当礼物。
苟富贵和勿相忘是两只中型串串狗,什么串什么早就无从考究,粗略算来一岁多,是去年江代出在小区垃圾桶边上捡到的。当时同个纸箱子里共蜷缩着六只奄奄一息没睁眼的小狗崽,江代出一发现就火急火燎地捧回了家。年美红一个头两个大,买了奶粉和针管一天几顿地喂,最后三公三母也就活下来这两只公的。等长大一点看出品相,苟富贵是黑短毛白围脖,勿相忘是黄长毛白手套,估摸着是土狗串了八国联军。
当然这些都是关系破冰之后江代出告诉贺繁的,当时当刻,他听到起名字的事儿就哪壶不开提哪壶。
“对了妈,你不是说我俩都要改姓吗?名字能改吗?我能自己起个不?”
贺繁听到后只微微抬了下眼,什么也没说。对他来讲姓贺跟姓江没区别,父母儿女都可以说换就换,别说一个姓。反正这里没人认识他,等开学去了新学校,就叫“贺繁”就好了。
年美红不确定地说:“这得跟……你亲妈亲爸商量一下吧,万一他们要给你起呢?”
“我不!我就要自己起!”江代出一口回绝,从椅子上站起来,兴冲冲举着两根筷子在胸前比划,“我刚学了一句诗,‘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百年’,我要叫‘江代出’,怎么样?酷不酷?”
贺伟东本来在一旁郁郁不乐,听他这么说噗嗤笑了一声,“还好你没说要叫江风骚。”
年美红也跟着笑,转头看贺繁,“小繁呢?你想不想换个名字?”
“就是‘贺’这个姓不好起名,我跟你贺叔叔当初想了好长时间都想不到满意的,后来不是快过年了吗?我一想啊,我俩的姓加一块不就是贺年吗?干脆就叫贺年好了,有意义,还吉利。”
年美红没少跟江代出的玩伴们讲起“贺年”这个看似用了心,实则碰了巧的名字由来。
贺繁刚好吃光碗里的饭,规规矩矩地放下碗筷说:“我不用的,阿姨,我改叫贺繁就行。”
年美红听到那声“阿姨”,方才意识到自己顺了嘴,懊恼得直发慌,赶紧拿过贺繁的空碗找补道:“那个……妈……妈妈给你盛饭去。”
江代出眼疾手快,丢下啃了一半的排骨探身去抢碗,“妈,我去给客人盛。”
年美红没撒手,低声喝止江代出:“你松开,我去。”
江代出装作没看到他妈使过来的眼色,一把将碗拽过来就要进厨房。
“不用了,我吃饱了。”贺繁出声叫住江代出,“谢谢。”
一旁传来打火机拨动时的摩擦声,贺伟东点起一根烟,隔着淡淡一团烟雾对贺繁说:“吃完了就进屋吧,我在这抽根烟,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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