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除了迟暮里没有人用潮汐指代他的姓名。沈朝汐才发现额头乌青伤口是痛的,痛得他头重脚轻,就要踉跄着扑进某人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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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氏集团作为全球知名企业巨头,以其多元化的版图和奢华的标志性项目成为行业翘楚。旗下拥有多个享誉全球的时尚与奢侈品牌,包括高级成衣、皮具、珠宝和腕表等。其旗舰品牌代表着卓越的品质、创新的设计和豪华的体验,引领着时尚潮流......”
沈朝汐让司机打开车内广播,找一个能听见“迟暮里”三个字的频道,但实际上,不论娱乐、财经、甚至音乐频道都在聊今天早上刚刚曝出的重磅新闻。
“........七年前神秘消失的迟家少爷正式宣布接棒,出任迟孟京集团副董事长兼总经理......”
换台。
“......质疑声也随之而来。许多投资人认为迟暮里未经基层锻炼直接出任副总,可能缺乏对企业运作的熟悉和胜任能力。然而,迟孟京先生在今晨记者会上展示出了对长子的百分百信任......”
换台。
“...这个迟孟京实在是无情无义、自私自利!他上一个老婆到死分文没有,现任二奶机关算尽,还是一无所有!各位听众朋友一定要注意,千万不要找这种眼里只有自己的Alpha,你陪他奋斗打拼,他只会把钱留给自己的种!......”
换台。
“...为什么说富贵养人,迟孟京这儿子气质是真不赖,去国外待了五年浑身都是洋气,大家请看下面这款美白产品......”
为什么没有一台广播是迟暮里本人像全世界宣布他已经有婚约了?
沈朝汐抚摸着左手蓝钻钻戒,直到摸得指腹发暖:“是暮暮让你们来接我的?”
“暮、暮?哦——副总。是的沈先生,是副总派我们来接您。”
“他为什么不自己来...”
“副总刚刚上任,得尽快掌握公司核心业务,到各部门了解运作。交接工作繁重,他抽不开身亲自过来。”
沈朝汐想了想,好像也对。他不了解商业这块,想象不出五年没有接触商业规则的迟暮里该怎么应付。一定正死死皱着眉心,对着满桌报表烦心吧。就像高中面对一堆未完成的活动策划时那样。
沈潮汐扬起脸,拍了拍前排座椅靠背:“喂。给我拍张照片,发给你们副总。”
“...拍照?”
“嗯。告诉他你们接到我了。”
“哦...也对,好的。”副驾驶的男人掏出手机。
沈朝汐拨开额前碎发,露出额角乌青的伤口,还有周汀一巴掌打出的血渍,都随他扯下嘴角更明显。而眼泪像大水漫过了堤坝,说着已经潸然泪下。
副驾顿时慌了:“沈、沈先生,您怎么了?”
沈朝汐淡淡:“拍。”
“您需要纸吗?”
