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上去年轻不少,又戴着眼镜,有点像出社会不久的大学生。
“跟我道歉干什么?”
“不知道,只觉得对不起你,很多方面。”
“如果你说的是,回来之后顾着弟弟,顾着你以前的同学,但就是不顾我的话,乔浅,你确实对不起我。”
他这话一说,我更羞愧且心虚了。关键是傅总说的太有理,我回想了一下从昨天回来到现在发生的一切,我的关注点确实都在别的地方,这一点无法反驳,也无法改变。
傅匀现在作为我的男朋友,是有些被我忽视了。
“但是不用说对不起,做自己想做的、能做的事情,我们一开始就说好了不是吗?”
“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啊……”我努力动了动左手,疼痛在慢慢退散,即便存在感还是很强烈。
我不知道傅匀沉默了多久,只记得那天他回答我的时候,街上人不多,风还很大,我差一点就不能听清他在说什么了。
“任何事情都是有原因的,对你好也是,但这些都是我该思考的事情,你只用知道你值得。”
黎小梨也和我说过这样的话。
鼻子有一些酸,我一直觉得我还没有做好准备去接受这种好意。
主要是害怕,我害怕以后会还不上。
“傅匀,别对我太好。”
“害怕了?”他一下子就戳中我。
我皱了皱眉,下巴轻轻搭在他的肩上,酒精让大脑某些部位的情绪感知被放大了不止一倍。
“我会舍不得,舍不得分别,舍不得离开……会变得不像以前的我。”
“乔浅。”傅匀叫我的名字。
我轻轻应了一声:“嗯?”
“以前的你是什么样的?”
我想了想跟他说:“黎小梨,还有温容许繁他们都说过,我特别好,又礼貌又善良还绅士,就是好像不好接触。我自己觉得我挺冷漠的。”
“可以问为什么吗?”
“为什么不可以?”我被傅匀的疑问句逗笑了,“我和他们恋爱,好像都是有目的的。硬要说起来,我私心里希望有人陪着,许繁离开之后我想过挺多次,也和医生朋友说过,现在回想,那些时候我大概没有分清感情和善意帮助的界限,问题挺大。其实就算没有我……他们也会按照他们的轨迹过得很好。”
“黎小梨跟我说,你很多时候都是一个人。”傅匀顿了顿,补充道,“以前也是。”
“现在不是有你陪着嘛。”
“乔浅,这是我的目的。”
心脏的跳动突然慢了一拍,我瘪了瘪嘴,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
我跟傅匀说:“不管怎样……我再给你一个愿望补偿好了。事先说好,还是要在我能实现的范围内。”
傅匀没有应声,只是颠了我一下。
“好。这次我会仔细想一想,在我生日那天告诉你。”
我又嗯了一声。
“我们现在去哪里?”我看见不远处停了一辆出租车。
“刚刚不是还说手痛吗?”
“去医院啊?”
“听你的语气好像很惊讶?”傅匀含笑说道。
我有些抱怨:“也不是。只是不想去医院。最近好像跟这个地方特别有缘。”
“可是你刚刚还说你手痛。”
“你就不可以当那是撒娇吗?很少见的。”
傅匀说:“我会当真。”
“那我现在能反悔吗?”我看着我们离出租车的距离越来越近,实在不是很强硬地问他。
傅匀在车旁将我放下来,转过身理了理我的外套。
他笑着说:“不可以。”
.
医生长着一张很是儒雅的面孔,看着我的检查报告单直叹气。
忽然间他动了动鼻子,然后他非常沉默地看着我,那个眼神令我非常不安。
“医生……是出了什么问题吗?”我咽了一口口水有些有些犹豫地问道。
医生突然将眼神转向傅匀,我话音刚落他就朝着傅匀皱了皱眉,问:
“我看了好久了,是个Alpha吧?”
傅匀点点头。
“这位乔先生的Alpha?”
傅匀又点点头。
医生呼出口气,我以为他是想来确定陪同人身份,然后宣布我目前的状况如何如何。
谁知医生朝着傅匀就是劈头盖脸一顿骂:“他我就不说了,你一个Alpha还是对方的伴侣,手都还挂着呢!这一进来我就闻到酒味了!喝不少吧?你这Alpha怎么当的?不知道受伤了这些东西要忌讳一下吗?要是之后再发个炎影响神经最后搞得手废了怎么办?!”
医生说得很是激情澎湃,而我抬头看了一眼傅匀,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沉默了。
微微避开医生单方面的输出,我在心里倒吸了一口气,这个时候还是不要说话好了——免得被骂。
“抱歉医生,一时间没看住。”
我偷看傅匀被他发觉了,只见傅匀微微冲我一笑,那个笑容我不久前才见过,就在傅匀昨晚跟我演什么霸总戏码的时候!
反应过来的我心下一惊,眉头一跳,暗道不好。
但是我伸手出声阻止的时间就慢了0.5s。
那一刻所有的动作都被放慢,唯有傅匀的声音无比清晰。
“医生,如果治不好他的话,我会让整个医院都陪葬。”
我:“……”
医生:“……”医生低头抬了抬眼镜。
场面一度连针落下的声音都能听见。
我看着医生抬头看了看傅匀,或许是对方的行为举止表现得实在太像个正常人,尤其是那张脸又长得好,医生张了张嘴没吐出一个字来。
几秒后他微蹙着眉转过头来看我。
“这是你的Alpha?”
我其实很不想承认的,可是傅匀看我的眼神实在太如芒刺背了。这人看上去还很高兴。
我只好用右手捂着脸点点头。
医生可能没反应过来,也可能是反应过来了但不得不保持冷静,只见他又推推眼镜,手上不断在键盘上噼里啪啦敲着,说:“你现在是没有问题了,但我建议带这位Alpha再上两楼看看。”
我继续捂着脸点头。
.
去医院大厅拿药时,我觉得我的思绪被傅匀那一招“要你们陪葬”完全打乱了。
两三个小时前还和李鹤抱在一起鬼哭狼嚎耍酒疯的记忆彻底被这一通压了下去。
我看了看他收回目光,随后又看了看他,抬手做了个手势,做到一半又收回来。
傅匀本人倒是笑得毫无负担,完全没有因为医生那句建议他也去看看受到影响。
电梯打开的时候,他很自然地牵住我,轻笑着说:“想说什么?你已经蠢蠢欲动一路了。”
我实在不解,他出声像给我找了个出发点。
“你刚刚跟医生说那话干什么?虽然我叫你傅总,你也确实是,但你真玩……霸总那一套啊?不会之前那些绅士精英都是装出来的吧?”
“如果是呢?”
我沉默了片刻,眉心又跳了跳。
“能退货吗?”
“不可以。”是傅匀非常熟练的一句话。
工作日医院人不算多,大多数都是上了年龄的老人,有的有孩子陪着,有的就是独身一人,我和傅匀走在其中,总让我生出一种静谧美好的感觉。
“我大概能猜到你的想法,但傅匀,能让我不那么难过的方法有很多种,干嘛选这个。”
“我曾经去看顾思无时,听他的保镖说‘顾总要让整个医院陪葬’,觉得挺有意思。后来许繁跟我提起这件事,表示他当时确实什么都没法思考,只觉得离谱和荒谬。所以我不过是东施效颦,企图让你和医生之间的氛围缓和一些。”
他有时候实在对我太好,却又不是那种明摆着让我有负担的做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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