“拍了吗。”再不拍,伤口都止血,眼泪都流干了。
他不知道来接他的三人瞬间拉了个小群商讨对策。那张动态live图可谓我见犹怜,Omega哭花了脸,眉心优美地蹙起,一脸愁云惨雾地注视着镜头。
因而额头淤青和嘴角血渍都格外狰狞。三人讨论后得出结论,这哪是什么交差照片,明明是绑架宣言。告诉副总他老婆被他们绑架得交赎金一千万时会附上的那种受害者照片。所以还是不发了。问就是经过隧道网速不好。
这套真皮座椅轮廓曲线优美,完美贴合背部,体感如被谁从背后拥抱。沈朝汐把自己整具身体沉沉埋去,手指摩挲钻戒切割面。
暮暮。好想快点见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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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朝汐还以为自己会被送到迟暮里面前,但没有。
兜兜转转一大圈,最后回到原点。他被送进了天昱华邸,当然是迟家的那一套顶层海景大平层,滑稽的是与周汀家——他曾经寄居过的屋子——只隔了三百米。
这五年他住疗养院的时间更久一些。出院后无处可去,周汀对他放任自流,看不惯他在大平层里半夜像鬼一样站在窗前,才打了一笔钱让他另寻住处。
那时在窗前仰望的,就是此刻站立的地方。
这间海景房他高中来过。
那时他们刚刚恋爱,感情最浓时,迟暮里每天都离不开他一步,晚上不煲两个小时电话粥都要发疯。余程退宿后,迟暮里就直接把语音开公放,放在枕边一整晚。某夜沈朝汐忽然说,不知道自带泳池的大平层是什么模样。迟暮里就借口要开生日派对,向迟孟京征得了天昱华邸套房的使用权,实际上只邀请了沈潮汐。
迟暮里说,你看他果然不记得我生日什么时候。
现在想想,迟孟京还真是对这个长子纵容得不动声色。
不重要。那一夜,他们为了制造派对效果确实把整间套房搞得一团糟。
从泳池到浴室到卧室到阳台再回到卧室。
当时迟暮里说谢芳恐高,所以基本不会过来。而迟孟京住处多了,也少有光顾。现在,迟孟京为了避免死后变成婚内财产被谢芳刮分,已经把这套房子转到了迟暮里名下。
是夜沈朝汐洗了个从里到外都干干净净的热水澡,贴心得自己准备好自己,安静躺在主卧床上等迟暮里回来。
还搬了个十八世纪的西欧立式钟到主卧,好盯住时间一分一秒走过。他想迟暮里都看过他那么可怜巴巴的照片了,再怎么忙也该驱车赶到他身边了吧。
迟暮里抱住他疼爱时,他要把额头上的伤口露给他。迟暮里垂首吻住他时,他要让他尝到血味。
他昏昏沉沉睡去,又昏昏沉沉醒来,三番五次打开手机,迟暮里从昨天下午就没有回过他的消息。
原来分开只是昨天下午而已吗,却感觉已经过去了一辈子。
忍不住又跑进了“夕阳在迟暮死去”,今夜他是一盏鲸鱼灯,每每想和迟暮里说说话却又不知该说什么,他就跑进小群里随口扯聊,现在竟已成了习惯。
一盏鲸鱼灯:“今天见到了好漂亮的钟。”
附上了欧式立钟的照片,时针指向罗马数字Ⅰ偏Ⅱ,分针指向Ⅴ,提醒迟暮里都这个点了你怎么还不回来。
沈朝汐其实没抱什么期待,但群里竟秒回了新消息:
“早点休息。”
沈朝汐眼睛瞬间亮了,不顾三七二十一顶着“一盏鲸鱼灯”的壳发去视频通话请求,被秒挂。
沈朝汐咬了咬唇,噼里啪啦打字:
“暮暮。”
“你什么时候回来?”
“我等你好久了。”
“想要暮暮摸摸。”
“已经又湿又软了...”
手机上方的“正在输入中”动了动,又停住,停了又动,动了又停,等到将近凌晨两点迟暮里还没有憋出一句话,沈朝汐咬了咬唇:
“你不想见我。你就没打算见我。”
“正在输入中”停住,再也不动。
沈朝汐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连忙撤回,可撤回了又想他在干什么,迟暮里都已经看见了,就像一个被戳破的谎,越圆,越心照不宣地可笑。更何况迟暮里没必要顺从他的骄纵任性,这段感情里患得患失的,早就变成了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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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暮里半个月没有回家。
沈朝汐站在全身镜前,撩开额角碎发,那抹淤青都要消了,它甚至没来得及被迟暮里心痛地抚摸一下。那么也太遗憾了。
沈朝汐双手按住镜架。
“哐!!”
保姆大惊冲进屋时,沈朝汐捂着额头瘫倒在地,蜷缩身体像断翅蝴蝶一样扭曲呻吟:“唔...呃...”
看见保姆,立即抓她的裤脚:“给他打电话...不、视频!快让他看见!”
“沈先生、你!”
最后还是没能如他所愿。保姆喊来天昱华邸的入户医生给他处理了伤口,看沈朝汐目光涣散,很是无奈:“沈先生,您伤害自己,副总也不会开心的。”
沈朝汐这才抬眼看她,一个五六十岁的阿姆,不知什么时候住进了他家:“你是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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